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來了?”


    林芊芊心中一突。


    她挺直脖子,看向張琦把閨女抱在懷裏,小家夥也貼著他,對著他咯咯笑。


    侯爺進來後,林芊芊引他來亭子裏坐下,這一年來,她和侯爺親戚一樣走動。


    他經常來看她,來看糯米團子。給她送各色衣裳吃食,玩具彩畫,還送了一隻毛茸茸的白兔子當寵物。


    顧淮跟隨在侯爺身後來了,他一眼看到林芊芊細白的脖頸,她背對著他為侯爺倒茶。


    侯爺笑著,從張琦懷裏接過糯米團子,又從碟子裏拿了一顆杏子給她玩。


    “侯爺,她這會餓了,我喂她吃一些爛麵條。”林芊芊對他說。


    “我抱著她,我幫你抱著她,你喂她吃吧。”侯爺用雙手牢牢抱住糯米團子,防止她在他腿上栽下去。


    糯米團子在他懷裏,就像是一隻人偶娃娃。


    每次見到他們抱著孩子不撒手,林芊芊突然想這就是在現代很多人都喜歡玩偶公仔的原因吧。


    抱著玩偶的那一刻,滿足感,喜悅感,是刻在人類基因裏的。


    “好。”


    林芊芊笑著端起碗裏的麵條,先放在自己嘴邊吹了吹,一口一口喂進糯米團子的嘴巴裏。


    她吃東西特別乖,放一點鹽巴,放點油,就能大口大口吃下。


    麵條裏她煮了切碎的綠葉菜,蔥花,還放了兩顆豬肉丸,白蘿卜丁。


    吃完了小碗裏的麵條,她又端起另一隻碗裏的雞蛋羹,將雞蛋羹喂給她。


    黃色的雞蛋羹蒸得特別好,樣子很是誘人,糯米團子吃東西表情十分生動,可愛。


    每次她吃飯的時候,大人們都會把目光投到她身上,看她吃東西。


    “我來喂她吧。”


    後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林芊芊端著碗,轉過身見到顧淮,臉上的笑容停滯了下,又笑著道,“這孩子習慣我喂飯了,陌生人喂飯她反而會哭鬧。”


    “世子,您請隨意坐吧,您是客人,哪有客人來了做事的道理?”


    顧淮隻覺心中像是被鋒利的刀刃劃過一般,傳來一痛。


    陌生人?


    他竟然成了陌生人。


    他看向旁邊的張琦,見他拿帕子給糯米團子擦拭嘴角,小女孩衝他一笑,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顧淮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林芊芊完全去照顧孩子,從始至終,沒有回過頭看他一眼。


    飯後,林芊芊總要帶著糯米團子散步一會消消食。


    她現在走路還不穩,但是會走路了。


    之前栽了一個跟頭,把腦袋磕破了,流了很多血。


    林芊芊看著她用四肢爬行,痛苦地學會站起來,走路。時不時偷偷掉眼淚,又在想自己在心疼什麽呢,每個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可是,看到一個小孩子這樣磕磕碰碰地學會長大,她被感動了。


    她仿佛在看生命成長紀錄片,仿佛在看另外一個自己,曾經是怎麽長大的。


    生過孩子後,她再也不怕死了,什麽都不怕了。


    當她在突破一難關後,她仿佛跨越過了一座巨大的山,她知道再沒有什麽能難倒她了。這麽痛苦,麵臨生死的事,她都做到了。


    她仿佛獲得了某種巨大的力量。


    她想起人們常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生子對每個女子都是人生中的大事,往後經曆的事,還有比這更難更痛的事嗎?


    經曆了這一難關,往後其他都是小事。


    林芊芊帶糯米團子去園子裏散步,其他人也跟過來。不知道是大人們無聊,還是因為喜歡孩子,所以想多看到她。


    永琰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了,他牽住糯米團子另一隻小手,邊走邊道,“哥哥牽你走,小妹妹,你好可愛啊。”


    林芊芊無奈地笑他,“小殿下,你又偷跑出來了?”


    永琰道,“我想看妹妹。”


    “我現在能抱起來她,我之前都把她抱起來了。”


    永琰把臉伸到糯米團子跟前到道,“在你很小的時候,哥哥還抱過你,還給你換過尿布呢。”


    永琰提出來再次想要抱糯米團子,架不住他連連央求,林芊芊隻好給他抱。


    侯爺在旁邊看著十分擔心,生怕把她摔了。給永琰抱了一會,就從他懷裏搶回來,永琰生氣地跺腳,“我還沒抱夠呢,就隻給我抱了一下下。”


    說著說著他竟然嗚嗚嗚地哭起來了。


    眾人都被他逗笑了。


    林芊芊實在不想看到他哭,又讓侯爺給他抱一會,大人們在旁邊歇息聊天的時候,他就抱著她說話,“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糯米團子,你是我的妹妹,長大後,叫我哥哥。”


    她回應他的隻有咿咿呀呀。


    回來後,顧淮的內心很不平靜。


    她與他隻說了兩句話,連孩子都不讓他抱,寧願讓一個小孩去抱。


    他在大牢裏表現良好,是為了什麽?


    如今見到這一麵,他的內心徹底幻滅了。


    她身邊已經有了別的男人,她的生活幸福美滿。


    “爹,她和張琦是什麽關係?已經談婚論嫁了?”


    侯爺看向他,“沒有談婚論嫁。”


    “但是,兩個人確實相處很好,有男女之情。”


    侯爺內心一直很糾結,他心想著不要耽誤林芊芊再嫁人。


    可是,他看見糯米團子,想著他的孫女給別人養。以後要叫別人爹,叫別人阿翁,他的內心就十分難受,痛苦。


    到底怎麽樣才能不痛苦?


    他想過很多方法,想要說服自己,可是,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而且,和這孩子越相處,他越喜歡她,彼此間的感情越來越深厚,到現在已經割舍不下。


    他的同齡人已經子孫滿堂,整日抱著孫女孫子,讓他十分羨慕。


    ……


    這一日,林芊芊張琦帶著糯米團子從街上回來。張琦抱著孩子,糯米團子手裏拿了一隻漂亮的紙風車。


    孩子非常喜歡紙風車,看風車轉,一直笑個沒停。


    “沒想到他們家的芝麻餅賣光了,好可惜啊,我特別想吃,他們家的餅做得又軟又大,能夾好多菜和肉。”林芊芊說。


    “我給你做。”


    張琦擼起兩隻袖子去廚房和麵,林芊芊見到他認真揉麵,和麵,烙餅,最後在餅胚上麵撒了一層白芝麻。


    忍不住道,“這一定很好吃,這麽多芝麻,一看就很好吃。”


    顧淮進來廚房時,見到他們兩個在烙餅。


    男人在烙餅,女人抱著孩子蹲在旁邊,撕下一小塊烙好的餅,小心喂到孩子嘴裏,自己吃著的餅裏夾著許多菜。


    她邊吃,邊對孩子道,“我知道你想吃,但是你現在太小不能吃,也吃不了,等你牙齒全部長齊,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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