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距魚虎訛獸,還有花蹄牛,都在這一年時間中又繁衍了很多,之後他們又深入冰山下抓了好幾隻磎鼠上來。


    素菜也補充了不少,祝餘草已經長滿了山坡,狌狌還在樹洞中釀酒,喝醉了往樹下一躺,蘇翊將自己釀的酒送了他兩壇,他一直警惕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如今捕獵已經沒了從前的艱難,心念一動就能瞬移個來回。從前一直覺得這個山海界還挺大,從入口跑到海邊都需要很久,但是如今,她卻覺得這裏怎麽這麽小,隻一下就能從最東側挪到最西側。


    見她神色有些怔愣,饕餮捏了捏她的手指:“怎麽了?”


    “沒,我在想,真正的洪荒界是什麽樣子的,是無邊無際,就連你也會覺得很大麽?”蘇翊好奇地問道。


    饕餮回憶了一下,最初的洪荒界確實很大,仿佛無邊無際一般,整個洪荒並不是隻有一層,而是有很多層,以人界地麵那一層為起點,在上麵還有昆侖蓬萊蜀山這樣的洞天福地,再上就是仙界,仙界上還有神仙們居住的仙宮,曾經那些聖人大能們都有自己的小世界。


    而在人界之下還有幽冥界和修羅界,可以說想要將整個洪荒走一圈,用最快的速度飛也需要好多天。


    最初各界都是通的,但是後來這些上層下層的界就慢慢被分離開了,建木被砍,人類去不了仙界,人界也從洪荒界脫離,洪荒界慢慢變得小了很多。饕餮有時候一天內就能跑個來回。


    再後來,不管是仙人還是傳說中的仙獸們,很多也都消失不見,或是失去神智靈力退化成普通動物,一代一代地消亡不見了。


    洪荒界破碎時,饕餮心中並沒有恐慌,當時他已經被關在陣法中很久了,他甚至覺得這是件好事,對他是個天大的機會,他可以脫困了,可以找曾經的仇人報仇了。


    他等待著,但是天崩地裂的情景太過可怕了,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大手,像捏起一張紙一樣,撕吧撕吧就把整個界都給胡亂地撕開隨意扔到了一邊,他親眼看著自己麵前出現一片漆黑的虛空,前麵的一切都消失了,隻差一點點他也會跟著掉進虛空中。靈氣紊亂無法調動,曾經束縛住自己的陣法也受到影響直接碎開了。


    他火速從那個山中逃開到完好的大樹上地方開始沉睡,後來它是被一陣香味給熏醒的,那味道實在是太香了,很久很久沒吃東西的肚子很餓。


    然後睜眼就看到了一個人類正坐在樹下,開始他想直接將這個人類給吃掉,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吃東西了,但是比起人類,那些肉的味道更讓他垂涎,於是他決定先吃掉肉,就偷走了她的東西。


    很好吃,好吃到他不想吃掉這個人類了。


    見他竟然開始發呆,蘇翊忍不住輕聲問:“想到了什麽?”


    “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從前也想過找一個廚師專門給我做飯,但是那些人類很害怕我,隻要我一靠近就隻會尖叫。人類的壽命又太短,我聽說有個妖怪化成的廚師做飯很好吃,又去找了這隻妖怪,可是它愛上了一個人類,自願放棄妖怪身份留在那個人類身邊。我隻有很偶爾的時候才能吃到熟食,生食其實一點點都不好吃。”饕餮其實很挑食,隻是從前沒得挑。


    蘇翊有些心疼地緊緊握住他的手。


    “不過也有一些味道很好,我還記得有些動物的生長地方,等洪荒界融合之後,我帶你去找。”


    “好。”


    兩人出了山海界後,天已經亮了,蘇翊拎著東西要去廚房,但還沒進去,她就被饕餮拉住了。


    “嗯?”蘇翊疑惑地看他。


    饕餮一把將人抱在懷裏,直接往外飛去,蘇翊忍不住抓緊他:“去哪?”


    “你忘記昨天答應我的了?”饕餮有些不開心了。


    蘇翊瞬間想起來了,昨天說今天去登記,但現在時間太早,人家應該還沒開門。


    但饕餮不管這些,他早就看好民政局的位置了。一大早果然還沒開門,天又冷,今天還有雨,又降溫了,路麵都沒什麽人。


    兩人像倆大傻子似的站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有人開門,來門口饕餮就立即帶著她衝了進去。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滿臉笑容地問。


    “領證?來的可真早啊。”


    饕餮一個勁的點頭,牽著蘇翊的手緊緊的,靠在一起拍照時手也一直沒鬆開。


    直到紅本本真的拿到手之後,他看著上麵兩個人的頭像靠在一起,這才樂彎了眼睛。


    人類的結婚方式真好,他喜歡這個照片。


    他和蘇翊雖然天天在一起。但是兩人並沒有一起合照過。


    這一天,從來沒有玩過微信沒有發過朋友圈的饕餮,終於發了自己的第一天朋友圈。是一張結婚證書。


    但是這會白澤卻一點都不高興,心裏很愁。


    建木這麽快就被找到了,他還以為大椿也很快就有消息了,但山海界還沒找全,他立即讓人大力搜尋剩下三塊山海界碎片。


    但是從那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有收到任何一個好消息。


    建木上的法術被解除了,被他種在了約莫應該是大地中心的位置,隻等待它能重新長出來,然而,建木種下去後毫無動靜,裏麵也沒有絲毫生機,宛如一節枯木。


    剩下三塊山海界也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哪怕是找遍了深山老林都再沒有任何消息。


    這一等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蘇翊又把飯館搬了個家。


    倒沒有搬遠,就在妖管處隔壁,先前租下的那間店麵有點小。蘇翊沒有關閉對普通人可見,畢竟涉陀經營了那麽久,也有了不小的口碑。


    她想買個單獨小樓,就像妖管處那樣,還帶個小院,店麵大一些,可以容納更多的人。


    這個提議得到了眾人的支持,這邊地方偏,幾乎都是這樣獨立的門麵樓,旁邊那一幢一直空著沒人住,畢竟開在這個地方,什麽生意都很難做起來,所以價格也很低,蘇翊很快就將小樓給買了下來。


    花了一周時間簡單裝修了一下,飯館就重新開張了。


    這邊門麵很大,是三間連在一起的大門麵,非常幹淨又亮堂,二樓也有房間,全都裝成了包間。


    一樓還辟了個角門出來,專門賣鹵味,先前最受歡迎的就是這些鹵味了,香的不得了。


    實際上山海飯館的大堂麵積,是隨著它所依附的建築麵積而來的,先前附在牆上的空間很小,飯館內部也很小,後來借用的妖管處的那間房屋也隻是個單間,山海飯館的麵積也同樣容納不了多少人。


    如今挪到了三間連通的大門麵,整個大廳一下子就被擴大了好幾倍。


    從前進門處整牆的水缸全都拆掉,現在流行手機掃碼點單,店裏也與時俱進地在桌麵貼上二維碼。


    新店關閉了好幾天重新開張,等了許久的顧客們一擁而入,就連小妖們收到消息,能過來的也全都來了。


    新店太忙碌,暫時沒有重新接外賣業務,騶吾龍魚全都忙的腳不沾地,就連饕餮也沒有閑著,來來回回地端菜。


    先前涉陀考慮將飯館對普通人開放的時候,就將店裏的幾隻動物給隱藏了起來。


    牆上的水缸也一直是空的沒讓人看到。


    這次蘇翊回來,卻又把三隻動物給放了出來,怒毛獸養了一年多,比從前長大了不少,一旦炸毛就更像個巨大的毛團子了,吐綬鳥跟鰨鰨魚在一起之後整日不務正業,天晴也不怎麽吐布了,就守在魚缸邊一動不動,偶爾鰨鰨魚露出水麵,兩隻就湊到一起啾啾叫兩聲。


    鰨鰨魚不像從前一樣總是飛到天空,它這段時間都待在水缸沒有出來。


    蘇翊湊過去看了眼,差點被吐綬鳥用翅膀拍臉,她這才發現,鰨鰨魚竟然生了兩隻小魚,那小魚外型很像鰨鰨魚,但是羽毛又如吐綬鳥一樣鮮豔華麗,尾羽非常長,張嘴啾啾啾一陣,一會吐出一塊布,一會吐出一口水,顯然連能力也都一同繼承了。


    雖然還小,但兩隻都會發光,在魚缸中像兩隻小燈泡一樣,小小的非常好看。


    鰨鰨魚和吐綬鳥的後代還是第一次出現,是全新品種的動物,連名字都沒有。


    為了保護這些動物不會引起普通人好奇,如今它們依舊還是隱身狀態。好在它們也不愛到處亂飛,倒是省了很多事。


    新店重新開張的正午,店裏來了幾個意料之外的人。


    是白澤,他身邊站著個一臉高傲的瘦高年輕人,這人的眼神看著很凶惡,眼睛狹長,鷹鉤鼻,嘴唇很薄,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而白澤手裏竟然還抱著一個很小的孩子,那孩子長得粉雕玉琢的,非常可愛。


    乍一看這組合,還以為是一對同性帶著孩子過來了呢。


    且這三人的顏值都很高,剛一踏進店裏,就引發了一陣小騷動。


    饕餮正上好了一桌菜,一抬頭就看到了進來的人,他先看到了那年輕人,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仿佛有殺氣在湧動。


    白澤趕緊打斷了他們的對視:“還有沒有空位置了,我們路過這裏,順道來吃個飯。”


    他懷裏的孩子見到饕餮後啊嗚了兩聲,掙開他的懷抱就要朝饕餮撲過去。這孩子的頭發和眉毛都是金色的,皮膚非常白,乍一看還以為是隻混血兒。


    饕餮猛地後退避開了他,眉頭皺得老高。


    “哪兒來的?你生的?”


    除了蘇翊,饕餮可沒有抱過別的幼崽,也不打算抱別的幼崽。萬一沾上味道就不好了。


    白澤的臉當即就黑了黑,低聲道:“你以為我是你麽,生一個同族的崽養大當媳婦?”


    饕餮道:“有何不妥?”


    白澤:“……”


    將孩子往他懷裏一塞:“我跟你說過的,這就是金烏。”


    饕餮沒有抱,而是用手拎著孩子後領上的衣服將他拎起來,也不管孩子到處亂抓的手,三人一同上了樓上的包間。


    原來這孩子就是白澤先前說過的新太陽,金烏。但是這隻金烏先前一直是顆蛋,並沒有破殼,也是最近才剛破殼,他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白澤,然後,他就認定了白澤做爸爸,走到哪都跟到哪,甩都甩不掉。


    這次白澤出來是因為剛剛新找到一個山海界,而他身邊這個年輕人就是從那個山海界出來的,兩人在回總部的路上。


    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金翅大鵬鳥。


    “哦,原來是你,你怎麽還活著。”饕餮嫌棄地道。


    大鵬酷酷地點了點頭:“終於又見到你了。”說著朝他伸出了手。


    饕餮伸手跟他握了握,在握住對方手掌的同時,兩人就開始暗暗使勁,似有一股風不知道從哪裏吹來,在兩人身邊激蕩,一旁的桌椅都開始搖晃。


    白澤發現饕餮不管是跟誰,都跟仇人似地,見到就要懟一下。


    “行了,鬆手,坐下。”白澤心累地阻止了一下,拽著大鵬坐下。


    兩人同時鬆開手,都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這倆是舊識了。


    他倆從前打過好幾次,大鵬是個戰鬥狂,見到誰都喜歡打一架,當時饕餮就是隨便路過就被他盯上了,兩人打了兩天兩夜不分上下,大鵬覺得饕餮沒有出全力,想逼他用全力跟自己打,最後饕餮直接跑了。


    這種鳥又不能吃,饕餮才不會傻到跟他拚個你死我活,那之後大鵬就開始滿世界找饕餮,一直追了他十幾年,終因為別的事被耽擱這才放棄。


    “找到大椿了?”饕餮幹脆不理大鵬了,問白澤道。


    白澤把自己的手指從金烏嘴裏拿出來,往他手裏塞了顆靈石,他就抱著石頭哢嚓哢嚓地啃了起來。


    “找到我就不愁了,完全沒有任何線索。你也沒什麽線索?”


    饕餮攤手:“從來沒見過。”


    一旁的大鵬也搖頭,表示沒有見過。


    白澤歎了口氣,希望能有些樹妖出現,讓他問一問。可惜建木還沒有長出來,無法交流。從前那些厲害的樹妖,大多都失去了靈智,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實在是讓人心痛。


    感歎完,白澤點了幾道菜,饕餮便離開了。


    進廚房跟蘇翊說了兩聲,聽說是白澤來了,蘇翊特地給他多做了點。


    可惜太忙,不能去見見小金烏。


    白澤來的快,離開的也快。山海界隻剩下兩個就能完全找齊了,可越到最後,進度就越慢。


    立冬之後,一天冷過一天,雪很快落了下來,飯館早上不營業,隻中午和晚上開門。


    外麵白茫茫一片,這點溫度對如今的蘇翊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兩人特地挑了個鵝毛大雪的天氣很浪漫地出去賞了個雪。


    生活驟然平靜了下來,仿佛先前那麽刺激的日子都是一場夢一般。


    幾場雪之後就是新年,這是饕餮到來後的第二個新年,但也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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