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芊將連夜寫好的一篇文章,雙手呈給皇上。


    她捏著手,站到一旁靜待。


    一雙眼睛直視前方,熬夜使她兩隻眼睛周圍有了一些黑眼圈,眼神迷茫,低沉。


    曾經她想著自己以建立保護女子的律法為目標。而如今,她突然意識到女子連參政的機會都沒有。


    她怎麽能夠做到這些?


    她突然感覺到十分難受,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迅速吞沒了她……


    同時,她也感覺到自己和這些女子沒有區別,同樣不受律法保護人身安全和人身自由。


    沒有律法的保護,女子所擁有的一切,哪怕是她親手賺的財富,也是將來夫家的,被霸占了財產,也拿不回自己的東西。


    女子沒有繼承權,是男人的附屬物——她的一切都是為男人服務,所辛苦努力的一切,都是為男人做嫁衣。


    如果,這男人是所愛的也罷,如果不是自己所愛,那該多麽痛苦,該多麽不平!


    皇帝雙手捧著林芊芊的文章,從左到右一列一列閱讀。


    他兩隻手捉緊了紙的兩端,看了遊離中林芊芊的一眼,睜大眼睛不可思議了一會,又埋頭到文章中去。


    他邊看邊道,“為什麽你要把經濟振興放在第一位?”


    林芊芊平聲道,“因為很多戰爭都是因為經濟發生的。沒有經濟,培養不了強壯的兵馬,沒有厲害的武器,將士們吃不飽,又怎麽抵禦外敵?”


    林芊芊想起曆史上的宋代積貧積弱,導致外憂內患。經濟弱勢,引來北方的強兵吞沒。


    明朝也是滅亡於經濟衰敗,那個時候國庫都空了。


    “北方的遊牧民族經常南下入侵,是因為他們沒有土地。他們的百姓吃不飽飯,他們南下挑起戰亂,往往是為了爭奪耕地。”


    “如果大力發展經濟,我們就有更多的錢打造不止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銳部隊。”


    “如果有錢,那我們的將士將會頓頓吃上大肉,練就一身強健的體魄。不止是人,我們的馬也會培養出最優秀的良駒,還有武器,人人手裏都拿著最好的兵器,戰場上輕輕一劃,敵人便可人頭落地。”


    “如果有錢,百姓們吃飽飯了,他們就會更有力氣建設我們的國家,把鄉村道路也建設成平整的土地,甚至鄉村,也一家家蓋上樓房。”


    “我們國家富強了,其他國家定然不敢挑起戰爭,而是想法設法與我們打好關係,成為我們的附屬小國。”


    “還有如果經濟不好,百姓們沒有錢,勢必發生內亂。”


    “所以,經濟是第一。”


    林芊芊話一落,皇帝捏著自己嘴邊的胡須沉思起來。


    這文章看到一半,已經讓他陷入了思考裏,這上麵已經寫的具體到措施了。


    一半是文章,一半是林芊芊的話,讓他不得不對麵前的女子刮目相看。


    她有著係統的大局觀。


    如果,是一個男人寫出這樣一篇文章來,他一定會對他大加讚賞,立馬給他一個官做,讓他去施展才幹。


    可惜的是麵前的是一位女子。


    她的想法再厲害,她也是一位女子。


    一名女子而已。


    林芊芊說著說著,講起了曆史上第一次農民起義——陳勝吳廣起義,她把這個真實的曆史故事改編成了從一本書上讀來。


    曆史書上總結了每個王朝滅亡的原因。所以她算是提前知道了朝廷什麽情況下,會被推翻,算是知道了一些曆史教訓吧。


    當對一個皇帝說完這些之後,林芊芊突然想新的國家是否會比現在的更好?


    可幾千年來,他儒家的夫權思想,父權思想都未曾變過。


    建立了新的國家,新的上位者依然會用這種思想去統治下麵的人。


    皇帝凝視著的臉龐很久,他的眸子變了變,他道:“你一個女子,對曆史倒是很感興趣。”


    林芊芊說,“學史使人聰慧。過去的曆史都是經驗和教訓,學著前人的經驗,避免他們的教訓,我們會繞開陷阱和彎路,走的更踏實,走的更遠。”


    皇帝嘴角抽動了下,再次打開了手裏的文章,繼續往下認真閱讀。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看,有的地方忍不住返回去多看了幾遍。


    她獻了很多計策,並且在羅列的一條條下麵,寫了這樣做的原因和好處。


    一目了然。


    一個女子懂得國策,懂得這麽多,再次讓皇帝惋惜林芊芊是個女子。


    他身邊需要這樣的人才。


    這樣頭腦清醒,一心為國家經濟發展做貢獻的人才。朝廷裏的其他臣子想的是怎麽鬥爭,一派把一派鬥下去,要麽是在其位怎麽樣做好一個官,不出錯,想著領著朝廷的俸祿,讓朝廷贍養他到老。


    一心想把蛋糕做大,為國家搞錢的人真沒有。


    他認同她振興經濟的說法,她每一句說的都是對的。


    沒有錢,給將士們馬都配不上好的。更別提做其他事。


    有錢,國家還是得有錢啊。


    皇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你說的這些忽然很好,如果大力發展經濟,勢必會抬高商人的地位,這樣就沒有人願意種田了。”


    林芊芊聽聞,怔了一會,“皇上,您是否把經商想的太過容易簡單了?”


    “做生意不是那麽好做的。一個行業進入的人太多,後麵進入的人一定賺不到錢,並且,人越多淘汰得越厲害。”


    “皇上可以適當地減一些稅收,讓更多人願意去種地,政策是可以靈活調整的。”


    林芊芊的一番話,開始讓皇帝在發展經濟,還是維持原樣的兩者上權衡起來。


    他思索了好一會,發現被林芊芊深深帶入了這個話題。


    他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子聊到這麽多關於治國的話。


    他沒有帶著皇帝的威嚴,林芊芊也沒有用一個臣子或者是下屬的口吻,他們之間像是在隨意談論。


    這種感覺很奇妙,很微妙。


    如果傳出去,他肯定要被人笑話。


    他竟然和一個女子詳細地討論如何定國安邦。


    皇帝再一次看向林芊芊年輕美麗的麵龐,


    她多麽年輕,多麽無畏。


    一雙眼睛真誠地看著他,像是會發亮一樣。她也在認真思考他拋出來的話題,如何去解決問題,並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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