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堅走了,林芊芊暫時鬆了一口氣。她平躺到床上,細軟的手無意識地抓住被角。


    他完全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


    她呆呆地仰望著屋頂。


    她的羞恥心剛才好像在某個瞬間消失了。


    要是以往,被男人看見一點裸露的小腿她都當場避諱得不行,在心裏要膈應很久,罵他,從此想著要避這個人。


    這些時日,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他的玩具,根本不由自己掌控,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林芊芊猛然睜大眼睛,驚醒似的坐起身體。


    那些青樓女子,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路曆程?


    被男人操控著自己的身體,無力反抗。一點男女之事的快感都沒有,完全成了對方發泄的工具,感覺到自己不是人,是個玩物……慢慢地就麻木了。


    打心底鄙棄自己的身體,輕賤它,覺得已經爛了,怎麽樣也無所謂了……所以,才會變得特別容易地交出自己的身體。


    林芊芊抱緊胸前的被子,她的自尊竟然被消磨了嗎?


    自尊心,羞恥心,是好東西。


    會保護自己。


    這兩樣東西沒有了,對自己身體的保護也就徹底失去了警惕和防備。


    才好了兩天,他的侵犯,讓她再次想起前幾日的無力招架。


    招架不住,她就想著忍耐。


    之前對身體失去掌控的那一刻。她也想的是忍耐,忍耐,想的是忽略不好的感受……


    可人和物體最大的區別就是有感受,感情豐富。


    要自己去忽略感受,失去作為人的感知,便是去迎合對方,滿足對方……


    揉著頭發亂想了一通,林芊芊從床上坐起身。她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坐到梳妝台前重新梳理頭發。


    她不能被打倒,不能被一點小事擊潰。


    這點事她不需要在乎,正如她不需要在乎顧淮他愛的份量有多少,這份愛帶來的好處多還是傷害多,她不想在乎。


    她隻想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林芊芊拿上自己的小本和毛筆,再次去望春廬拜訪了劉庸的母親。


    劉母受寵若驚地看著林芊芊,“我是一個平凡女子,怎麽能被書寫,被記錄?還得你跑好幾趟。”


    “還是第一次向別人說起我的陳年舊事。”


    林芊芊微笑著說,“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如果把人寫成一本書,那有的人是很厚的一本書,經曆跌宕起伏,而有的人是薄薄的幾頁。但正是因為不同,所以,才值得被記錄。”


    劉母講了自己年輕時發生的事。開心的,不幸的都有。


    她把很多事記得很清楚,有些事卻忘了。這個時候劉父就過來提醒她,劉庸也會說一些和母親有關的事。


    他感歎道,“和你說起這些,又讓我想起兒時艱苦讀書,母親為了我吃了多少苦。真的,這輩子娶不娶妻,生不生子無所謂,我隻想孝敬好自己的父母。”


    “人的記憶會衰退,會隨著時間遺忘很多事,可是文字會一直保存下來。日後看到這些文字,就算是母親離去,我也想起來自己曾經是個有母親疼愛的孩子。”


    劉庸說到動情處,竟然低頭哭起來,哭的老淚縱橫,臉部泛紅。


    在他落淚的一刹那,林芊芊也被這種孝順的母子情感動。


    父母過世,可以說是每個人人生中必經的一道坎坷。


    父母的離世不是暴風雨,而是隨後一生的潮濕。是沒有煙火的廚房和空曠的房間,落灰的床鋪……是孩子心底永遠的悲痛。


    林芊芊回來後,顧淮坐在屋裏。見到他臉上的血點,和右手上的鮮血一驚。


    她趕緊過去,伸手撫摸過他的臉頰,“你沒事吧,沒受傷吧,要不要緊?”


    “你去哪裏了?”他冷聲問。


    林芊芊拿出自己的本子給他展示了一下,放在桌麵,“我去拜訪劉母了,今天又記錄了許多事。”


    “我還以為你去私會哪個男人了。”他說。


    “怎麽會?”林芊芊無奈一笑。


    她拿起他的手,仔細查看他的拳頭,確認沒有傷口,“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林芊芊打來熱水,拿布巾替他擦拭幹淨拳頭和臉頰,把人輕輕摟抱進懷裏。


    “你應該對我多一些信任。”


    “我的心裏隻有你,你怎麽就不相信我?”


    顧淮拿起桌上的小本,翻到中間,見到墨水是新幹的,又往後翻了幾頁,重新合上放到桌麵。


    他道,“你以後出門,能不能給我說一聲。”


    “就像上次你去醉花陰一樣,這次又不聲不響離開了。”


    林芊芊在他額頭印下一吻,“你丟下我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待在這裏。我委屈,難受……想到委屈難受,還不如出門散散心,看望劉母。”


    顧淮抬起頭來,摸上她的手。突然,緊緊把林芊芊抱進懷裏,“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消失,我有多不安嗎?”


    “就像上次你突然的消失一樣,我無法接受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你的消息。”


    “芊芊,你跟我回京城好嗎?”


    “你跟我回去,我不想和你分開。”


    “剛才我本來想打死那個混蛋,突然想到你會不會趁這個時間悄悄離開我,我又趕緊回來了。”


    “芊芊,”顧淮抓起林芊芊的雙手,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跟我回去吧,誰知道,我一離開你,你是不是又要逃跑?”


    “不會的,不會的。”


    “我怎麽會離開你?我已經向你表明了心意,你還不清楚嗎?”林芊芊嘴上十分溫柔,心裏卻在奮力掙紮,她不要被他綁死!


    天,她還什麽都沒有做。


    一件事都沒有完成。


    他卻想打亂她所有計劃。


    她對他的喜歡本來就不多,當這份控製欲赤裸裸地擺在明麵上,她感受到了莫名窒息。


    “你不跟我回去,那我隻能綁你回去。”顧淮緊緊捏著她的手腕說。


    林芊芊感覺自己像是處在一個密室裏。四麵八方的牆不斷向自己逼近,屬於自己能自由活動的空間越來越狹小……


    她露出勉強的笑容,“你要是愛我,應該給我一個喘息的空間,給我一些信任和包容,以及理解。”


    “你知道我為什麽愛上你?你和別的男人最大的不同在哪裏嗎?”


    顧淮認真地注視著她聆聽。


    林芊芊道,“就是你給了我自由的空間,不會來規訓我。”


    “你給我一些適當的自由,我會更愛你。”


    她坐到他腿麵,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一雙柔軟的紅唇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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