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嶼,你發燒了。”


    她將額頭抵過去,驗證後確認他現在的體溫絕對不正常。


    “怎麽不跟我說?”晏棲找出備好的體溫計讓他夾著,越想越覺得自責。


    是她先說睡不著的,發燒這麽難受的事情傅之嶼肯定早就體感到了,居然還能強撐著陪她看恐怖電影。


    “喝藥就成。”他將手背搭在額頭上,遮住了投射下來的燈光光線。


    彼時,電影已經放完了。晏棲坐在床沿,過了五分鍾後看了眼體溫計,三十八度五。


    高燒不退,怎麽可能不難受?


    她鼻頭酸澀,將套房的光全關了,隻餘下床頭一小盞壁燈。


    “傅之嶼,你難受能不能告訴我?你又不是什麽鐵人,我不懂事兒,你也跟著我不懂事兒是不是?”


    說完後,晏棲的聲音都帶著不自知的哽咽。


    男人的眼底有淡青色的陰影,再開口,他刻意避開晏棲直直的眼神,“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燒,醫生開藥了。”


    掰了一粒退燒藥,傅之嶼就著溫水喝下。


    晏棲將毛巾冷敷在他額頭上,正準備抽手,卻被他緊緊攥住,“我錯了,好不好?別生氣了。”


    他話說的極慢,眼神還帶著病態的陰蟄。


    她背過身,沉沉呼了口氣:“暫時原諒你傅先生。”


    一晚上的時間,傅之嶼的體溫仍燙的很,直至清晨,高燒才退。


    為了傅之嶼盡快康複養傷,兩人決定提前回國,電影節頒獎會在三天後舉行,劇組人員留在柏林接受頒獎。


    受傷後的傅之嶼臉皮變得更加厚了,就比如現在,男人慢條斯理脫掉衛衣,微乎其微歎了口氣:“七七,我想洗澡。”


    晏棲明天就得去d.mo複工,聽見傅之嶼的請求後放下手頭的案子,給他找出換洗的衣物。


    他眸色更深,看著包紮紗布的手搖了搖頭,裝出病態的蒼白:“我手還不太方便,醫生好像說期間不能沾水。”


    “那……我來幫你洗?”晏棲莫名其妙接了句話,隨後捂住嘴,當自己沒說。


    他活動了下脖子,十分坦然地接受:“那就太好了。”


    晏棲分明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得逞二字。


    洗澡就洗澡吧,塗抹上沐浴露,晏棲自認自己的手法還挺專業,盡量不讓水打濕他背上的傷口。


    偏偏準備收尾時,男人很是自然地敞開大腿,毫不回避道:“七七,你還沒洗幹淨呢。”


    她用餘光瞥了眼,一陣臉紅心跳,把花灑交給他:“那你自己來……”


    “我手不方便。”


    行,還挺理所當然。


    她硬著頭皮蹲下,眸子染上霧氣,“不洗不行嗎?”


    傅之嶼很遺憾地挑了挑眉,理直氣壯道:“可我之前每天都洗。”


    晏棲:“……”她算是真的沒轍了。


    幫忙傅之嶼洗澡簡直是種折磨,她手都酸了,他才堪堪作罷,最後還偏偏對她笑的肆意,揉著她的發絲道:“七七辛苦了。”


    不得不感慨一句,傅之嶼這人吧,在她麵前浪蕩是真的無下限,完全脫下了人前矜貴的那層皮。


    三天一過,當天晚上,全網就在直播柏林電影節頒獎儀式現場。


    晏棲緊張地抱著手機看著頒獎典禮的畫麵,而傅之嶼好像沒什麽心態的起伏,他永遠都是運籌帷幄的狀態。


    男人雙腿交疊,半明半晦的燈光下,修長的指節捏著一個三階魔方不停轉動。


    傅之嶼沒怎麽看口訣,就是順著之前玩過兒的記憶,饒是如此,還是很迅速地進行了還原,六麵花色,隻用了一分鍾左右的時間。


    同時,柏林電影節主辦方已經站到台前為所有現場觀眾和收看直播的觀眾揭曉獎項。


    前麵各單元獎項都已公布完畢,隻剩下最後的金熊獎。


    傅之嶼的《生還之地》和張導的片子都沒有提及,並且在此之前,國內外媒體顯然更看重張導的這一步心血之作,甚至他本人都說,這部電影是他導演生涯以來拍攝的最完美的影片,沒有之一。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將目光聚焦到柏林電影節,這裏是最高榮譽金熊獎的頒發現場。”


    萬眾矚目,屏息以待。


    “下麵我宣布獲得金熊獎的影片是——”


    晏棲感覺自己的心跳飛速,榮光尚在,與有榮焉。


    頒獎人提高了音調,看著眾人宣布道:“來自華人導演傅之嶼的《生還之地》!”


    默了片刻,現場掌聲經久不息,此刻,所有的目光聚焦於《生還之地》劇組。


    晏棲的淚水奪眶而出,即使不在現場,那種驕傲感也能在胸腔裏澎湃洶湧,如海浪拍岸,驚濤不絕。


    那一刻,她淚眼朦朧地看到了榮光與人間理想。


    來晚了,今天過生日去了,不好意思啦


    第57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柏林現場,各大媒體快門不斷,想要記錄下最榮耀的一瞬間。


    《生還之地》劇組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一同起立,朝鏡頭前揮手示意。


    但行業內參與評獎的電影劇組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張導癱軟在座椅上,怔怔地搖著頭,似是沒料到今日的結果。


    小情人拍著張導的背,想不出更好的安慰之詞,隻能詢問他此刻的狀態:“張導,您沒事吧?”


    “滾,給我走———”張導雙眼失焦,對小情人暴露出歇斯底裏的情緒。


    “張導……”


    小情人從來沒見過張導發這麽大的脾氣,都在座位上嚇傻了,眼圈泛起潮紅,不死心地質問道:“您不是說這次來柏林肯定能獲獎嗎?”


    問話一出,清脆的巴掌聲在嘉賓席前排回蕩。


    關乎到榮譽與事業的問題,小情人能排的上第幾位?


    從小到大,她就沒被誰掌摑過,小情人理解不了期望跌空的痛苦,一跺腳,把化妝包一提就往大廳的門外跑去。


    幸好現場人員的目光都聚焦到勝利者的姿態上,沒人注意到前排的動靜。


    人潮湧動,張導看著來來往往神色各異的人,猶如喪家之犬,感慨自己這回徹徹底底地敗了。


    到了領獎環節,《生還之地》的導演不在現場,所以原本由傅之嶼親自上台領的獎項,讓劇組工作人員來代替。


    工作人員捧起獎杯,眼含熱淚。


    “感謝所有為《生還之地》台前幕後貢獻過的人,感謝喜歡這部電影的觀眾,尤其感謝傅之嶼導演的付出。因為受傷他提前回國,沒能在現場見證這一輝煌時刻。但我相信他和我們一樣,由衷地為這個結果高興。我們所有人的努力沒有白費,今後也會對電影質量精益求精、嚴格把關。希望華語電影越來越好,未來可期。”


    傅之嶼放下手裏的魔方,他病的這幾天裏,人看著瘦削了些,但該有的肌肉線條一絲不少。


    男人彎起唇角,眼眸裏同樣含著熱愛的星光。


    初中,他第一次萌生想要拍攝一部屬於自己作品的想法。


    高二,他買了很多電影理論書籍,擁有了人生中第一台dv。


    大學進入導演係學習至今,傅之嶼對自己從事行業的熱愛有增無減,拿下柏林電影節的最高殊榮,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個獎項的分量很重,不僅僅是對傅之嶼而言,國內電影圈格局也會就此改變,畢竟《生還之地》是幾十年來第二部取得如此殊榮的華語電影。


    #柏林電影節#微博熱搜一路飄紅,關於《生還之地》的口碑推介自發性刷屏,還好傅之嶼沒開通微博賬號,否則現在的通知提示都要炸了。


    晏棲一時眼熱,往他懷裏撲去,眼淚全擦在了他剛換上的白色浴袍上。


    她跪在男人的兩腿之間,沙發登時凹陷下一大塊。


    傅之嶼看著她的紅唇一張一合,說的是:“你好棒啊傅先生。”


    他動情地吻著懷中女人薄薄的一層眼皮,幫著她擦拭掉掛著的淚珠。


    圓夢的不真實感被當下的溫馨拉回。


    傅之嶼對晏棲向來不吝誇讚,從喉頭溢出一聲笑:“你更厲害,傅太太。”


    那一刻,他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很榮幸,這一生巔峰有光的時刻,能和你共享。


    夜色更深,興許是激動的過了頭,不到十一點,晏棲就困得前仰後合。


    這些天傅之嶼要養傷,盡管他表示同床共枕沒什麽大礙,但晏棲為了避免讓雙方難受,還是堅定地要求睡幾晚上沙發,怎麽勸都勸不動。


    “我困了傅之嶼,你也早點睡。”海藻般的發絲散落,她拿起沙發扶手上的厚毯子,抖了抖之後蓋上。


    他起身關掉客廳的燈,看向晏棲方向的眼神澄澈溫柔,小聲道:“晚安。”


    回到主臥裏,傅之嶼架起金邊眼鏡,他捏著一支黑色的鋼筆,是上回從四九城來的投資人送的,據說是某個很高殊榮的紀念品,算是光有錢還得不到的物件。


    明天就是晏棲的生日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在本子上寫下給晏棲慶生的方案。


    一氣嗬成寫了一頁紙,傅導對自己的創意布置還算滿意,覺得自己用這個方案給晏棲慶生,她肯定得開心的不得了。


    接著就是各個環節的一一確認。


    他蓋上鋼筆帽,拿起手機劃到撥號界麵:“方聞,廣場的投屏聯係好了嗎?”


    方聞這幾天都在為這個事兒跑腿,忙來忙去,為的就是讓傅導給夫人慶祝一個圓滿的生日,自然不可能在生日前夕的關鍵時刻掉鏈子。


    “放心吧傅導,我跟合作方是老熟人了,文案內容和圖片一敲定,明天要投放的時段就準時播放的。”他還賊兮兮地笑道:“正因為是老熟人,合作方還說可以打折來著。”


    要知道在繁華地段投屏需要的資金可不是小數目,傅之嶼願意一擲千金博夫人笑,那也是有錢不肉疼的典型。


    “多少都隨意。”他推了下金框眼鏡,眼神又恢複成不苟言笑時的漠然:“有些事情不是能用錢衡量的。”


    “是是是,傅導說的對。”方聞知曉傅之嶼的心意,附和一笑:“我就提前祝夫人生日快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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