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奢望能得到回複,藝人的行程忙,更何況少年剛剛賣力表演,汗如雨下,一場演唱會下來玩的開心肯定也累的夠嗆。


    【好,場館外燒烤攤見。】


    見麵的地點挺清奇的,即使燒烤攤人多眼雜,她還是一眼認出來了餐桌旁的少年。


    他人高腿長,屈腿都能抵到桌子邊了,沒帶帽子,剛染了銀灰的新發色,不過口罩仍遮的嚴嚴實實。


    晏棲隨意坐在他對麵,拿著燒烤攤的菜單翻了幾下,慢吞吞問他:“怎麽選在這裏見麵?”


    人流密集處,萬一被人認出來,麻煩可就大了。


    席燦一把口罩扯到下顎位置,挑起眼尾說:“這裏的東西好吃。”


    他很自如地把老板叫過來,點了一大串食材,熟練的如同常客。


    見晏棲愣著,他才解釋了句:“我沒出道前,經常來這裏吃。”


    晏棲抬眸問他:“你之後還有別的安排麽?”


    “淩晨還得趕一個通告。”


    許是藝人的職業通病,席燦一接受過大大小小的采訪,為了盡量表現的禮貌誠懇,他看人的目光永遠都是直勾勾的,毫不避諱。


    晏棲調侃道:“我以為藝人會對身材會有嚴格的管控。”


    深夜吃燒烤,要是席燦一的經紀人在身邊,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當然有。”燒烤的香味兒直往鼻子裏湧,席燦一幫忙老板挪了下桌子,繼而道:“我之前在公司做練習生時,每周都有考核和測評,體重身高也會記錄和管控,要是不達標的,很多時候就意味著錯失機會。”


    所以那時候的席燦一不敢落下一次舞蹈課,舞蹈老師脾氣大,誰要是翹課,會毫不留情地抽人。


    他不怕老師抽,隻是那時候為生活奔波,好不容易看見前方的光,隻能做撲火的飛蛾,孤注一擲。


    “那時候的生活雖然枯燥了些,但好像比不過現在的無聊。”


    他是流量愛豆的代表人物,居然會說現在的生活無聊,被有心者聽去,不知道又要放大多少倍來做文章。


    生存在聚光燈下,少年的一言一行,甚至拍張照、喝水等舉動都能被放大。


    他的坦誠殺的晏棲措手不及,與之相較,她帶著目的來的此行總顯得動機不純。


    這幾章寫的有丟丟艱難,手好的差不多了,16號完結哈!


    第60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晏棲對少年口中的無聊沒評價任何,隻是稍顯矜持地誇讚道:“演唱會上的表演很棒。”


    他摸了摸鼻尖,總算露出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看上去像一隻翹起了尾巴的大貓。


    之所以說是今晚的第一個笑容,還是因為席燦一在舞台上賣力地唱歌跳舞時,一次也沒笑過,包括他感謝粉絲的到來,說著那些動聽的甜言蜜語,晏棲注意到,粉絲給予他回饋的瞬間,他連唇角都沒彎一下。


    “為這次演唱會,我準備了很久。”


    藝人看到負麵-評論,總得找到出口來排解。


    席燦一排解情緒的方式也很單一,就是把自己關在舞蹈室裏無休止地練習,他很少找身邊人傾訴什麽,粉絲從他身上看到的清冷寂岑其實是真正的孤獨感。


    燒烤被端上桌。


    老板是位接近晚年的老婆婆,性子潑辣,這才能鎮得住一方場子。


    “婆婆,燒烤好吃。”他明顯提高了語調,婆婆年紀大了耳背,少年說了好幾遍她終於有所反應。


    “好吃常來。”婆婆說話帶著江城的口音,眼神一瞥,熱情地喚道:“第一次見你帶朋友過來。”


    晏棲習慣性地抽紙擦拭桌子凳子,比她想象中要幹淨,聞言,她抬眸衝婆婆笑了下,同時內心驚異於這位粉絲無數的偶像,私交如此簡單。


    “好,謝謝婆婆。”


    席燦一明顯放鬆下來,他褪去公司的包裝,露出真實的煙火氣息。


    少年擼起袖子,給她遞過去一串烤串,晏棲再次看見了那個紋身,比vell雜誌封麵露出來的麵積要大。


    晏棲說了聲謝謝,好奇地發問:“我可以問嗎?你紋身紋的什麽圖案?”


    他大大方方介紹:“我粉絲的名字。”


    寵粉狂魔?


    她仔細想了想,粉絲對於席燦一來說,的確是改變命運的關鍵點。


    不過把粉絲名字當紋身的愛豆,倒是不常見,她投去讚同的目光:“她們對此肯定很開心。”


    不過晏棲清晰地記得,小姨說那孩子在右手手臂上有顆痣。


    他紋身的位置恰好是痣在的地方,現在根本辨別不了有沒有身份標識。


    “姐姐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紋身?”


    晚風蕩滌,少年神色晦暗。


    他很聰明,從小時候就知道即使是朋友之間也會夾雜著動機和目的。


    “不是。”她喉頭幹涸,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德國那一次,為什麽不辭而別?”


    聽起來像是質問的語氣,晏棲又補充道:“談到了你的父母,然後你就走掉了,是因為這是你的逆鱗麽?”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巴別塔,是藏在血脈裏的不可言說的秘密。


    晏棲年少時的巴別塔叫做傅之嶼,裏麵裝載著她所有明戀暗戀的情愫。


    她相信,席燦一也不例外。


    “我經紀人打電話給我,我們有個外景需要去弗裏德裏西街道拍攝。”席燦一回答的滴水不漏:“不好意思,事出緊急,我語言不通,沒辦法留個口信。”


    少年很巧妙地繞過了父母這個問題。


    晏棲原本都覺得套不出話了,他黑色的眸子忽地明亮起來,噙著些探究:“姐姐對我的家庭感興趣?”


    “我……”她頭一次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話音吊在半空中,像根魚刺堵塞住食道。


    空氣中無形劃分出一條警戒線。


    “我的親生父母早就把我拋棄了,我長在福利院,院長夫婦就是我的父母,我六歲時被養父養母領養,他們那時候嚐試了試管嬰兒還是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結果在一眾孩子裏挑了坐在角落的我。三年後,他們擁有了自己的女兒。”


    席燦一講起自己的身世如同旁觀者,他從來不懼把愈合的傷疤再撕開一道口子。


    “這些都可以在網上查到,我早幾年出道有過不少這樣的采訪,不過媒體還會添油加醋補上幾句,將我塑造成一個家庭不幸仍要努力追夢的陽光大男孩。”


    他目光帶著涼薄的譏諷,像是在反問,“這個答案是否還滿意?”


    “如果,我說如果——”晏棲勾了下手指,拉近兩人對話的距離:“你以為的被拋棄隻是誤會,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正等著你回家,你信麽席燦一?”


    他眼前模糊了一瞬,隨即露出不解的表情,跟應付疏於回答的記者一樣回答她的假設:“姐姐你在開玩笑麽?”


    “你左手手臂是不是有顆痣?”她不等少年回答,拎著自己的小挎包說了再見:“有的話,想清楚隨時聯係我。”


    席燦一僵在座位上,他參加節目後有了第一批粉絲就去紋身了,知道他手臂上有痣的,除去親朋好友,還會有誰呢?


    他再次感到迷茫和惶惑,上次讓他心頭冒出這種感覺的還是在妹妹搶救無效之際。


    他住的地方在公司租的別墅,不過前些天和公司解約後,盡管公司收取違約金,但別墅租期未到,席燦一照舊回到這裏。


    偌大的空間有大半是空曠的,別是說是住宅,更像是連酒店都不如的臨時落腳地。


    到處堆滿了各類箱子,有好幾箱是專門裝粉絲寫的信的,他閑來會打開看幾封,隻不過對於大海撈針的數量來說,要真全部看完會很吃力。


    剩下的箱子則全是各大品牌方送來的禮物,其中的奢侈品分好幾層專門裝在不同的櫃子裏。


    藍牙音響打開,他會在焦躁時刻聽上一兩首舒緩心情的歌。


    桌上擺著紙筆,方便隨時記錄歌曲靈感。


    為了呈現多元素的演唱會效果,席燦一專門讓人運過來一台鋼琴,上完課,他就在屋子裏閉門練習。


    鋼琴蓋打開,他用微濕的軟布擦拭黑白琴鍵,接著是磕磕絆絆地彈完了一首《夢中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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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南都名區,傅之嶼摁亮客廳的燈,他脫下西裝外套,活動了下脖頸。


    今天的一審結束後,他又馬不停蹄去到趙律師的事務所裏,洽談之後的流程及打算。


    佳恒律師事務所是江城最出名的事務所之一,每年的人員流動也相當多,多半是實習生受不了壓力辭職的。畢竟加班到完全沒有個人生活,年輕人將之解讀為資本家們的壓榨。


    但起碼,他們的履曆上了多了條佳恒律師事務所的金招牌,再跳槽會輕鬆很多。


    趙律師去給兩人倒水時,傅之嶼就在真皮沙發上坐下,他不說話隻是沉默時,趙律師會覺得別人很難從他身上窺探到什麽,他永遠都是淡淡的,滴水不漏,找不到可攻擊點。


    難得的是,這樣精明嚴密的男人在瞥了眼勞力士手表後,臉上的表情有所鬆動:“今天先到這裏,我先回家等我妻子。”


    兩人剛結婚,他就要赴美拍攝《生還之地》,所以南都名區的婚房家具布置有一半是晏棲挑選的,她喜歡現代摩登感的裝修風格,瓶瓶罐罐永遠擺在各類架子上,電視機櫃上的花瓶,也會留意著換花換水,空氣裏永遠是清新的花香味道。


    但晏棲一進門,燒烤中各類調料的味道就十分明顯。


    她對此有些嫌惡,將熏到了燒烤氣味的大衣掛在衣帽架上。


    晏棲徑直坐在他大腿上,頗有幾分疲累後的撒嬌意味。


    “官司怎麽樣?”


    傅之嶼撚著她耳垂,“見到傅湛了,他憔悴了不少。”


    傅湛是個自視甚高的人,車禍後他抑鬱了一段時間,但心理的扭曲程度似乎隻增無減。


    即使一個人待在半山的別墅裏,他也會精致地打好領帶,甚至噴上古龍香水。


    可今天法庭上的傅湛眼珠布滿血絲,他頭發亂糟糟的,換上的西服一看就沒有好好熨過。


    李姨推著他的輪椅進來,傅湛一眼望見身後的傅之嶼,他驚悚地衝他露齒笑。


    麵對傅湛睚眥必報的性子,傅之嶼不會繼續選擇心慈手軟。


    “傅家那些人會選擇怎麽看你?”晏棲還是擔心的,兵行險路,到底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傅之嶼輕描淡寫地說:“這個問題得問他們自己,反正……我沒什麽好怕的。”


    跟著演唱會嗨了一晚上,晏棲疲憊地打了個哈欠,“我今天跟席燦一的見麵算不上順利,不過還有時間,不著急。”


    她高跟鞋還沒脫,鞋跟從後腳跟脫落再趿上,像隻慵懶的波斯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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