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槿若便說:“東夷水師失利,殿下應當是先回南京了。”不過,陸槿若清楚,東夷水師的力量不止於此,後麵的戰船隊,威力更甚。


    陸槿若說著就要道別離開,陸蒔蘭極為不舍,想了想,道:“對了,哥,家裏給你定了一樁親事你知道吧?原本是給我定的媳婦兒,但用的是你的名字和生庚,實際上……算是你的媳婦兒。”


    “我知道,叫什麽……阿眸的?”陸槿若對此不大在意。


    “對,就是阿眸!”陸蒔蘭點頭,道:“哥哥之前去東津衛帶走我的時候,可有順道看過她嗎?”陸蒔蘭覺得,陸槿若既然早知道他這門親事,順道看看媳婦兒長什麽樣,是很正常的。


    定親就定親。除了妹妹,陸槿若幾乎沒見過女人比自己好看的,平時都當身邊的女人是阿貓阿狗,哪裏會特地去看長什麽樣……陸蒔蘭喜歡,他便娶了也無所謂。而且是江照英的女兒,他娶了對妹妹也有好處。


    他便道:“沒見過。蒔蘭,我先走了。”


    每次都是短暫的相聚,陸蒔蘭自是不舍,想要送陸槿若,對方卻不同意。


    她突然聽兄長又道:“霍寧珘受傷了,為救我受的傷,你幫我謝謝他。”說完,陸槿若便在水影的引路下,離開了平東衛。


    ***


    平東衛再次奪回,重創東夷水師,全軍上下都彌漫著喜悅的氣息。


    霍寧珘一行也在此休整一天,明日再啟程回京。


    陸蒔蘭聽說霍寧珘受傷,自是趕到他的房中。


    陸蒔蘭一進院子,卻見宋情從屋裏走出來。宋情幾時來的?她微微一愣。


    很快,卻見宋情身後又走出了連頌心,宋端。這幾人看到陸蒔蘭也是微怔。


    藺深則趕緊道:“陸禦史來了,七爺在裏麵,請進罷。”


    陸蒔蘭向自己的上司連頌心打了個招呼:“都禦史。”便不再說話地直接進了霍寧珘的房間。


    霍寧珘穿著雪白中衣,靠在床頭,看到陸蒔蘭,他立即翹起嘴角:“過來。”


    陸蒔蘭見到宋情的那一點點異樣很快散去,立即上前問:“你哪裏受傷了?”


    霍寧珘想了想,便有些虛弱道:“傷的地方可多了。”


    陸槿若當時沒有看到,霍寧珘救他的時候不止是手臂被銳石劃破,後心也被巨石擊打了一下,有些受了內傷。後來又為了追回陸蒔蘭,更是牽動了傷口。


    “這樣嚴重?”陸蒔蘭緊皺著雙眉。


    “嗯。”霍寧珘拉過一隻綿軟無骨的小手,指腹在那滑嫩的手背微微來回。


    “到底都傷著哪裏了?”這是陸蒔蘭最關心的。


    月夭這時端了藥來到門口,道:“陸禦史,七爺的藥。七爺可不愛喝藥,但他受了內傷,一定要服藥的,陸禦史勸勸他才好。”


    “好。”陸蒔蘭便上前取了藥碗,回到霍寧珘床前。


    霍寧珘果然不喜喝藥,聞到這個味,略別過頭,微微蹙眉,不說話。


    陸蒔蘭看著他俊逸分明的側臉,不自覺哄道:“良藥苦口,這樣大的人了,上戰場都不怕,還怕這個?”


    霍寧珘完全不為所動,她隻好又試著道:“那我讓月夭去找些蜜餞來?”


    陸蒔蘭便聽見他淡淡嫌棄的口吻:“我不喜蜜餞。”


    她下意識就跟著問出來:“那首輔喜歡吃什麽?”


    聞言他的手臂纏住她的腰,將她帶得更靠近些,陸蒔蘭跟著俯身就他,便聽他在耳邊道:“喜歡吃你。”


    第119章


    霍寧珘話剛落, 大腿上就有濕濡之感。他都不用看, 就知道怎麽了。果然,陸蒔蘭自責的同時也責備他道:“哎,藥灑了。”


    灑得不算多, 卻也足夠在霍寧珘潔白的中褲上, 留下一片醒目藥漬。


    還好這藥不燙,隻是將他的褲子弄髒。


    這其實是霍寧珘惹出來的事, 他這樣一攬, 又說這種話……她沒控製好力道,也是情有可原。但畢竟還是她灑了人家的藥, 曆來禮數良好的陸蒔蘭便道:“對不住,首輔,是我沒端好。”


    導致這一切的男人低頭看了看,很是淡然, 安慰她:“還好。”沒往他大腿中間潑。


    他又道:“陸禦史沒有服侍過人,這也正常。無事, 幫我更換即可。” 霍寧珘說著接過陸蒔蘭手中的藥碗,放在床頭的小幾上。


    陸蒔蘭擔心藥涼了,本想讓他先喝藥,但看他這個架勢,知道他是非要先換褲子。隻好依了他, 先去門邊。


    陸蒔蘭讓月夭去給霍寧珘準備一套新的中衣中褲,她發現他左邊衣角上也沾上一些藥漬。還要打盆溫水來。月夭動作很快,迅速就給陸蒔蘭準備好。


    “首輔, 起來罷。”陸蒔蘭伸手去扶他。


    霍寧珘這才慢慢撐著床沿起身。他平時動作向來敏捷,可不會這樣慢,她看著他這速度,問:“腿也傷到了?”


    “嗯。”霍寧珘若有若無地輕聲道,聽在陸蒔蘭耳裏卻是他虛弱的表現。便任他靠著自己。


    到底是當過“男人”的女人,陸蒔蘭這個時候倒也不拘小節,直接去幫霍寧珘脫衣裳。


    霍寧珘還沒有享受過這等待遇,低眸站著,看她小巧潔白的耳珠,想著,這時要有掐絲墜子在那耳下跟著晃,瓔珞映膚光,不知有多美。


    在陸蒔蘭心裏當然是沒有旖旎情思,隻當他是個需要自己照顧的人。這種時候,她完全沒有想過讓月夭進來照顧她主子的意思。陸蒔蘭給自己的解釋是,不能讓月夭那麽好的姑娘,來做這樣尷尬的事。


    陸蒔蘭一眼就看到霍寧珘肩頭與手臂薄薄包紮著的劍傷,心裏揪了一下。


    她又輕輕推了推他的身體,檢查他背後可有受傷。


    光影隨著他轉身流動時,將他的肌肉勾勒出更分明的線條。男子偉美的肩背上,有一片深色刺目的淤青。


    陸蒔蘭都不敢去觸,生怕他疼。又想到哥哥說是為救他受的傷,動作更是輕柔。


    霍寧珘任她看,也不作聲。


    她又去解他的腰繩。男式衣衫褲子,她都是很熟悉的。但當她正要幫他褪下褲子時,腦中卻是一懵。她沒有想到,這個“傷患”一點也不安分,反而,侵略性十足。


    陸蒔蘭不免皺皺眉,微帶惱意:“你都受傷了,怎麽還想這個?”


    她突然就想起,他之前幾次,在她身上那一股征戰沙場似的狠勁兒。藥不喝,還想做那樣耗費精力的事?他身體怎受得了。


    霍寧珘覺得陸蒔蘭此刻難以置信的神情實在可愛,低聲笑了笑,解釋道:“正是因為受傷,才更需要撫慰。”她完全不知道,被她那雙水盈盈的眼睛看一看,他心裏就像有人拿羽毛尖在撓。


    陸蒔蘭自己明明是沒有任何想招惹人的意思,在他眼裏卻是怎樣看怎樣勾人。這也是霍寧珘沒有急於要她在人前換回裙裝的原因。


    陸蒔蘭不願再搭理他,隻想趕緊完成任務走人,拽著那褲腰,卻是怎樣也脫不下去。


    她愣愣看著男子漂亮得驚人的腰腹肌理片刻,索性丟手不幹了,仍他那褲子鬆鬆垮垮勾在他腰上,道:“首輔不願喝藥就算了,我去找藺深來幫你罷。”


    他要藺深來做什麽?霍寧珘嫌棄地微微挑眉。


    “蒔蘭,我難受,幫幫我。”他手臂一攔,將想要臨陣脫逃的她摟進懷裏。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法衝鋒陷陣,但實在不想放走她。


    並非隻有女子的嬌媚聲音,會讓男人聽了骨軟。有些男子的音色,對於女子來說,同樣不啻於迷.藥般令人酥軟的效果。


    即便是遲鈍如陸蒔蘭,也覺得霍寧珘這一刻的嗓音實在能迷人心神,讓她腦中混混沌沌,有些無法思考。


    他卻已拉著她的小手,覆向自己。


    陸蒔蘭頓時瞪大眼睛,低低叫了一聲。卻被他更用力地按住了手,不讓她有機會掙脫……


    ***


    好不容易等霍寧珘終於放過她,願意歇下了,陸蒔蘭才從他房裏離開。她的房間離得很近,就在小樓隔壁。


    但她卻沒法這樣快入睡,一是牽掛兄長,二來心緒仍舊起伏,索性到營外隨意走了走。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雖然月夭已打了水來,讓她清洗過了。但先前那灼燙的感覺似乎還留在手中。


    她背靠在一株紅花樹下,閉上了眼,黑暗中的臉紅得發燙,不敢相信自己會被他半迫半哄地做出這種事。


    “陸禦史。”一個悅耳的女聲突然響起,叫住了她。


    陸蒔蘭立即站直身體,回過頭,見是宋情,道:“宋姑娘有事?”她之前也從旁問了月夭,是宋情擔心霍寧珘,自己從京城過來的。對霍寧珘而言,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妹妹。


    “也不是別的,是跟七哥有關。”宋情說得很客氣,倒是沒有指責的口吻,溫聲道:“陸禦史,七哥是真的傷得不輕。他隻是曆來愛強撐,不願讓人為他過多擔心。若是真的在意他的身體,就該讓他靜養為好。”


    陸蒔蘭微怔,她聽明白了,她在他們的眼中,是霍寧珘的孌寵無疑。


    宋情這是擔心她引誘霍寧珘做些不合時宜的,會損害到他的身體,加重他的傷。


    更是意在告訴陸蒔蘭,若是她在意霍寧珘,就不要在這種時候還任霍寧珘胡來。否則,就不是真心在意他的身體。


    陸蒔蘭原本並不討厭宋情,在她看來,宋情這樣美貌優秀的姑娘的確少見。現下心中卻有一絲微妙,慢慢道:“宋姑娘,首輔並非稚童,他自己的身體狀況如何,我相信他自有分寸。”


    “更何況,你既然這樣了解首輔,就該知道,他是極有主見之人,做什麽事,也不是旁人能左右的。”陸蒔蘭說完,也客氣對宋情微微回了個笑容。


    宋情這下便不說話了。她有些意外,陸蒔蘭會這樣說。在她眼裏,這位陸禦史一直是個十分溫和的人。她卻在對方的話聽出了抗拒。


    她便說:“陸禦史不要誤會,我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純粹隻是擔心……”


    陸蒔蘭不置可否點點頭,道:“宋姑娘可還有別的事?沒有的話,那我回去休息了。”


    “沒有。”宋情輕輕抿唇,看著她離開。


    ***


    第二天清早,就有人向霍寧珘稟報道:“七爺,已經查出來了。陸連緯就在南京宮中,是暫時被軟禁。似乎東夷也在找陸連緯。”


    “果然在蕭隱手中。”霍寧珘並不意外,能讓他的人找了這樣久,要麽就是在南京宮裏,要麽就是根本不在南京。


    霍寧珘便又道:“陸槿若回南京後,盯住他的行蹤,注意他的安全。若是他也被蕭隱軟禁,立即回稟。”


    霍寧珘雖說給陸蒔蘭另外備有一個陸氏女的身份,但他還是更希望能爭取到陸家父子,讓陸蒔蘭有自己真正的親族為好。


    任何時候,他都不希望陸蒔蘭真正的身份,成為以後有人詬病她,甚至是詬病他們孩子的借口。


    沒過一會兒,宋端等人也過來了,剛一起坐下議了會兒政務,便有好消息傳來。


    “七爺,蜀中剛剛傳來捷報!如今周將軍已掌控局勢,兩大土司府皆擊敗,不服者均已鎮壓,司家已臣服。”藺深說著將戰報呈給霍寧珘。


    霍寧珘接過戰報,通篇看完,頷首:“很好。”


    他的目光此時正在牛皮地圖上慢慢梭巡,道:“傳令,下一戰,攻打常德。”


    蜀中才經曆大捷,並且平東衛創擊了東夷引以為豪的水師,士氣振奮。趁著這個時候,以蜀中為據,向東主動進攻,與歸德一線互為兩翼,是勝算最大的打法。


    “是,七爺。”立即有人下去詳細部署與傳令。


    宋端道:“如今北方未靖,尚有蒙古覬視,北線所有重鎮的兵力,一概不能動。現在最需要提防的,便是蕭隱與蒙古結盟。”


    “還好,阿端當時奉七爺之命,在女真埋下樁子。”連頌心說:“孛特投效了七爺,倒是可以讓他牽製東蒙古。”


    霍寧珘道:“不過,孛特雖願為我所用,但最多也就是牽製東蒙古。西蒙古才是硬茬子,女真就算與我聯攻,也是鞭長莫及。便讓孛特專心守踞遼東,阻止東夷的兵力從陸路進攻即可。”


    “嗯。”宋端道:“蕭隱若是蕭氏正統,必定不會做出引蒙古兵入關的事。但若他本身就是純粹的東夷人,那則難說。”


    另一名將領道:“觀蕭隱的行止做派,的確是從小按照皇族培養的風儀。但謎題就在於,那幫世家是怎麽死心塌地認他為承懿太子嫡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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