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昨天晚上鬧了一場,今天一早所有人還是按時起床了。


    今天的藥廠招工考試可是整個村子,乃至整個大隊的大事件。


    蕭千河就算得了方舒年的準話,他依舊決定去參加考試。


    就算走後門也要走的有理有據,要是連招工考試都不參加,以後其他人肯定會質疑他,甚至質疑方舒年。


    他不想給方舒年帶來麻煩。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朱芳慧一早起來竟然給方舒年煮了一碗紅糖雞蛋。


    家裏一共養了兩隻雞,雞蛋她自己都舍不得吃,一般都是留著給兩個孩子吃的,現在竟然舍得給方舒年煮了來。


    這行為讓人十分意外,就連陳海棠都忍不住問蕭千河,“老二,你媳婦兒這是睡魔怔了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說完她還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嗯,太陽還是從東邊來的沒錯。


    那就是朱芳慧自己的問題了。


    方舒年坐在桌前也是一臉懵,求助的看向陳海棠,又看了看蕭千河。


    她的小動作這麽明顯,朱芳慧當然看見了。


    她站在桌前,不好意思的對著方舒年說道:“三弟妹,以前都是二嫂的錯,是我太小心眼了。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計較,我為以前做的事向你道歉……”


    方舒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錯,但她態度在這裏了,她隻好說道:


    “二嫂你別這樣說,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很多事說開了就好了。”


    蕭千河是除陳海棠外最不想家裏有矛盾的人了,對於這樣的結果高興的直搓手。


    陳海棠實在沒眼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


    “好了好了,既然說開了,以後大家就和和睦睦的。小年,既然是你二嫂給你煮的雞蛋,是她的一片心意,你就吃了吧。”


    陳海棠幫著說話,朱芳慧更高興了,連忙說道:“媽,你快坐,我還給你煮了雞蛋,這就給你端去!”


    說完轉身就走。


    陳海棠抿了抿唇,和方舒年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笑意。


    ***


    這邊蕭家表麵一片其樂融融,隔壁王家那邊卻有些暗潮洶湧。


    “建忠,你也要去參加那招工考試?”


    “嗯。”王建忠沉默的喝著麵糊糊。


    王母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建忠,你在豬場不是做的好好兒的?去藥廠幹啥?再說了,你一個養豬的去藥廠能做什麽?”


    對於王母打壓式的話,王建忠吃飯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像沒聽到一樣說道:“我想去試試,如果去藥廠的話,工資會多一些……”


    “那你豬場的活怎麽辦?”


    “我已經給大隊長說過了,他說要是我考進了藥廠,豬場那邊他會再重新安排人。”說完他抬頭看了一眼王母,接著道:


    “大嫂不是說我那豬場的活輕鬆嗎?要不你讓大嫂去接替?又輕鬆又有高工分拿,肥水不流外人田,趁現在大隊長還沒安排人,她自己去找大隊長說應該能成。”


    王建忠這話說的沒什麽問題,可仔細聽來又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


    王母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啥來,幹脆放棄。


    “我不去!養豬場臭死了!”傅紅立馬反駁。


    王母:“不想去就不去。”


    “這樣,建忠你不去藥廠不就行了?這下還要重新去接替你,搞的這麽麻煩……”


    王建忠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媽,你想啊,我要是去藥廠上班家裏不就多了一份工資收入?”


    “那讓你大嫂……”王母企圖還要說兩句,卻被王建忠打斷。


    “媽,你忘了,大嫂可是連小學都沒畢業的,人家藥廠招收的人最低都要小學畢業……”


    額,王母沒想到這一層,頓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了。


    “他三叔,你要是去藥廠上班了,地裏的活怎麽辦?全都給你大哥幹啊?這不得把他累死?”


    傅紅這話一出,一直默不作聲吃飯的二房兩口子不幹了。


    吳丹放下筷子,皺眉說道:“大嫂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覺得我們兩口子啥也沒幹,是這個家吃白飯的是吧?”


    傅紅臉一僵,“我可沒這個意思,我就是說順嘴了,我可沒別的意思,二弟妹別多想啊……”


    王母的臉也跟著一板,“怎麽哪都有你?你大嫂是這個意思嗎?”


    婆婆說話了,吳丹便不再說話,麵無表情端起碗繼續吃飯。


    這個家裏婆婆是有絕對權威的,可她偏愛老大一家,他們老二一家還有沒結婚的老三都是這個家能幹活的人而已。


    吳丹悄悄看了一眼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公公,隻能感歎一句老頭不中用,連婆娘都管不住。


    王母能讓大嫂去藥廠上班,可從沒說過讓她去。


    不過……


    想到昨晚和自家男人商量的結果,她沉默的喝完最後一口稀飯。


    王建忠吃完飯自覺去洗了自己的碗,出門之前還和家裏都說了一聲。


    轉身,出門,出來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瞬間消失。


    思緒瞬間拉回到昨晚他去找王老頭的時候——


    王家和往常一樣吃完飯天黑就準備睡覺了。


    隻有王老頭有個習慣,那就是他會在所有人回屋之後一個人在院子裏坐一會。


    沒人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王母也沒管過,家裏人早也習以為常。


    王建忠走到王老頭麵前,“爹。”


    王老頭聞言抬頭,一看是他,眼裏劃過一抹驚訝。


    “建忠啊,來,坐這。”他掃了掃自己旁邊的石頭墩子。


    石頭墩子挨他很近,王建忠猶豫了一瞬這才走過去坐下。


    “怎麽了?”


    王建忠從小獨立,十幾歲開始就和成年人一樣能掙滿工分了,他可以說是幾個孩子中最省心的一個。


    但一直和他這個當爹的不怎麽親。


    “我有點事想問你。”


    王老頭麵容平和,點頭:“好,你說。”


    “我想問,這麽多年娘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人家家裏都是疼幺兒,而我作為家裏的幺兒,她一次都沒抱過我……”


    這話一出,王老頭的臉色驟然一變,在月光下都能看出他的臉肉眼可見的變得蒼白。


    “爹,你能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王老頭看著王建忠,眸光震顫,嘴唇顫抖,“你,你你,你怎麽突然……”


    “不是突然,這個問題我想問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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