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有人,方舒年轉過頭,立馬就對上了蕭千朗的眼睛。


    她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虛,強行讓自己鎮定,裝作不經意的移開目光。


    這小表情怎麽瞞得過蕭千朗。


    他不想逼太緊,輕笑一聲就進院子,把鋤頭在屋簷下放好,再次向那片藥田看過去,那裏已經沒人了。


    方舒年匆匆跑出去,正好撞上往回走的陳海棠。


    “年年?怎麽了?跑啥呢?”


    方舒年當然不好說真正的原因,眼神飄忽:


    “媽,我看你還沒回來,我來看看……”


    陳海棠輕笑一聲,“我還能跑哪去不成?走吧,回去,我看今年的蘿卜白菜長的挺好,下雪之前應該能收。”


    蘿卜白菜是冬天主要的蔬菜,要是被雪凍壞了,家裏整個冬天就沒什麽菜吃了,還得去別人那花錢買。


    他們這裏其樂融融,而知青點的廖長明卻是腦殼痛。


    千方百計的讓方家人來收拾方舒年,誰知不但沒收拾到她,現在這一家子反而賴上了自己。


    昨天方家人和方舒年鬧翻了,方舒年當然不會再管他們。


    沒想到他們竟然來知青點找他,怪他把他們騙過來,現在好了,不但沒要到好處,還和方舒年徹底決裂。


    現在隻能找他了。


    廖長明當然不想吃下這個悶虧,去找村幹部,說什麽他們畢竟是方舒年的家人,她不管誰管?


    誰知村幹部說這是人家家裏事,他也管不著,還說人是他找來的,就該他負責到底。


    廖長明差點氣死。


    村幹部很明顯是在偏袒方舒年!


    現在蕭千朗不但沒犧牲,聽說還立功了,現在回來,可以說是整個村的榮耀。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該站哪邊,廖長明去這一趟就是自討沒趣。


    昨天晚上好說歹說才讓知青們同意讓他們一家子在這和大家擠一擠,誰知睡覺的時候方雲華又因為太擠和旁邊的知青發生了口角。


    最後又是廖長明去陪小心,道歉,這事才算完。


    最終廖常明讓方雲華睡自己的床位,他在一條板凳上將就了一晚上。


    早上剛起床就鼻涕直流,晚上沒睡好,板凳上又冷又硬,感冒了……


    “文昌叔,嬸子,我今天就送你們去坐火車吧……”


    廖長明吸了吸鼻子,鼻子整個人沒什麽精神,他想著等會去衛生所讓王大夫給他拿點藥吃。


    方文昌歎了一口氣,背著手在知青點院子裏走了走,沒說話。


    他不說話,其他幾人也裝作沒聽到。


    哼!


    輕輕鬆鬆把他們騙過來,現在就想送走?


    沒這麽容易!


    廖長明此時也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可讓他們一直賴在知青點也不是個事兒。


    要是他們真等到介紹信日期到了才離開,那這幾天在這的吃的用的可都要用自己的!


    不行!


    今天就必須把人送走!


    於是,廖長明拉著方文昌到外麵悄悄說話。


    過了好一會兩人才進來,看廖長明那神色就知道他肯定吃了悶虧。


    看他那憋悶的樣子,正在洗衣服的劉蘭芝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廖長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招來的狼竟然會向自己露出獠牙。


    現在他不但要負擔方家四人來回的車費,還要補上他們這幾天因為沒上班扣掉的工資。


    他真是悔不當初。


    萬萬沒想到和方家做鄰居這麽多年,竟然都沒發現他們一家子是這樣的人。


    可他現在能怎麽樣?


    去找方舒年?不可能!


    她男人已經回來了,要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就連結婚都是他算計的,那他還不得殺了自己?!


    商量好了條件,方家四人組終於提上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離開前,方雲華還湊到劉蘭芝旁邊想要跟她說話,劉蘭芝卻沒再搭理他了。


    之前願意和他說話也是看到方舒年的麵子上,得知他們一家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之後,她現在看一眼方雲華都覺得惡心。


    唐小慧提著東西像個仆人一樣小心翼翼的跟在方雲華身後,對於他做什麽事都不敢有意見。


    這個樣子讓劉蘭芝心裏更加膈應。


    這一家子是不是還生活在封建社會啊?這麽不把女人當人,把老婆當丫鬟使喚。


    想到昨天晚上兩個女人還端著洗腳水去給方家兩個男人洗腳……


    不行,越想越生氣。


    “滾開!”


    方雲華:??


    什麽意思?


    “你離我遠點!”


    說完她抱著洗衣盆就到水井的另一邊去了。


    方雲華:“劉知青,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是不是那句話說錯了?”


    對於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劉蘭芝不想再搭理,隻想廖長明趕快把他們送走!


    沒一會,廖長明終於從牛大叔那裏借來了牛車。


    原本牛大叔得知廖長明是想用牛車送方家人去縣裏,他是不想借的。


    轉頭想到早送走也好,免得這一家子跑到方舒年麵前去惡心她。


    這才答應把牛車借給他們。


    方文昌再次捂著嘴坐上牛車,臉上的表情十分憋悶。


    左右看了看,果然沒見到方舒年,臉色更加不好。


    這個孽種!


    說不管他們竟然真的完全不管了,到底他是她的爹還是廖長明的爹?!


    他後悔不迭,當初就該不顧老娘阻攔把她扔進尿桶!


    方舒年被救下之後他也看都沒看一眼,名字都沒取。


    現在這個名字還是奶奶取的,這個名字寄托了奶奶對她的愛,希望她一生舒心順遂。


    此時方舒年正站在山坡上看著他們坐著牛車離開。


    她不是不舍得他們。


    是在替原身和他們告別。


    方家人根本沒關心過方舒年,所以更不會知道他們真正的女兒已經不在了。


    原身畢竟還曾真心渴望過父愛和母愛。


    “舍不得他們?”


    身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方舒年轉頭一看,又是蕭千朗。


    蕭千朗:……看媳婦兒這表情怎麽好像不想看到他?


    想到這點,他也不氣餒。


    他們隻是還有些不熟。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缺的隻是時間……


    方舒年再次看向下麵的牛車,說道:“沒有舍不得,隻是這次我是真的沒有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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