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不能去向世子興師問罪啊,這樣會讓他們越愛越深的。”


    程迦瑤拉住虞氏的手道。


    “這怎麽能忍?”虞氏硬是壓住心裏的火氣,“做正妻的怎麽能讓一個妾室爬到頭上來!你的尊嚴呢!”


    “別人會怎麽笑話你?你就要這麽窩囊隱忍嗎?你要忍多久?忍到什麽時候!忍到淮兒和你和離,把她抬為平妻嗎?”


    這個女人存在一天,她兒子的心就回歸不到正途上來。


    她給他選的兒媳婦他不要,偏偏要青樓裏出來的。真要當平妻,他們侯府從今往後都要被人笑話。


    她要是永遠消失就好了。


    顧淮沒想到自己寫給林芊芊的信,被虞氏給截了。


    他向太後複命回來,便被喚到了虞氏麵前。


    他恭恭敬敬地對虞氏行了一禮,“母親。”


    虞氏冷笑一聲,咬牙看向他,“林氏是你的妻,那佳瑤是什麽?你告訴我!你一個做丈夫的,連給自己妻子的最基本尊重都沒有嗎?在你的心裏如此看低她,連一個妾都比不上!”


    “那個狐狸精懷了你的孩子?”


    “母親,你怎麽知道芊芊懷孕?”顧淮驚訝地抬起頭問。


    虞氏拿出一封書信,往桌麵上一放。


    “你給她寫的信,我都看見了。”


    “我想問一句,沒有主母的同意,一個妾室憑什麽懷孕?”


    “要是有了孩子做依仗,她的尾巴不得翹到天上去?你是怕我害她,才讓她在外麵養胎是不是?你就不怕她帶個野種給你回來!”


    “母親,你怎麽能這麽說芊芊,她肯定懷的是我的孩子。您竟然說您的孫子是野種。”顧淮心痛地問完,鐵青的臉撇到了別處。


    “嗬,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看不出來她會為一個男人守身,之前在侯府裏就不安分。整日霸占你,夜夜從你身上索取還不夠,恨不得把你榨幹,還要勾三搭四,這樣的女人納她為妾,已經頂破天了。你還想抬她為平妻,你真是被這狐狸精迷了心竅!”


    “哪有一個妓女當平妻的!當平妻的都是貴女!你還想為了她,休了我這麽好的兒媳!”


    虞氏痛心地拍著自己胸口,說到這裏指著顧淮就罵,“你真是越活越荒唐了!”


    “你就欺負迦瑤她寬容大度!你就欺負她身為正妻要容忍妾室!你們兩個在府裏的時候就可勁欺負她!出了一趟門,更是欺負到她頭上,恨不得對著她拉屎撒尿!”


    “現在連她都容不下了!你要把她抬為平妻,那迦瑤算什麽!她被你冷落至今!你們洞房都沒有,你卻讓那個賤人懷上孩子!”


    顧淮鎮定自若地對上虞氏,“我寵幸芊芊這麽久,她也該懷上孩子了。要不是她不願意回來,我怎麽舍得丟下她一個人。”


    “我想不清楚,想不明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為自己生孩子有什麽錯?她都好不容易答應給我生孩子,你卻這樣說她,你還是我的母親嗎?你還是孩子的奶奶嗎!你的心好歹毒啊!竟然盼望著你的孫子是野種!你是說我也是野種嗎?”


    虞氏被顧淮懟得氣火攻心,臉色泛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完全不給自己留情麵。


    “我對程小姐怎麽不尊敬?我尊敬她是妻子。她可對我這個丈夫有半分尊敬?她怎麽對待我,我就怎麽對待她。她冷漠地對待我,要我去熱臉貼冷屁股?你覺得可能嗎?我從小學習的是妻為夫綱,男人是女人的天,妻子要體貼照顧丈夫,她體貼過我一回,照顧過我一回?你給我娶的妻子嗎?你給自己娶的兒媳!”


    “既然是你的兒媳,不是我的妻子,那就和我沒有關係。”


    “我想我有喜歡誰的權利,我有納自己喜歡女人為妾的權利,也有給她抬平妻的權利,我喜歡她,自然要給她好的,正如你喜歡程小姐不想她受委屈,我也不想芊芊受委屈。”


    顧淮說完,冷漠地行了一禮,轉身就走,連告退的說辭都沒有。


    “天!他對我這個母親越來越不敬了!”虞氏心痛地捂住自己心口說,“我們母子的感情因為一個妾越來越生分了。”


    紅嬤嬤出來伸手撫摸上虞氏的後背,替她平複心情,“是啊,您和世子的關係越來越僵了。”


    “實際上,您不應該摻和進來,身為長輩提點幾句就行了,他們自己有自己的造化。”


    “為什麽不能摻和?”


    紅嬤嬤歎氣道,“這本來是世子夫人,妾,和世子三人之間的感情問題,他們小輩的事。您一介入,變成了整個侯府的大事。”


    “世子喜歡誰,你就站在誰的對麵,母子感情能不生分嗎?實際上夫妻感情是需要雙方共同經營的,世子夫人隻想著經營侯府,未想過經營和世子的夫妻關係,兩個人都沒有意思,你硬是要把兩個人綁在一塊,世子不痛快,你也不高興。”


    “您放大來看,一個妾受寵又能怎麽樣,出身決定了她隻能當妾,頂多給侯府開枝散葉。女人生孩子是一道生死關,她能快活多久。”


    “世子夫人雖然表麵上不在意世子寵愛誰,心裏還是在意的很。其他女子是丈夫喜歡誰,她便納誰,納的都是丈夫喜歡的,生怕惹丈夫不高興。她納一個兩個都是他不喜歡的,這不是添堵是什麽?”


    虞氏抬起眼睛,看向紅嬤嬤,“真的是這樣嗎?可迦瑤表麵上一直不在乎。”


    “對啊,我怎麽忘了,身為妻子怎麽可能不在乎丈夫愛誰?哪個女人不是希望被丈夫愛。他把愛給了別人,冷落了自己,那種冷落的滋味能不難受嗎?她好苦啊,才剛成婚啊,好可憐的孩子。”


    “她要是納淮兒喜歡的,是給自己添堵,也是給自己埋雷,這是她的聰明之處。”


    “唉”紅嬤嬤歎息了一聲,“女人要是喜歡一個男人,是會爭取的。您把自己代入了她身上,正妻的幸運來源於家世,父母媒妁之言。而這份明媒正娶也是她的不幸,做妻子的哪個不是在忍。如果連丈夫寵愛妾室都忍不了,那和林姨娘所追求的一世一雙人又有什麽區別?”


    “光是被人忽略,冷落,就叫忍不了。”虞氏支著下巴說,“何況還是當家主母,麵子呢,尊嚴呢。人又不是透明的,為什麽要被別人冷漠對待?就因為他愛別人嗎?”


    紅嬤嬤道:“這您應該最清楚,所有的夫妻最後都會變成陌路人。由如膠似漆到分床,分房。世子夫人不在乎她不被丈夫愛不愛,可她還是在乎世子愛誰,這會影響她在侯府的地位。”


    言盡於此,紅嬤嬤還是忠誠地勸告了一句,“您還是別管小輩的感情了,這對母子的感情不利。”


    “我看這林姨娘也未必會和世子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不然怎麽會鬧出這次的事來。您不答應,他們兩個遲早會分開,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感情他們自有他們的緣分。”


    在她看來,還是虞氏作為婆婆感情用事了。


    兒子和兒媳兩人本就沒有什麽感情,小輩剛結婚總會慢慢磨合好的。這也不是特別的大事,感情的事說來就來了,還有日久生情,事後發覺愛意的。


    她有點著急得為世子夫人爭取兒子的愛,世子夫人也並未拒絕過這份付出,享受著婆婆為自己爭取。


    虞氏身為婆婆一直站在世子夫人前麵,和世子喜歡的妾室鬥爭。


    這怎麽可能不影響母子的感情呢?


    隻怕是媳婦和婆婆的結盟,兩個人聯合起來把世子喜歡的妾室趕走,會把世子越推越遠。


    紅嬤嬤歎息了一聲,她反正覺得虞氏越老越糊塗了。


    或許這和她被侯爺冷落關係很大,加上年紀大了,越來越需要感情和陪伴,才會變得如此激烈吧。


    這個家再怎麽樣,還是要靠男人,成也男人,敗也男人。


    兒子愛誰又有什麽關係,最主要的是他變得優秀,能撐起整個家族,能延續整個家族的血脈。


    而夫人日常的關注不是培養兒子,教化兒子,使得他更優秀。


    卻是摻和進他後院的妻妾鬥爭,讓矛盾激烈化,這是在拖他的後腿吧——在前方建功立業,還要操心家裏的事。


    世子夫人也是希望婆婆參與進來,有人撐腰,能為自己的委屈做主。她要是直接和妾室鬥,便犯了妒忌。


    她是很聰明,可是把自己和世子的矛盾轉移到婆婆和妾室身上,最後演變成了母親和兒子的鬥爭。


    她已經預見到了這對母子決裂的場景。


    夫人不教導兒子使其優秀,反而摧毀其心愛之人,滅其心誌,損耗他的精神。沒培養出優秀的繼承人,那侯府的未來已經可見落敗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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