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林芊芊的眼睛,“你為什麽做這些事?鋪路修橋,修建廁所,建立私塾,還學醫?”


    林芊芊回答,“這些是我想做的事。”


    “鋪路,修橋。是因為見到百姓家中貧困,不得不賣掉自己的孩子維持生活。而這類建設可以讓很多人得到一份工作,暫時吃飽飯。”


    林芊芊看了一眼皇帝,緩慢低下頭,


    她發現他黑沉沉的眼眸裏毫無一絲波瀾。


    似乎賣孩子對他來說是很常見的事。


    也許吧,這就是古代人統治者,他隻要自己統治階級的利益,才不會管別人的死活。


    林芊芊內心感覺到一陣悲哀,她悲觀地想他們也不會管底層男子能不能娶到老婆,也不會管權貴階級霸占多少美女為小妾,


    底層男人的老婆被別人娶走,不耽誤她給別人生孩子。不管嫁給誰,她都要生孩子,整個國家新生兒的出生率不會變。


    甚至有錢人的家庭條件好,他們能養,生出的孩子更多。


    林芊芊黑暗地想,他也不會管買賣婦女兒童這件事。誰有錢,誰就霸占社會更多的資源。


    這些作為商品流通,會促進消費。他也不會管是否被逼良為娼,因為可以解決男人的性需求。


    越是落後的國家,青樓妓院這類色情產業會成為消費支柱,在現代仍然存在好幾個這樣的國家。而在落後非洲,幾乎是普遍現象。妓女太多,服務費卷到最低價不說,還生出了各種疾病。


    林芊芊頓時感覺到自己之前一番真心實意的話,都白說了。


    甚至覺得自己幼稚到可笑。


    她竟然還覺得自己一番話能夠給他一些不同的意見,一些角度,會多多少少打動他一些。


    她把他想的太善良。覺得他是一個會為百姓著想的,有同理心,有共情能力的人。


    而在古代權貴階級,這種品質是最少的,翻翻曆史書。就知道百姓們是被蹂躪,最先被放棄的一方。


    現代人的同理心,同情心,道德,也都是通過讀書培育出來的。


    在現代一些落後的地方,文化知識水平越低,他們這種作為人的東西越少,幾乎是像動物一樣為了一點點利益廝殺打抖,讀過書的人去接觸,會感覺到他們野蠻,未開化。她竟然去奢求古代封建帝王有這種東西。


    而一旦做到了皇帝這個位置,林芊芊想起了朱元璋。


    他並沒有對百姓們好一些,建立明朝初期時他實行了輕徭薄賦的政策。


    而江南地區,下令征收懲罰性稅率,江南地區的田稅高達20%。當初朱元璋爭奪天下時,與割據勢力張士誠進行了辛苦而激烈的戰鬥,朱元璋認為當地百姓支持了他。


    人一到達某個階層,就會考慮某個階層的利益。包括身份的轉換也是。


    就比如媳婦熬成了婆婆,她考慮的是自己作為婆婆的利益:兒媳聽不聽話,給不給她生孫子,待她的兒子如何,老不老實。她是上位者。


    而在作為媳婦時,她考慮的是怎麽應對上麵的婆婆,應對丈夫。她處在下位,麵對家庭對她的諸多要求和規訓,大多數媳婦感覺很憋屈。


    所以自古以來,婆媳矛盾一直是一個家庭的核心問題。


    他又怎麽會考慮女人被夫家虐待的事呢?在古代女人就是夫權社會的附庸,打她是因為她不聽話,她聽話了,拳頭自然不會招呼到她頭上。不聽話的女人應該給她一些教訓。打死了也沒事,見到死了,其他女人會更聽話,會更有利於統治。


    林芊芊越來越感覺到自己之前一番話,有些可笑。


    自己的一番長篇大論,說不定在他眼裏多麽可笑,多麽鄙夷,甚至覺得自己異想天開。


    她對一個封建帝王有幻想。


    這種幻想建立在她認為的基礎之上,而現實是多麽冷酷無情。如果要改變,那麽多帝王會有一絲絲改變吧。而他作為丈夫,考慮的亦是自己的利益,權貴階層男子的利益,會考慮別人的死活嗎?


    她多麽愚蠢。


    “不好意思,我要去幹活了,您請自便。”林芊芊對皇帝鞠了一躬後,轉身去醫館照料病患。


    皇帝愣怔在原地,江德福則不滿地看著林芊芊離開的身影,捏緊了拳頭。


    皇上還沒說什麽,她竟然走了!


    “老爺,你看她……”


    江德福感覺到自己被無視了,身為皇帝的威嚴也被無視了,他對林芊芊的好感頓時全無。


    皇上麵子都不給,她什麽東西!


    皇帝也有些生氣,心裏窩了一股火,又轉念一想,他道,“算了,這本來就是在宮外。她對咱們太過於恭敬,反而引起其他人懷疑。”


    林芊芊發覺自己的愚蠢之後,便再也在皇帝麵前待不下去一刻。


    她仿佛感到他沒說反駁的話,是不是也想看跳梁小醜一樣,看她會說出什麽話。


    這樣的話,對於他來說是新鮮的趣聞。


    她為什麽還要浪費自己的感情?


    林芊芊走到重病室,蹲到一位病患跟前,拿起她的手把脈,又觀察她的臉色,舌苔,詢問她的身體變化……


    她把自己迅速放到這種忙碌的環境裏來,迫使自己脫離剛才的事。


    從醫館出來,江德福說起剛才的事仍然生氣,“爺,她竟然趕你走。一個小女子,傲慢無禮,傲慢無知!她有什麽資格?”


    皇帝站在街上,看向醫館二樓,“她是在向我發火。”


    “發火?她有什麽資格發火?”江德福氣地轉過頭,看著醫館大門口看病的百姓進進出出。


    皇帝道,“大概是覺得自己真心實意,被辜負了吧,她心裏很委屈,很生氣。”


    皇帝說完笑起來,他道,“回去吧,別在這裏待了。她能同朕生氣,說明在意我的態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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