從中午走到天黑,走到牲畜走不動,村長才喊停,大家找了個人稍微少的地方休息。


    正想找謝家人,謝二管家反而走過來,低聲地說:“村長,你們有沒有覺得人很多?”


    村長急迫地點頭,俺有眼睛看,不用你說。


    謝二管家繼續說:“聽說這些從雲州府過來的。”


    剛才謝府的護衛,找了些人問,還打探到一些不好的消息,雲州府那邊情況不太好,好多人出逃。特別是大戶人家,收到的風聲更早,路上的這些家當滿滿的,一看就不像徐村長這樣窮苦的鄉民。


    還有一個更讓人嘔血的消息,小慶河的那座鐵索橋修好了,竟然修好了!


    我們大爺聽到這個消息後,整張臉扭曲,像便秘,有苦難言!


    辛辛苦苦走小慶山,甚至少爺和小姐差點交代在山裏。


    好不容易平安無事走出來,竟然告訴我們,鐵索橋修好了。


    我們10天的路程等於別人一盞茶的路程。


    這些天的路,白走了!


    怪不得走小慶山的人越來越少,原來大家直接走捷徑鐵索橋。


    一出山遇到的這些人,全走的是鐵索橋!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為什麽告訴我們這個殘忍的消息!


    村長和程顧卿聽到小慶河的鐵索橋修好了,愣了一下,隨後該幹嘛就幹嘛。


    修不修好,俺們也是走山路的。


    謝二管家不是說了嗎?鐵索橋修好了,過橋費翻1倍。


    之前成年人一人100文,現在直接1兩。7歲以下的娃子不再免費,直接來16歲以下統一價500文。至於貨物,按照重量再算。馬啊,牛啊等牲口,也是統一價500文。


    原先的價格,徐家村也過不起橋,如今翻10倍,更過不起。


    所以這消息對於謝大爺來說想死的心都有。對於徐家村來說,一笑而過。


    程顧卿不關心鐵索橋修好了,更注重雲州府的情況,急切地問:“謝管家,你說雲州府不太好,是怎麽不好法?”


    別忘了,俺們老熟人李太爺還在雲州府,如果那邊不好,他們怎麽辦?


    村長也想到這個問題,吃了李太爺的2000斤糧食,村長直把李太爺當知己,臉色沉重焦慮地問:“雲州府的城門可大可寬了,不會有事的。”


    心裏忐忑不安,不好的情況,除了韃子南下破城,或者被災民破城,沒有其他原因。


    謝二管家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們也不太清楚,剛才向其他人打探到的消息,隻說雲州府的災民越聚越多,城裏人心惶惶,有些看情況不對勁的,找關係出城,離開雲州府,南下。”


    大爺聽到這個消息,心情也很沉重,從他的隻言片語,謝二管家窺探到的消息,應該是雲州府被災民破城,韃子應該沒那麽快到雲州府。


    謝二管家又和村長商量了一些關於安保的工作,雖然外麵的人看起來不是那種窮得隻剩下命的,難保有歹徒混入逃災的隊伍。


    夜黑風高夜,最適合殺人掠貨。所以還是做好安全防護。


    村長點了點頭,鄭重地說:“謝管家,你們放心,俺們會加派人手巡邏的。”


    這個方麵,不用謝家說,徐家村也會做。幾個月的逃荒經曆,唯有謹慎,才能保命。


    程顧卿和村長回到徐家,又找了徐秀才和張夫子討論。兩個人是秀才,學識見識比一般人寬廣。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多人討論,總比一個人苦思冥想好。


    張夫子的腿傷還未好,不能下地走路。


    村裏安排他和娃子一起坐馬車。對此,張家人感激不盡,特別是張紹濤,大大舒了一口氣,終於不用推人了,家裏的負擔瞬間減輕。


    “張夫子,你覺得雲州府出了什麽問題?”程顧卿直接問出來,雲州府走到吉慶府要兩個月。過了小慶河,走到大慶河,需要1個月左右。


    隻要過了大慶河,就是吉慶府,就是屬衛國公的管轄範圍。


    徐家村,必須盡快過大慶河,踏入吉慶府的土地。


    張夫子坐在鋪蓋上,身邊是張紹濤,兩人臉色沉重,看得出來很焦慮,語氣凝重地說:“恐怕災民或者反賊要攻城了。”


    春江水暖鴨先知,大戶人家的消息來源廣,又時不時傳來哪個王爺,哪個將軍,以及哪座山大王要造反。加上韃子的趁機搶劫,北方亂成一團糟。


    很多逃難的死在半路,留在北方的人,想要活路,也隻能跟著反。


    大乾啊,風雲飄搖,命運堪憂。


    其實張夫子心裏強烈批判大乾的皇帝,驕奢意淫,酒池肉林,昏庸無能。


    在位幾十年,大乾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苦。恨不得有人來請君側。


    可看到流離失所的百姓,以及自己一家的顛沛流離,又覺得大乾還是不要被推翻,推翻到新王朝成立,這段路程,不知道多少人被埋骨。


    村長聽到後,臉色煞白,慌張地說:“反賊?反了?”好嚇人,不要嚇俺。俺還想長命百歲。


    俺還以為朝廷會派兵殲滅,驅逐韃子。俺們生活恢複如常,心心念念回徐家村。


    徐秀才握了握村長的手,安慰道:“阿爺,莫擔憂,這些事,我們阻止不了,現在離吉慶府不遠,到了吉慶府,在衛國公的庇護下,我們會安全的。”


    不擔憂是假的,可小人物,沒辦法指點江山,隻能如螻蟻般屈服活著。


    七叔公嘴巴顫抖,苦悶地說:“距離吉慶府還有一個月,可要加快速度了。”雲州府是大城,希望能頂得住,俺們隻是泥腿子,隻會種地,朝廷的事,俺們也不懂,也不想懂。


    程顧卿看到大家憂心忡忡,心裏不得勁,人還是活在當下,安慰地說:“別想那麽多了,走一步算一步,今天不知明天事,首要目標是去吉慶府,過大慶河。”


    揮了揮手,先離開,逃難的人多了,安保工作也要加強,除了增加值班人員,還要繼續在睡覺的範圍繞麻繩,先絆住敵人,為大夥爭取拿武器的時間。


    黃氏很快做好晚飯,栗子燉野菜,一鍋熟,方便快捷又飽肚。


    徐家人吃得很歡。


    外麵的不安沒有影響娃子的胃口,少年就應該無憂無愁,度過最治愈人生的童年。


    程顧卿替娃子剝錐栗子,剝一個,娃子吃一個,一幅盛世安穩的祖孫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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