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自己怎麽會有做飯的想法?”


    “我們整個國家,從上至下,都沒有男人給女人做飯的說法和先例。一定是林姨娘引導的你。”


    程迦瑤如同一個忠臣,認真地勸慰君主不要被奸妃所迷惑。


    同時,認真地維護封建禮法。


    維護世子作為男人的尊嚴,男人的名聲,男人的權利。


    “她沒有引導我。”


    顧淮煩躁地說,好心情全被破壞。


    他看著程迦瑤,臉色糟糕,“我還怕被別人恥笑嗎?我之前被別人恥笑得還少嗎?”


    “什麽規矩?什麽禮法?我不想管,我隻是想做飯,體驗到女人做飯的不容易,怎麽了?”


    程迦瑤真誠道,“世子不用懂做飯,也不用做飯。世子隻需要坐在桌前吃飯,拿起筷子吃,吃到哪樣不好吃,讓人端下去重做就是了。”


    “今天讓你為自己做飯,明天就能讓你為她洗衣服。世子,你一個男人。要為女人洗衣服嗎?”


    “這會讓所有女人恥笑,所有男人看不起你的。”


    他們兩個人在爭論時,林芊芊不管他們,也沒有放在心上。


    男人能不能做飯,規矩不是定死的。不能做飯,東坡肉是怎麽發明的?嘉靖皇帝因為熱愛美食,還親自下廚呢。


    女主忍受不了,大概是因為覺得世子身份高貴,她低賤,所以不配吧。


    林芊芊打開鍋蓋,把煮熟的麵片撈出來一些,放在清水盆裏。


    剩下的放了青菜葉子,撒了鹽巴,醋,醬油,做成燴麵片。


    她抽出一雙筷子,放在鍋裏蘸了蘸,嚐完鹹淡,盛出來三碗。


    之後用盤子端上兩碗,一碗獻在了虞氏的靈堂,一碗送到侯爺院子。


    顧淮嗤笑,“因為進廚房做了一次飯,被所有男人恥笑?”


    “我現在就被所有男人恥笑。”


    程迦瑤怔了下,隻聽他說,“他們現在還有人說我不舉,不能人道,背後各種笑話我不是男人。”


    “這些話,我都不在乎。因為進一次廚房,被人恥笑。我會怕這個嗎?”


    程迦瑤噎住。


    自信堅定的視線緩慢落到了地麵。


    顧淮嘴角勾起,繼續道“我高興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就是規矩。你少拿規不規矩的來壓我。”


    “管好你自己。”


    顧淮丟下這句話,轉過身,不再理會程迦瑤。


    程迦瑤美麗潔白的臉,霎時間烏青。


    她如雕塑一般立在原地片刻,機械地轉身離開廚房。


    “自從我上次罰她跪靈堂之後,她就和世子坐臥不離,如影隨形。”


    “她之所以和世子走這麽近,是怕在被我責罰吧?”


    回到個人院裏,程迦瑤緊緊捏著一雙手坐下,雙眸緊眯思索“她知道有世子在,我拿她沒有辦法,她才故意用世子當做保鏢。”


    “咳咳——”程迦瑤握起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把進來的二月喚到了自己身邊。


    她說,“我不相信一個人沒有破綻,不會犯錯。”


    “你把桃枝趕走,換上我們的人在她身邊服侍。要她時時刻刻盯著林姨娘,向我匯報。”


    二月低聲道,“是。”


    ……


    “世子,我想出去一次。這封信如果不交出去的話,太可惜了。”


    林芊芊拿出了申大夫的信。


    “不能過了百日嗎?我想和你一起去,你現在一定要出去?”顧淮牽住她一隻手。


    過了百日?林芊芊抿了抿唇,臉上憂慮起來。


    三個月,天,在侯府三個月不出門。已經過了一個半月了,她要浪費多少時間?


    她清楚記得自己殺了人,沒有幾天活了。


    每一天白白待著,真的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林芊芊想起墨子反對儒家服喪時間太長,說夫妻不能同房,國家新生兒都減少了。說當官的必須要辭官服喪,好不容易當上官的人,過了三年,位置都被人替代了。


    而在現代,一切從簡,更加人性化,讓每個人都盡快地參與到社會勞動中去。


    所以,她是現代人的服喪觀念。參加完喪事,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哪怕傷心,也要繼續工作,在工作中分散這種悲傷的心情。父母死了,子女好好活著,才是對她們最好的報答。


    而在這古代是被要被狠狠審判,指責不孝的。


    孔子的一位弟子就曾提出說時間太長了,被孔子指責他沒有人性。說你的母親抱你都不止三年,你為她服喪三年怎麽了?


    他們對孝子的要求更高,對男人要求比女人高。社會等級越高,要求越高,之間的監管越嚴格,不孝的人是要蹲監獄。


    而“禮不下庶人”,對平民的要求就沒有那麽多,那麽嚴格了。


    被扣上“不孝”罪名殺死的人,還有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孔融。


    孔融四歲讓梨,讓他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道德楷模。他成年後了才德兼備,秉公執法,更是愛國為民的好官。


    他忠於漢室,對企圖篡位的野心家充滿了敵意。被董卓打發到了北海後,遇到了曹操。


    他性格剛烈,多次譏諷曹操,麵對麵直接懟就算了,還寫文章。曹操頒布“禁酒令”,他極力反對,認為是小題大做。這些行為早就引起了曹操的不滿。但是他這個人有名聲有地位是當今有名的大儒,沒有道德瑕疵,曹操拿他沒辦法。


    直到有一次,孔融在聚會上提出了“父母無恩論”,他認為父母對孩子並沒有恩情,孩子隻是他們欲望的產物。


    曹操得知此事,知道除掉孔融的好機會來了。他利用孔融的言論,給他扣上了“不孝”的罪名,並以此將他逮捕入獄,先殺了他。之後又怕孔融兒女將來報複,下令一起處死。


    林芊芊湊到顧淮耳邊道,“世子,你還是不要出去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你出去的話,一定會被人議論對母親不孝的。我不想一些看不慣你的人,拿此事做文章。”


    “我悄悄地出去一次,盡快回來。”


    在林芊芊的再三要求,和保證之下,顧淮才勉強同意。


    林芊芊一身白衣孝服,悄悄從偏門出去,臉上佩戴了一層麵紗。


    跨門而出的那一刻,她的心情當即鬆快起來。


    她太討厭古代這些繁瑣的規矩和禮儀了。這些讓她想起公司的層層規定——一些沒有必要,存在就是為難底層員工,給人增加工作。


    上司為了行使權力,施展權威。會用這些規定束縛,打壓


    如果在事業單位,應該更能體會她所說的。


    林芊芊默默穿過中央大街,見到巡邏的金吾衛隊伍,迅速低下了頭。


    之前有關的記憶全部跑了出來,她加快腳步,迅速遠離了他們。


    尋到杏林醫館,林芊芊對夥計說找劉大夫,她將申大夫的信雙手奉上。


    劉大夫看完信,請她進了內室,看向她,“你一個女子,要學醫?”


    林芊芊謙卑點頭,她道,“我之前就跟隨著申大夫學習,幫他照顧病患,檢查女病患的身體。這次來到京城,更不想中斷學習。”


    “請您一定要我跟著您學習。”


    劉大夫沒有拒絕,把林芊芊叫到病患跟前,“你之前幫他檢查女病患什麽患病位置?”


    林芊芊捏著手道:“胸部,大腿,肚子,還有產道……”


    “你過來。”


    劉大夫指著一位臉上痛苦不堪的婦人,“你去檢查這位女病人的身體。”


    ……


    “林姨娘出門去了。”丫鬟走到侍弄花草的程迦瑤身邊,悄聲稟報。


    “哦,她去做什麽了?”程迦瑤轉過了身。


    丫鬟從程迦瑤手中接過修枝剪說,“不知道。她一個人去的,偷偷摸摸出去了。”


    程迦瑤眼眸微微眯起,“母親的百日都沒過,她就想著出門玩耍,這可是不孝。”


    “女子不孝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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