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燕川被他被他的動作驚得瞳孔一縮,趕快低下頭點了點:“委員長,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好了,出去吧。”委員長揮了揮手,趙燕川跟他道別之後,退出了辦公室。  a-33星中心醫院的地下實驗室裏,一身白衣的嚴遠洲正對著電腦聚精會神地調試著一台機器。小樹在他的實驗台上跳來跳去,按住電子屏幕用力跳到另一邊又跳回來。  “小樹,別鬧了。”嚴遠洲頭也不抬地回答。  小樹興奮勁兒沒過,又跳了兩下,然後小步挪到一個小噴壺麵前,作勢要按下噴壺給自己來一噴鎮定劑。  嚴遠洲又及時阻止了它:“小樹,不許給自己噴鎮定劑,我現在需要一個穩定的精神狀態。”  小樹沒招了,隻能跳下台子,挪了挪,從最裏層的櫃子裏掏出一張照片來,蹲在照片前安安靜靜地看了起來。  那是一張普通的證件照,但小樹看得很認真,小手似的樹葉輕輕地撫摸著照片。  嚴遠洲回頭看了一眼小樹,然後放心地回過頭來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小樹看完了記得放回去,現在相紙很難買到了,弄丟了你隻能看電子版。”  小樹“啪啪”拍了拍地麵以示抗議,嚴遠洲腦子裏響起了一聲控訴:“我要告訴西風你偷藏他的照片!”  “你去告訴吧。”嚴遠洲站起來把最後一次調試機器精度,“你看他信我還是信你。”  “我。”小樹在他腦海裏說道,“我摸到他的精神體了,胖虎好摸。”  “我也摸到了。”嚴遠洲直起腰來,頭也不回地往後伸了伸手,“小樹,幫我把上次在飛船上交給你的試管拿來。”  小樹也不抬頭,伸出一根樹枝,樹枝“嗖”一下長長之後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繞過無數精密的儀器和易碎的玻璃製器皿打開冰箱,從裏麵卷出一根試管來遞到嚴遠洲手上。  試管裏是一點泛著銀色光芒的液體,上次在安保局飛船上楊文羈押室門口發現的係外生物的體液。  嚴遠洲取出一點來塗抹在分析儀上,將分析儀放入剛剛調試好的機器中。不過一會兒,屏幕上便跳出一串數據,一副基因鏈模型來。  嚴遠洲把那支試管放在眼前,用力震蕩了一下,粘稠的體液晃了兩下掛在玻璃內壁上然後緩緩下滑。  “不知道這個腐蝕強度怎麽樣?”嚴遠洲自言自語道,他端詳了一會兒試管裏的液體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揚聲朝小樹說道,“小樹伸一條枝過來。”  小樹伸出一根樹枝,從自己身上尋了一個方便的地方,捏住一片葉子拔了下來。  跟他意識相連的嚴遠洲突然感覺腦後一疼:“為什麽要拔葉子?我隻是用你的枝葉做個小試驗罷了。”他接過小樹遞過來的葉子,用鑷子捏住葉子,輕輕地倒了一點係外生物的體液上去。  嫩綠的葉子瞬間發出“滋啦”一聲響,隨機冒出一絲被腐蝕的青煙。  “,這個係外生物的腐蝕特性有點太高了。”他正這樣說著,身邊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項分析結果。  “基因鏈建模受阻。”  緊接著接連跳出兩條:“基因鏈建模失敗”,“基因鏈分析結果:基因鏈斷裂”。  對這個係外生物的基因建模隻進行了一半,隻有一半的基因模型在屏幕上緩緩旋轉著。  嚴遠洲立刻拉出已知生物的基因進行對比,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因為這個係外生物的基因模型實在是有些過於複雜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複雜的基因模型,一條基因上整整有十幾對螺旋結構,而且每一對的構成都不一樣。  這並不正常。  嚴遠洲調出幾份其他係外生物的基因對比,這幾份對比基因不但模型完整,而且構成十分有規律。  說句實話,嚴遠洲覺得它們很美。所有自然的東西都很美,因為他們很有規律而且能夠自洽,自我補充和完整。  但是這一份基因模型,不但不美,而且淩亂,最重要的是它不完整。  這不像是自然生長出來的生物,倒更像是人造出來的,是實驗室產物。  嚴遠洲立即敲下特性分析鍵,ai給列出了結果:“,無擬態。”  他手邊就是小樹剛剛被腐蝕出一個大洞的葉子,小樹跳過來心疼地用樹枝戳了戳葉子,又戳了戳嚴遠洲。  嚴遠洲把它撈起來放到肩上,捏著它的枝葉道歉:“對不起啊小樹,我對這個係外生物的腐蝕性預料不足,差點就讓你犯險。”  “的腐蝕性,幾乎是待在哪裏哪裏就會被立即腐蝕掉啊。”他不禁感慨道。  在飛船上還要多虧這個東西沒有去動力供應室晃一圈,不然的話星際安全保護局的飛船就要整個報廢掉了。  這隻係外生物的腐蝕性這麽高應該是犧牲了擬態特性才能達到的,那就怪不得在飛船上一見它,它就是沒有擬態的形態了。  能想到混搭基因以突出某一特性的辦法,真是個天才啊。嚴遠洲一邊感歎一邊撥通了季西風的通訊。  對麵很快接通了,季西風的臉浮現在通訊器上方。不知道他剛才在做什麽,身後壘著一棟高高的用彈殼堆起來的城牆。  “西風,你現在有時間嗎?我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我覺得你會感興趣的。”  “是什麽?”  嚴遠洲賣了個關子:“你過來就知道了。”第27章 chapter 27  “訪客:季西風。”  中心醫院的地下實驗室裏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回蕩在空氣中。嚴遠洲朝身後揮揮手:“小樹去開門。”  小樹跳了兩跳,打開櫃子的抽屜把季西風的相片塞回最裏麵,伸長枝葉纏到密碼門的按鈕上。  嚴遠洲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用半威脅的語氣說道:“小樹,不許暴露。”  甩了甩葉子,小樹的枝葉還是纏到了密碼門上,用力一拉,把自己拉到了門邊上。跳了跳,踩在門把手上,伸出枝葉來按下密碼。  季西風進門的時候還在疑惑,居然沒有人開門。一步邁進屋子裏,背後搭上來一隻綠綠的小手,他立即抓住肩上的手,一偏頭便將身後的東西甩了出來。  用力的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這次又摔錯人了。手上很輕,不像是一個人的重量。  小樹的枝葉從他麵前劃過去,就像是一道綠色的光,在空中急劇降落的小樹的樹葉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脆響。  嚴遠洲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睛,安撫著腦內尖叫的小樹:“忍著。”  “哇”小樹哇地一聲就哭了,但是沒辦法,還是要強忍著自己伸長枝葉的本能,裝作毫無反抗之力的樣子直線墜落下去。  季西風意識到自己摔錯了人,下意識地伸出腳從下往上一踢,拉住騰起的小樹又把它安放回自己肩上。  小樹被他這麽一踢,腦子都懵了,心裏隻覺得委屈,在嚴遠洲腦海裏指責他:“你們兩個真是過分。”  “對不起啊,”季西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反應太激烈了。你們不要在背後接近我。”  “是小樹太蠢了。”嚴遠洲走到他身邊,不顧小樹的反抗強行把小樹從他身上摘下來,“小樹聽到了沒有?不許在背後靠近季少校。”  嚴遠洲把小樹拎走放到實驗台上,拿著小噴壺給它來了一下。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小樹立即就蔫了下來,慢慢地挪到花盆邊上,綠綠的小手扒著花盆往裏爬。  季西風抬頭四下打量著這處實驗室,上次過來還是采取身體數據的時候,沒有來得及細細打量。  實驗室四壁沒有掛什麽裝飾,空得像是沒有人煙的荒星,隻有一塊巨大的寫字板橫亙在中央牆壁上,但寫字板上也是幹幹淨淨,什麽東西都沒有。實驗室四周都收拾得幹幹淨淨,清潔機器人停在一邊處於空閑狀態。  “你這裏收拾得很幹淨。”季西風誇讚道,“跟我之前見過的那些研究學者不太一樣。”  聯盟占著偌大銀河係的一半,嚴遠洲這樣的科學家更是多如繁星,其中不說全部也有八成是不修邊幅的怪脾氣。  “鯨落”也不僅執行過一次護送任務,其中這些怪胎科學家們最為難搞,不允許“鯨落”的隊員靠近不說,還動不動就把臨時實驗室炸得烏漆嘛黑的。還有一個研究特殊生物的學者,悶在飛船上半個月,出門的時候愣是把自己搞得滿身是血。  “鯨落”的隊員為這個接受了整整三天的隔離調查,最後以飛船的臨時實驗室上發現了十幾具動物屍體告終。  嚴遠洲苦笑一聲:“清潔機器人很好用,但是它們不太適合收拾我的實驗器具,我隻能自己收拾了。”  小樹的葉子微微動了一下,摩擦著花盆的邊緣,生無可戀地趴在那裏。  “小樹怎麽了?”  “別理他。對了,你跟我來,”嚴遠洲興奮地拉起季西風的手,把他拉到分析儀前,“你看我發現了什麽?”  “這是什麽?”季西風看著屏幕上不停轉動的基因模型,十幾對螺旋結構不停地交換著信息顯得雜亂無章。  “你還記得我們在星際安全保護局的飛船上見過的那兩個係外生物嗎?”  季西風想起楊文羈押室門口不斷蠕動的液態化的係外生物,點了點頭,他當時看到嚴遠洲用試管收集係外生物的體液了:“你發現了什麽?”  嚴遠洲坐在屏幕前,調出正常的係外生物的基因模型:“這是我老師發給我的01型係外生物的基因樣板。”  “係外生物的基因通常情況下比較簡單,因為基因複雜的生物生存消耗會很大,它們生活在太空中,第一要務是保證生存,必要時候可以休眠來躲避惡劣環境。就像這樣”  嚴遠洲把正常係外生物的基因模型放大給季西風看,“它們隻有一對基因鏈,簡單但是很完整,但你看我們在飛船上接觸的那兩個”  “它們有十幾對基因鏈,非常複雜而且不完整。但是他們的性狀很強大,。”  的腐蝕性到底有多厲害,但他對軍中裝備的數據十分清楚:“,,,我的刀”他身後摸了摸後腰上的刀,“。”  “這說明這個生物的體液可以腐蝕大多數東西,甚至包括飛船,”嚴遠洲推開桌上其他的東西,拿起觸控筆在屏幕上點開基因模型,“這個生物的基因模型很怪,根據數據顯示,它有九對基鏈是不匹配的。”  “也就是說,它並不是完美的造物。”  嚴遠洲的嘴唇一張一合,季西風確定自己確實看見了那兩個字“造物。”  “這是人造的?”季西風有些不禁張大了嘴,感到有些驚訝。  “目前看來確實如此。”嚴遠洲關掉資料對比,抬頭看了看季西風。季西風眉頭緊皺,雪白的牙齒輕輕齧咬著唇角,他想要伸手去撫平他緊皺的眉,但最終沒“!山!與!氵!夕!”敢下手,抬起來的手落在他肩膀上,“別太擔心了。”  “人造的?”季西風怎麽能不擔心呢?他死也沒想到自己在前線拚死拚活,跟係外生物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居然有人在自己的後方製造這樣的生物。  “既然我們發現了這一點,那聯盟軍方應該也發現了這一點。”  “但他們沒有透露過一點消息。”季西風搖搖頭。  “不透漏消息是明智的選擇,”嚴遠洲湊近了他,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地說,“你要想想,普通的民眾沒有你這樣的承受能力。他們會質疑,會恐慌,那樣就亂了。”  “但是軍方也沒有通知過我們。”季西風睜大了眼睛,眼中有一絲震驚,“他們是覺得我的隊員們不值得信任嗎?”  “也許並不是,韓首長是你的恩師,他不肯透漏給你也許是為了保護你們。”  “我知道,”季西風的眼珠轉了轉,把剛剛流露出來的情緒壓製回去,“首長他一向是很護著我的。”  說起授業恩師來,季西風想起兩年前那天,一群記者圍在自己身前,像一隻隻多嘴的鳥兒一樣問他:“您對恩師這種無底線的包容又有什麽看法呢?”  季西風隻想笑,“無底線的包容”?韓敬謙還會有這種傾向呢?  就像委員會他們說的,韓敬謙是個不折不扣的笑麵虎。但季西風知道,笑麵虎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真正的猛虎的心,就像韓敬謙辦公室裏的那塊“軍神”勳章一樣。  韓敬謙是真正的正氣凜然的軍人,如果不是因為他確實知道內情,他是絕對不會容許一個違抗軍令的人存在的。  季西風知道,韓敬謙不是在保護他,而是在保護聯盟。  “我要盡快回到部隊,軍部掌握的資料一定比我們多得多。”季西風跳下椅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個人終端上方一條紅色加密消息跳了出來,他點開消息連上八爪的解密係統,不過兩秒鍾,解密過的文本被打在個人終端的屏幕上。  “聯盟少校季西風回歸‘鯨落’編製決定通過。”  “怎麽了?”嚴遠洲調侃地朝他笑笑,季西風看到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個人終端,“你笑了。有什麽好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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