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池杉的一點點恨意,擴大到占據整個心胸。


    對陸嶼的一點點好感,也逐漸衍化成非要得到手的執念。


    在陸嶼嘲諷地看著她,問她是不是有病時,倪璿覺得自己沒精神失常,就已經是足夠堅強。


    ......哦,不對。


    上輩子,她確實是精神失常了。


    她開著車,在灼目的爆炸聲中,和池杉同歸於盡。


    那一刻,她痛的要命,也痛快的要命。


    她想,用自己一命,去換池杉一命,換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命,再換陸嶼一顆心。


    值了。


    隻是她這一生哦。


    真是充滿了悲慘的戲劇性。


    她被生出來是為了什麽呢?


    從小就在小城的老舊街頭困苦生存,長大後又在繁華的都市掙紮溫飽,好不容易攢了一點小錢,懷著一個小夢想,打算回到家鄉買個小窩安穩過完接下來一生時,卻又忽然告訴她,其實前半生的艱難,都隻是上天給她開的一個玩笑。


    當她興致勃勃又忐忑不安地回到那個本該屬於自己的金銀窩,卻發現在外顛沛二十九年,自己早已變成了麻雀,再無法蛻化成鳳凰。


    她這一生,都活在掙紮和比較中。


    如果有下輩子,她希望自己可以是那個漂漂亮亮萬千光芒於一生的池公主,再也不要去羨慕別人了。


    然後閉眼一睜眼。


    她回到了自己的十九歲。


    鏡子裏的女生麵容青澀,打扮樸素,眼睛裏卻藏著與眾不同的倔強和成熟。


    倪璿微微彎了唇。


    她想,既然上天饋贈了她這個機會,她一定會好好活。


    什麽池杉,什麽陸嶼,從此就是過往雲煙,她再也不會放在心上。


    一開始,倪璿確實是這樣做的。


    她去池家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沒辦法,隻能借口是養父養母告訴她的真相。


    不過為了彌補,她把養母留下的房子還給了池杉,還私下補償給了大伯一些錢,畢竟那是池家僅存在世的唯一血親。


    後來,池杉和陸嶼有了牽扯,一起參加晚宴,還以男朋友的名義邀請他回家來吃飯,但相處起來並沒有上輩子那樣親密自然,倪璿心裏已經有了點數。


    但既然打定主意不再摻雜進他們錯綜複雜的生活裏,她就不會對此發表什麽意見。


    再後來,池杉和父母發生矛盾,連夜搬離池家,父母氣的要死,揚言再也不管這個逆女。


    倪璿也沒有說什麽。


    她就像無數重生文裏的逆襲女主一樣,對前世的敵人不屑一顧,認真專注自己的事業。


    她進了劇組,出演了一部注定會大火的電視劇,認識了秦澤朔,她的視野變得更加開闊。


    這輩子,就算沒有親生父母的資助,她也可以過的很好。池家對於她來說,不過就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罷了。


    至於池杉,她隱隱約約聽到一些消息,似乎是離開池家之後,也逐漸和陸嶼那樣的靠山失去了聯係。


    反而在京城賣起了二手衣服,又跑到一家初創公司實習,每天賺那麽一百兩百塊錢,日子過的很是辛苦。


    上一世的光鮮亮麗都成了過往雲煙,現在,她變成了倪公主,而池杉,已經成為了萬千為溫飽而掙紮的普通人之一。


    倪璿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落魄就出手去惡意報複她,甚至連落井下石都沒有。


    在她眼裏,她和池杉早就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


    夏蟲不可以語冰,大象又何必費心去對付一隻螞蟻呢。


    她這樣想著,彎彎唇,越發不把目光放在這位“宿敵”身上。


    憑借著上輩子的經驗,接拍了兩部爆火劇,還因為和秦澤朔的關係,拿到了一個品牌代言和電影女二號。


    愛情與事業雙豐收,她覺得自己已經遠遠把池杉給拋在了身後。


    直到她聽到了學校裏關於陸嶼和池杉的留言。


    而後在食堂裏,收到了來自池杉的挑釁。


    事實上,被挑釁這件事,還沒有讓倪璿覺得十分憤怒。


    她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池杉竟然可以用這麽理直氣壯的態度,表達她對自己的“無愧於心”和“毫不相欠”。


    什麽叫“沒有欠她的?”


    什麽叫她“究竟是抱著什麽樣的心理,才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用那種謊言去抹黑”自己的養母?


    那樣的神態,那樣輕蔑又高傲的語氣,仿佛自己曾經受過的苦難都成了謊言。


    仿佛池杉真的坦蕩蕩,做錯事的反而是自己。


    怎麽可能不欠她。


    憑什麽敢說不欠她!


    就算不算上輩子,這一世,也是整整十九年,她在斑駁陳舊的小巷子裏,過了整整十九年清貧艱苦的生活。


    新衣服隻有過年才買,書桌是鄰居不要的二手貨,刷牙的牙杯缺了一個口,就那麽用了好幾年。


    她代替池杉過了整整十九年這樣的日子。


    可是池杉呢?


    她在池家過的又是什麽日子?


    鳩占鵲巢占據了她公主身份將近二十年的假鳳凰,也敢對她說毫不虧欠?


    憑什麽!


    那天之後,倪璿第一次,感受了之前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對池杉的滿滿恨意。


    像池杉這種人,就應該活在她的光芒之下,默默無聞一輩子。


    沒有資格出頭,更沒有資格跑到她麵前來挑釁她。


    倪璿望著女生遠去的背影,攥緊拳頭,打開了手機通訊錄。


    “喂,大伯,周末我回家一趟,您有空嗎?”


    “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


    倪璿是個聰明人。


    上輩子能在陸嶼眼皮子底下,跟池杉搞的同歸於盡,就說明她並不是一個隻懂嫉妒刻薄的蠢貨。


    她並沒有去直接指使倪大伯做什麽,隻是似是而非地提了幾句池杉的近況,著重表述了“對方現在攀上高枝了很有錢”和“想要假如豪門所以正在花大價錢擺脫之前的壞名聲”這兩點,然後無意間讓他看見了一則控告醫院失誤最後得到巨額賠償的新聞。


    然後再在同學聚會上,假裝醉酒心傷地把自己和池杉的故事傾訴給一位高中同學。


    那位高中同學的小舅舅,就是一名記者。


    上輩子,還以“為博眼球不擇手段靠曝光私人信息來博取量”這一壞名聲上過熱搜。


    從頭至尾,倪璿介入的角度都很巧妙,沒留下任何一點把柄。


    就算整個事件過程曝光警局來查,也不可能就憑這麽主觀隨意的行為就給她定罪。


    她是無辜的,從頭到尾都是。


    上輩子活了三十幾年,這輩子又在娛樂圈混過這麽久。


    倪璿根本就不會讓自己變成電視劇裏那些漏洞百出輕易就被人抓住證據的無腦女配。


    唯獨,她沒想到,池杉應對這件事的態度竟然如此強硬。


    她和陸嶼結了婚,比上輩子更早。


    得到的陸家饋贈更多。


    和她高高在上風輕雲淡拿出一千萬支票的姿態比起來,自己就像一隻跳梁小醜。


    那場協商會議虎頭蛇尾地結束了,父母在家裏大吵了一家,最終隻能接受現實,拿了支票,把全身心都放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身上。


    倪璿看著微博上的消息。


    新聞果然出現了反轉。


    由於倪大伯直接狀告了醫院,警局開始介入調查,在調查醫院失誤的過程,也順帶查出來這位大伯和被抱錯女孩的關係。


    早在倪父出生的時候,倪家就因為要負擔大兒子上學,而把小兒子給過繼了出去。


    這麽多年也沒養過小兒一天,倪父倪母離婚後,孤兒寡母過的那麽艱難,也從未給予過絲毫幫助。


    結果現在人家女兒發達了,就巴巴地上門來認親,還對著媒體演戲賣慘——這種人,難怪人家女孩不願意認。


    後頭又有新聞曝出,那位假千金已經和自己的養父母達成了協議,補償給對方一千萬撫養費,支票一次付清。


    輿論一片嘩然。


    有人說父母撫養了孩子這麽多年,隻給錢是不是過於冷血?


    也有人說那對養父母居然還真的接受了支票,看樣子也不是什麽真心實意的親情。


    但總之,這條社會新聞,到此也算是有了一個結局。


    至於“a大”,“校草男友”這種熱點,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被各大新聞報道刻意忽略了。


    就連池杉那張模糊的生活照,也漸漸消失在網友的視野裏。


    “現實版真假千金”的事件鬧得紛紛揚揚,到最後,又在人為的操縱下,迅速脫離熱點。


    就像池杉說的:我有錢,我不怕。我又不是明星,現在這個社會輿論更新那麽快,隔一段時間就不會有人關注這件事。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這種低級的手段,對我來說沒用。


    這種低級的手段。


    她苦心積慮設的局,對於池杉來說,就是低級的手段。


    而且倪璿很清楚,如果陸嶼發現自己在裏麵出的“力”,他會使出什麽高級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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