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狀態太反常了。


    清溪市又進入了雨季,每天都是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停,大雨小雨接著來,有時候出著太陽也會下雨,門前的水溝裏嘩啦啦的積滿了水,城外的大山看起來都霧蒙蒙的。這不禁讓蘇翊想到了兩年前,飯館中突然出現肥遺的那天。


    那時候她絕對想不到自己之後的生活會發生那麽大的變化。


    在門口出了一會神,雨幕下的天空突然飛來一隻鳥,直衝著飯館而來,落地後,那隻體態優美的鳥直接變成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青羽。


    先前那一年,蓬萊也出了不少事,先是死了幾個弟子餘下的又都是重傷,偏偏海上也要時時有人看著,每個人都忙的腳不沾地,清溪市分部這邊就留了一個人在,三青鳥們全都回去了。


    後來空閑一些了,聽說蘇翊一直沒醒,現在開店的是別人,青羽就沒什麽興趣出來了。


    蘇翊回來這小半年了,蓬萊眾人不想讓她再整日不著家,就騙她說蘇翊還沒醒,青羽就等啊等,終於坐不住了,自己偷偷溜了出來。


    所以這回沒有青見青和跟著。


    一見到蘇翊,她就立即撲了上來:“我就知道他們是騙我的,你早就回來了!”青羽異常興奮地道。


    蘇翊笑著將她帶到了樓上。


    因為名氣越來越大,一樓完全不夠坐,二樓三樓改了一下,多放了些桌子。


    “你剛回來麽?我等了好久。”青羽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有一段時間了,你想要是什麽,我去做。”蘇翊立即就明白過來她為什麽問這個,含糊帶過,直接轉移了話題。


    果然青羽沒再追問了,點了幾樣從前喜歡吃的。


    點完了她還有些不高興:“實在是太過分了,你都回來了他們都不告訴我。害得我天天念著,睡都睡不好。你看我都瘦了這麽多。”


    蘇翊還真沒看出來她瘦了,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確實瘦了,我多給你做點。”


    “謝謝!”


    青羽飯量並不算特別大,也就正常人兩倍的量。吃完了飯她也沒有離開,而是靠在牆邊捂著肚子一臉回味。


    她來的時間早,這會人不是很多,樓下都沒有坐滿。青羽暫時是不打算回蓬萊了,以後肯定一樣一日三餐來打卡。她如今知道吃飯要用錢了,這段時間還從掌門和長老那裏弄了不少錢過來。


    不過錢很不經花,也不知道夠不夠,她都想就待在這裏不走了。


    慢吞吞地下了樓,青羽見蘇翊正在係著圍裙站在收銀台後,一年多不見,蘇翊的實力變得讓她都看不清楚了,有種非常可怕的感覺,就像麵對著饕餮一樣。她走向門口的腳步收回來,轉到了蘇翊身邊。


    見她一直在自己身邊打轉,蘇翊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沒事沒事,就是看看你好了沒有。”似乎是生怕她又突然關門似地。


    蘇翊放下手中的東西朝她笑了笑:“好了,以後不會隨意關門了,你可以放心過來。”


    “那就好。”青羽瞬間高興了起來。“對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說著從空間中摸出四個大桃子,那桃子又大又紅,聞起來非常香甜,還能感覺到從桃子上溢出的靈氣。顯然這並不是普通水果。這時候市麵上的早桃還都是油桃,沒有這麽大,一聞到這味道,食客們的眼神也都忍不住飄了過來。


    “送給你,這個可好吃了。”青羽道。


    “謝謝。”蘇翊收下桃子,也回贈了一壇自己做的醉鰸過去。看到這桃子她就想起第一次見到青羽時,青羽當時付的飯錢是一顆很大的桃核,她本來是想把桃核種進山海界的,後來也都忘了。


    將那顆桃核拿出來,蘇翊問道:“這是一個品種麽?”


    三青鳥一直跟著西王母,西王母最有名的就是她那個蟠桃了,當時她都懷疑這桃核是不是蟠桃核。


    青羽看到後搖了搖頭:“不是哦,這個是桃都山上的大桃樹結的果子,現在已經沒有了,我剛剛給你的這幾個是蟠桃,不過隻是最低等的那種,現在靈氣越來越少了,結的果子不多,好久才結了幾十個。”


    蘇翊聽到她的話心中一動,三青鳥一直跟著西王母,從前又常幫忙傳信,能做報信鳥的,應該什麽地方都知道,什麽地方都去得才對。


    她不由得想到了大椿,那麽多人都不知道大椿的消息,或許三青鳥知道些什麽。


    於是她立即拉著青羽將她帶進了屋裏。


    饕餮見到後立即跟了進去,一臉疑惑地看著青羽,青羽也一臉疑惑地看著蘇翊。


    蘇翊神色鄭重地問道:“青羽,你知道大椿麽?”


    青羽茫然地點了點頭:“知道啊,大椿樹麽,很大很大的那顆,有次我經過的時候,還差點一頭撞上去了。”


    蘇翊眼前一亮,立即問道:“那你知道大椿生長在哪嗎?現在在哪?”


    青羽撓了撓頭:“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讓我飛我知道,突然問我我也說不出來,就記得是在很偏僻的地方,幾乎是天地的邊界了,它長得很奇怪,建木是往上長,它是橫著長,向兩邊,有時候橫在空中,有時候蜿蜒在地上,就像蛇一樣很長很長。我也不知道它又多長,從沒有飛到盡頭看過。洪荒破碎後它還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大椿本體不大,就是枝椏很長,若是本體沒了,可能還能找到枝椏。”


    說完後,青羽還茫然地問:“你們找大椿做什麽?它沒什麽用,不能吃,味道也不好。”


    蘇翊和饕餮對視了一眼,終於找到一點線索了,白澤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高興吧。


    “白澤一直在找大椿,我這就聯絡白澤,你在這先別走。”蘇翊道,說著就拿起電話打給白澤。


    青羽眨了眨眼。


    白澤一聽說有大椿的消息,幾乎是一秒就放下了手中的所有東西,抄起還在啃骨頭的金烏就直接朝清溪市瞬移了過來。


    蘇翊都還沒掛斷電話,白澤就已經出現在了麵前,金烏吃得嘴邊和手上都是油,瞬間被轉移了地方,他茫然地看向四周。


    白澤把金烏往饕餮手裏一塞,拉著青羽的手就問道:“你真的知道大椿在哪?!”


    青羽還沒見過白澤這個模樣,往後退了一步搖著頭道:“我,我不知道啊。”


    白澤:“……”


    眼刀殺向蘇翊和饕餮。


    蘇翊解釋道:“青羽從前見過大椿。”


    青羽嗯了一聲:“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也記不清楚大椿長在哪了,就見過一兩次,我得好好想想。”


    白澤臉上的表情立即緩和了下來,換成了溫和又紳士的笑容。


    “沒事,慢慢想,不著急。來這邊坐下,你想吃什麽想喝什麽,盡管點,我買單。”白澤溫聲細語地說道。


    青羽眼前一亮:“真的?!”


    雖然已經吃飽了,但是她消化的快啊,況且隻要想吃,總能塞得下的。


    “當然了,如果真能找到大椿,你以後的飯錢我都包了。”白澤打包票道。


    這一下青羽的眼睛就不能用亮來形容了,臉上的笑容連開的最燦爛的花都比不上。幾分鍾前她還在為飯錢而擔憂,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沒有這種困擾了。


    “我現在有點餓了,等我吃好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青羽捂著肚子說道,天知道這裏麵已經裝滿了食物。


    白澤立即對著蘇翊一揮手:“老板,點單。”


    蘇翊:“……”


    饕餮一把將啃完了肉沒東西吃要哭不哭的金烏給仍回了他懷裏,這孩子可真髒真醜,還很礙事。


    他之前還想著要跟蘇翊生一個崽,現在他已經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生什麽崽,難道二人世界過得不開心麽?!


    白澤又迅速往金烏嘴裏塞了塊石頭,金烏終於平靜了下來,眼神咕嚕嚕地看著四周。


    蘇翊讓涉陀切些鹵味先上來,然後進廚房忙活。


    有人請客,青羽完全是放開了吃,吃到肚子像懷孕七八個月了才停下來,白澤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地盯著她。


    “現在想起來了麽?”


    青羽擦了擦嘴,嗚了兩聲道:“哦,有一點印象了,似乎是在,山海盡頭,洪荒邊界,那地方很荒蕪,除了大椿就沒什麽東西了,但是從前有位叫什麽什麽的仙人住在那裏,我送過一兩次信。”


    難怪很多人都沒有聽過也很少見過大椿樹,竟然是在那麽偏遠的地方。


    說完青羽又眼巴巴地看著白澤:“我都告訴你了,你答應要包了我以後的飯錢的,不準反悔。”


    白澤心中已經在想大椿樹如今可能在的位置了,聞言直接從懷裏摸出來一張黑卡,往她麵前一拍:“六個六,隨便用。”


    然後人就拎著金烏再次消失了。


    青羽捏起那張卡,又一次笑成了朵花。


    而蘇翊則是回頭看了眼饕餮,忍不住搖了搖頭,起碼,要銀行卡比要人界行走證強多了。


    白澤對青羽說的地方有那麽一點點印象,洪荒邊界確實非常荒涼,幾乎沒有什麽動物和植物生長,還有各種亂流在,非常危險。他從前也沒有去過。


    知道大致位置後,他又針對此地開始翻資料,發現最初山海盡頭最初並不是這樣,似乎上古時期有兩位聖人比鬥波及到了此地,導致那片天地都差點破碎分離。後來為了維持住天地不破碎,有一個聖人便在此種下了大椿樹。


    如今的山海盡似乎也還存在著,就在最後找到的那個非常荒涼的山海界中。


    白澤將金烏往食堂桌上一放,幾乎沒有過多思考,就直接衝進了山海界中。


    大椿之樹橫於山海之間,而它正生長在山海盡頭。


    他老早就該猜到位置的,可他一直都沒有想到,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第82章


    找到線索之後,白澤一頭紮進山海界中,直奔邊界而去。


    這一塊山海界其實破碎的比別處都要嚴重,別的山海界邊緣還能看出來是平滑的弧度,就像是被一刀利落切開的感覺,但這一塊的邊緣全是坑坑窪窪的鋸齒狀,仿佛原本就碎裂過了一樣。


    白澤開始看到時就心裏一沉,他並沒有看到大椿的影子。資料裏說這裏原本就該破碎,隻是依靠大椿的力量才支撐了下來,若是大椿最先消失,這裏也會直接消失,都不用等到洪荒破碎。


    邊界很長,白澤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外麵是一片黑暗的虛空。腳下是一片片的小碎塊,這裏的土地是淡黃色的,非常脆,踩上去有種沙沙的感覺,仿佛是走在沙漠中一樣,隨時可能會陷下去。


    原本以為找到了線索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了。白澤繃緊了臉,不敢錯過任何一點東西,一步一步丈量著腳下的土地,好幾次都差點掉入虛空中。


    沒有,到處都沒有,也許大椿早就消失不會再出現了。


    邊界再大也有走到盡頭的一天,何況這裏隻是一個破碎的山海界。白澤很快就走完了一圈,除了泥土什麽都沒有,不僅沒有看到大椿樹,甚至都沒有看到任何屬於樹的部分。


    白澤停下動作開始往回走,來來回回走了三四圈。他相信三青鳥的話,查完資料後就更確信了,大椿確實曾經生長在這裏,但也隻是曾經。


    歎了口氣,白澤準備離開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飛出山海界的時候,他的視線不經意地暼到了一抹黑色,這裏的泥土都是枯黃的,荒草叢生也都是黃綠色,看起來隨時會死亡一般,再加上天空也是昏黃一片,這一點黑色看起來著實很突兀。


    白澤立即朝那塊黑色落了下去。


    那似乎是埋在土裏的什麽東西,他抬手將周圍的泥土都挖了起來,很快看到那是一節枯木,像是什麽樹的根一樣,細細長長的,被燒過一樣通體黑色,摸上去似乎還能摸出一手渣。


    白澤詫異地又抬頭看了眼,這個山海界雖然大,但是並沒有生長什麽高大的植物,這裏就是片衰敗的草原,長滿了不到半人高的雜草。有這樣的根係,那絕對是顆很大的樹。


    可是樹不見了。


    白澤的心髒開始猛烈跳動起來,他突然有了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也許,大概,可能,這就是大椿的根呢。也或許是大椿的枝條,青羽說過,大椿的枝幹長得非常非常長,有時候會蜿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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