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程顧卿拿出自己的水囊,先喂飽娃子。


    文博眨了眨眼睛,斯斯文文地說:“我喝飽了,阿奶也喝。”把水壺口遞到程顧卿的嘴裏。


    感動得不要不要的,摟著小文博一陣猛親,把娃子弄得臉蛋紅紅的。


    黃氏看到婆婆又把省下的水分給娃子,又感動又心疼,等會可要分多些水給婆婆,家裏除了徐老大,就屬婆婆出力最多。而且徐老大隻出力,婆婆可用腦,更勞累。


    匆匆啃完地蛋子,半瞎子準時打更。


    淩晨4點,徐家村推車的推車,扛包裹的扛包裹,在徐老大的一聲令下,龜速前行。


    從天黑走到天亮,晨曦的陽光已經好猛烈了,曬得人眼睛睜不開。


    震後狀況還是很慘烈,走了一天一夜,還沒走出地震範圍。


    官道難走,屍體更腐爛,蒼蠅烏啦烏啦地叫,一路過,飄起一陣臭氣。徐家村人學聰明了,嘴巴含薑塊,口罩弄薑汁,辛辣就辛辣,總比聞屍臭好。


    路途除了看到死人,還有動物的屍體,臭氣熏天,惡心至極。看來這場地震,可把很多人震沒,也把藏起來的很多動物震死。


    今天很平靜,天黑走到天黑,一切安穩。除了水又少,村民擔憂缺水外,無風無險,平安度過。


    閉上眼睛,睜開眼睛,一天又過去。


    徐家村推著行李前行,娃子坐在馬車上,沉默寡言,村裏交代,不準說話。至於徐秀才,經過許大夫的再三診斷,還未完全恢複,仍然需要躺在馬車上,和一群娃子作伴。


    苦悶的逃荒,真讓人發瘋。天氣炎熱,大中午的,稍微停留,吃口飯,喝口水,字麵上的一口水,不準喝多。鄉親們嘴唇幹幹的,頂著烈日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徐鬥頭二孫子徐福記的媳婦林氏,猛然被路邊的一個婆子撲倒,嚇得她驚慌失色,尖叫連連,她婆婆在一旁,立即用腳一踢,把那個婆子踢出去。


    婆子口中艱難地發出微弱的聲音:“水,給我水,水。”


    徐家村人對付這種小意外,早有經驗,立即把娃子老人護在中間,要水的婆子繼續踢到旁邊,快速通行。


    一盞茶時間不到,遠遠把陌生的婆子甩到後麵。


    徐家村隊伍恢複正常。


    徐福記媳婦林氏心有餘悸,想哭又不敢哭,默默走路,剛才那一下,力氣倒不是很大,主要是突然襲擊,把人嚇呆了。多虧婆婆反應快,把那婆子打出去。


    許大夫走過來,對著林氏說:“福記媳婦,你自個走,不要靠近鄉親們,現在把衣服換了,那婆子不知道有沒有瘟病,你剛才接觸到,最好不要接近任何人。”


    以防萬一,誰知道要水的婆子是不是自帶病毒。


    林氏驚恐地看著許大夫,再看看立即躲閃的鄉親,還有婆婆,也離俺很遠。這,俺不是真得瘟病吧,恐懼地說:“許大夫,俺,是不是要死了。”


    許大夫是個脾氣好的大夫,耐心解釋:“沒事,你按照我說的做,等會,換好衣服,把衣服扔了,我再灑些酒精,替你去瘟病。”


    這還是程娘子教的,上次給三七用的酒精,說可以滅了看不見的病,這次也建議,誰摸了外麵的動物或者人,灑一灑準沒錯的。


    雖然不太懂什麽原理,但三七的傷很快愈合,效果明顯。試一試,總歸是好的。


    徐家村人很快搭好帳篷,林氏走了進去,換衣服,幸虧家裏還有替換的衣服,如果沒有,恐怕要問村裏借。走了出來,許大夫用枝條沾了酒精,朝林氏噴灑。


    忙活好一會,點了點頭說了聲可以了。


    隊伍繼續前行,徐家村把中間的位置空了一塊,林氏默默在中間走著。


    村長千叮嚀萬囑咐:“林氏,你可千萬別靠近俺們,誰要是被你傳染了瘟病,俺可要把你一家驅逐出去。”


    說這話時,把嘴巴鼻子捂得緊緊的,站得遠遠的,外人看到,真以為林氏得了傳染病。


    身為丈夫的徐福記看到媳婦兒孤零零地走在路中間,遠遠地安慰:“媳婦兒,沒事的哈,按照許大夫的吩咐,很快就好了。”


    心裏難受至極,那該死的婆子,怎麽就挑到俺媳婦撲倒呢,還麵對麵,親密地接觸。哎呀,這種人,不得好死。


    徐福記默默畫圈圈,燒香,詛咒那婆子。


    從天黑走到天黑,徐家村人身心疲憊,還是沒找到水。


    昨晚可以喝一碗水,如今隻能喝一口,肥團秋花文鑫小娃子渴得哭出來,喊著啊娘,阿爹,阿奶,一番亂鬧。


    程顧卿看著心裏難受,靜悄悄地把娃子拎過來,躲著人,一人喂幾口水。


    肥團握著水囊,咕嚕嚕地喝,抹了抹嘴角,圓溜溜的眼睛委屈地盯著你。


    程顧卿推開他,繼續喂下一個。肥團啊,阿奶不是舍不得水,是找不到借口,整天有水喝。


    你委屈一下先,明天,阿奶找個無人村,偷偷把空間的水搬出來,讓你喝個夠哈。


    秋花小女娃懂事,喝了兩口,就給文鑫了。


    家裏的娃子一個一個喂下去。徐老三伸個頭過來,撒嬌地說:“阿娘,我也渴。”


    老男人扮嫩,醜死了,特別好些天沒洗澡洗臉沒刷牙,邋裏邋遢。但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程顧卿喂了他兩口。


    惹得明珠躁動,等徐老三走了,立即過來,和徐老三一模一樣地撒嬌:“阿娘,俺也渴。”圓滾滾的臉,圓滾滾的身子,沒眼看。又喂了她兩口。


    一壺水,沒了。


    這邊喝完水。徐福記媳婦林氏被要求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千萬不能靠近鄉親們,等過一兩天,確定沒事,就真得沒事。


    村長繼續吩咐:“林氏,你可要記住,千萬不能接觸村裏人。還有福記,你沒事不要出現在林氏麵前。”


    要是忍不住,夫妻倆接觸呢?到時候,是隔離你們夫妻,還是趕你們夫妻出去呢?


    別越來越多人接觸林氏呢。


    徐福記點了點頭,對著村長說:“村長放心,俺不會靠近她的。”


    站得老遠地對著林氏喊話:“媳婦兒,你今晚自個睡那,不要擔心,按照許大夫說的做,會沒事的。”


    林氏害怕地點了點頭,孤單地躺著村裏人為她搭好帳篷,雖然不和鄉親們在一起,但有值夜的人員盯著,徐福記也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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