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


    顧淮臉通紅,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衣領的衣服都濕了些許,和蜜色的肌膚黏在一起。


    虞氏驚喜過後,便心疼地上前,掏出自己身上的帕子給顧淮擦額頭。


    “你這孩子,怎麽突然跑到後院練武,真是嚇我一跳!”


    “也不顧著自己的身體,萬一中暑了怎麽辦?”


    虞氏出口責怪,語氣卻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以前淮兒很反感習武之事,荒廢了五年,說什麽都不肯舞槍弄棒。


    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竟然又開始奮發圖強。


    侯爺撫摸著自己下巴長長的黑色山羊胡須,一雙欣慰的明眸看著顧淮。


    他很高興看到顧淮的改變,終於不是以往頹廢,死氣沉沉的模樣了。


    聽到虞氏的話,侯爺的臉當即板起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豔陽高照的湛藍天空,“大早上才過去多久,你就要他不練了。”


    “你可知道他練了多久,有沒有偷懶,看到我們來才動手操練,就讓他歇息?”


    “就是因為你這個母親,他才養成了好逸惡勞的性子,讀書不好好讀,練武也不好好練。別人家的孩子早就建功立業,就他高不成低不就。”


    虞氏悻悻地住了嘴,眼皮耷拉下去。


    侯爺身姿矯健,負手而立,對顧淮道,“不會今日練了,明日就不練了吧?要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勸你早點放棄,別在這裏做給我們看。”


    “夫君,你、你怎麽能這樣說淮兒呢,”虞氏伸長脖子為顧淮鳴不平。


    “你總是這樣說他,他是你的兒子啊,淮兒肯定不是這樣的。”


    “嗬,他是我兒子又如何,養一個不成器的廢物東西,還不如不要這個兒子!”


    “我已經在族裏尋年齡相仿的男子了,若是合適,便會接來侯府培養。”


    虞氏吃驚地張大嘴,她伸手捂住嘴巴,一臉地難以接受,“侯爺,你……你……”


    侯爺犀利地盯了顧淮一眼,“從小到大,我已經給了他很多機會。”


    “若不是他不成器,我怎麽會想過繼別人的兒子過來。他這樣,侯府偌大的家業怎麽交給他?”


    “交給他,恐怕會很快敗得一幹二淨。我這麽多年出生入死換來的軍功被他這個廢物糟蹋,我恐怕會被活活氣死。”


    虞氏不敢說話了,隻是安靜聽著侯爺的訓斥。


    此時此刻,他正在氣頭上,她若是幫淮兒說話,定會起反作用。


    這是她最擔心的事情。


    侯爺不再寄希望到淮兒身上,而是扶持外男,那這樣的話,未來繼承他爵位的豈不是不是淮兒了?


    虞氏深深地為顧淮擔憂。


    顧淮抿抿嘴唇,卑微地低下頭。


    他在父親眼裏就是一個廢物,無論怎麽努力都是個廢物。


    此時此刻,他手中的長槍不自覺地放下來,越來越力不從心。


    侯爺見到顧淮漸漸泄了勁,挖苦道:“還真是做樣子給我們看,方才還渾身用力,這會連樣子都不願意給我們做了。”


    “這就是你告訴我的好消息!你們母子不會聯手哄騙我開心吧?”


    “你真是教出來一個好兒子。”


    “侯爺,你怎麽能這麽想淮兒。”虞氏抽抽搭搭地說,“淮兒,他不是這樣的。”


    虞氏受不了這個委屈,眼淚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顧淮索性放下了手裏的長槍,他將長槍“篤”地一聲駐在地上,泥土碎屑飛濺,地麵被戳出一個淺坑。


    顧淮目視前方。


    他不為自己辯解,也不說一句話。


    父子兩個人就這樣僵持。


    林芊芊咬緊下唇,貝齒將嫣紅的唇咬住一行淺淺的牙印。


    她攥緊的袖子擰成了一團,終是沒有忍住上前,“侯爺,世子爺在這裏練習了很久,我從一早上陪他到現在。他可沒有做樣子給你看,隻是練習久了,力竭後,乏了些。”


    侯爺本要走,林芊芊忽然開口,他轉過來看向了林芊芊。


    發現眼前女子年輕美豔,身材窈窕曼妙,有些眼熟。


    虞氏驚愕,林芊芊竟然為淮兒說話。


    顧淮的目光也看向了林芊芊,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出來自己辯解,母親都沒有怎麽為她說話。


    林芊芊抬手輕輕擦去脖子上薄薄的一層汗,“天氣熱呢,人身上好像使不上勁,昏昏沉沉,總感覺到乏得很。我隻是站了一會,就熱得不行,何況是世子爺一直在練武,耗費了不少體能。”


    “當真?”侯爺問。


    林芊芊肯定地點頭,“當真。瞧瞧您侯爺,夫人怎麽會和世子爺聯手哄騙您呢?哄騙您有什麽好處?而且不管是學習,還是習武,要是不好好地練習,那不是哄騙自己嗎?哄騙自己有什麽好處?”


    侯爺仔細打量著林芊芊恬靜的臉龐片刻。


    他再沒有說什麽,而是淡淡地舒了一口氣。


    虞氏聽到這句話,心裏舒坦了不少,算這個林姨娘識相。


    “世子爺他不是廢物,他更不會糟蹋侯府。”


    林芊芊道出的這句話,讓三個人同時把目光投注給了她。


    她一點也不怕侯爺,而是與他的視線對齊,誠懇認真地說,“大概世子爺隻是暫時沒有找到適合自己擅長的,才會表現得有些平庸。”


    “他絕對不是侯爺口中廢物。不知侯爺可聽說過一句話,“天生我才必有用”,還有“因材施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揚長避短才能成才。”


    “哦?”侯爺眉間緊縮,“你是在說我錯了?”


    “大膽!”


    “你一個小小的妾室,竟然敢和我這麽說話!”


    虞氏驚得一跳。


    她捂住自己砰砰狂跳的胸口,不知想起什麽,慌亂的麵容有些無所適從,她東望望西望望,似乎在尋找什麽依靠。


    林芊芊迎上他威嚴逼視,那如同太陽一樣銳利的眼睛。


    她反而向前走了兩步,離得侯爺更近了些。


    這兩步,讓虞氏吃驚,眼睛不停地眨了眨。


    顧淮盯著林芊芊晃動裙擺下往前的鞋履,吞咽下一口唾沫。


    這兩步,是他從不敢邁出的步伐。


    林芊芊道,“我沒有說侯爺錯了,隻是認為世子身上的優點不能被缺點埋沒了。侯爺似乎隻看到他的缺點,並將他的缺點全部放大,這樣豈不是看不到世子的優點,我是在提醒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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