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墨一上去,艙門就關閉了。 一進入內艙,談墨就看到了韓準那個臭屁的小孩, 他穿著一身特別定製的西裝,掛著冷淡傲嬌的小表情。談墨路過他的位置時, 特地薅了一把他的大背頭。 “你幹什麽呢!”韓準不爽地瞪向談墨。 談墨笑了一下:“你這樣才可愛啊。” “可愛有什麽用!” “因為何教授喜歡可愛的孩子啊。”談墨說。 “又在胡說八道了。”吳雨聲的聲音響起。 談墨一抬頭,就看到吳雨聲抱著胳膊靠著機要艙的艙門。 “阿聲, 你怎麽也來了?” “這有什麽奇怪的。我是你的戒備員,你到哪兒,我當然跟到哪兒。” 從吳雨聲的這句話裏,談墨聽出了另一層含義。 恐怕這一次,何映之還真的動了把他調去中心城,留在自己身邊的心思,但是又擔心談墨去了中心城會不適應, 所以才會把吳雨聲也一起調過去。 談墨笑了笑,看來自己得在這趟旅途中讓何映之改變主意,畢竟……洛輕雲恐怕早就想到中心城放肆地鬧一場了。 這還是談墨第一次進入機要艙, 它是專門為重要的科研人員設計製造的, 能夠承受和抵抗的壓強和進攻是普通機艙的幾十倍, 當然也之有何映之這個級別的研究員能享受這個待遇。 它比普通的機艙要更加狹窄逼仄, 因為艙壁更堅厚, 而且還有獨立的製氧係統, 雖然狹小但是從進入之後就能感覺到進入肺部的氧氣有種清潤沁透的感覺。 他的座位就被安排在何映之的對麵,他們之間有一個小桌子,擺著茶和點心。 何映之笑了一下,“坐吧,我就要回去中心城了,在這裏我可以把過去的事情告訴你了。” 談墨坐了下來,何映之口中“過去的事情”,就是開普勒探索聯盟最大的機密,也是灰塔成立的原因。 這也是關於淩喻和謝闌冰這兩位傳奇人物的故事。 【二十六年前】 從開普勒22b返航的飛船被隕石撞擊導致墜毀,探索聯盟派出了精英團隊前去進行樣本回收。 由於四散的樣本範圍太大,探索聯盟派出了上千架飛行器,劃分了幾百個區域。 飛行器掠過茂密的叢林上空,年輕的學者淩喻隔著玻璃窗看著這片綠色林海,盡管日光正盛,她卻感覺到一種陰暗、危機四伏的恐慌感。 坐在她對麵的是一個身著迷彩服英俊硬朗的男人,對方傾向她,打了個響指,“想什麽呢?” “闌冰,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淩喻開口道。 “老實說……我也是。”謝闌冰眯起了眼睛,然後羨慕地看了一眼坐在淩喻身旁的研究助理何映之,他正趴在小桌子上,睡得很沉。 “真羨慕小何,走到哪兒,就能睡到哪兒。”淩喻笑了一下,輕輕摸了一下何映之的腦袋。 就在這個時候,飛行器一陣震蕩,頭頂上的警報器瘋狂鳴叫,機長提示他們的飛行器雙側引擎失靈,必須硬著陸。 不僅如此,隨行的另外三艘飛行器也是如此。 淩喻立刻意識到,這不是意外,而是在這片密林裏有什麽力量引起了這一切! 他們就這樣墜落進了密林之中,巨大的衝撞力讓淩喻差一點撞到腦袋,對麵的謝闌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而何映之直接撞在了飛行器的頂部,跌落的時候正好砸在了桌子上,瞬間暈了過去。 電力中斷,四周陷入黑暗。 淩喻從謝闌冰的懷裏抬起了頭來,因為植被茂密所以林中幾乎沒有光照,但是窗外卻有無數漂浮著的淡藍色微粒,就像夜晚的雪花折射著星光。 “那是什麽?”淩喻好奇地來到了窗邊,她的手指隔著窗子輕輕點了一下,那些淡藍色的微粒就像被吸引了一樣飄了過來。 每當和窗子觸碰,就發出很輕微的“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像某種電火花。 機長打開內艙的門,對他們說:“通信已經完全中斷了。我們聯係不上聯盟中心,窗外那些藍色的灰塵到底是什麽?” 十幾米外,另一架飛行器艙門忽然打開,兩個研究員和一小隊外勤人員穿著防護服竟然走了出來。 淩喻拚命拍著玻璃,用手勢警告他們:[情況不明,不要離開!] 但對方隻是向淩喻的方向做了個ok的手勢,進入了密林深處。 “你勸不了他們的。李教授他們想要優先得到開普勒樣本的研究權。”謝闌冰沉著聲音說。 機長好奇地問:“那麽淩教授呢?你不急嗎?” “能讓所有飛行器的引擎和通信失去聯係,這裏麵絕對有什麽危險的東西。聯盟評估過,開普勒樣本已經泄漏了,這一整片原始森林可能布滿了樣本。看看窗外這些小塵粒,帶有生物靜電的特性,但卻像是有自主性,我一觸碰玻璃窗它們就想要主動接近我,它們絕不隻是靜電那麽簡單。”淩喻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機長卻很羨慕其他飛行器上的人都已經離開機艙進入叢林探險了,如果死守在這裏就不會有任何發現,也不可能完成聯盟交代的任務,升職加薪無望了。 “淩教授要是擔心,不如讓謝隊長派兩個人陪著小何出去看看?”機長不死心地建議。 “艙門一開,那些藍色發光的塵粒就會進入艙內,後果機長你負責嗎?”謝闌冰反問。 機長張了張嘴,立刻不說話了。 淩喻鎮定下心神,提醒所有人:“大家請聽好了,我們不清楚已經離開機艙的小隊會出現什麽情況,也不知道聯盟多久會派人來救援我們,從此刻起,水、食物、醫療用品都是非常珍貴。如果萬不得已要離開機艙,所有人穿戴好隔離服,明白了嗎?” “明白!” 其他的隊員端坐在原位上,繼續戒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夕陽西下,夜幕漸至。 機長有些坐不住了,小聲嘀咕說:“估計其他的小隊都已經鎖定樣本了吧……正緊鑼密鼓地進行研究呢……我們卻在幹坐著。” 淩喻低著頭,正在照顧昏迷中的何映之,還好醫療掃描儀顯示他隻是輕微腦震蕩。 而謝闌冰卻神色緊繃地看著窗外,“淩喻,你發現什麽不對勁了嗎?” 淩喻點了點頭,“嗯。偌大的原始森林裏,幾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都沒有發現任何生物。就連天黑了倦鳥歸林都沒有。” “是啊……它們都去哪兒了?”謝闌冰冷聲道。 聽他們這麽一說,機長越發覺得外麵的原始森林變得詭秘陰森。 而那些藍色的微粒飄蕩了一段時間之後,逐漸落地,熄滅了。 艙內的人打開壓縮餅幹,喝水補給,而艙外則是一片死寂。 李教授離開的方向逐漸傳來微微的亮光,機長好奇地趴在窗子,叫了起來:“你們快看啊,那是……那是什麽?” 淩喻也跟著看了過去,那些樹的樹齡都有上百歲,它們的樹幹和枝椏上遍布著淡藍色的薄紗,細細看這些薄紗是某種藤蔓編織成的網,仿佛吸附著這些樹木的百年生命,有像是一點一點滲透進了這些樹的身體裏,在光與影之下形成某種曼妙的線條,機長就像著了迷一樣看著它們。 有些不對勁。 謝闌冰警覺地抬起腿在機長的背上狠狠踹了一腳:“別看了。再看,魂都沒了!” 機長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對著這些沒見過的生物起了別樣的心思,窘迫之餘某種恐懼感油然而生——艙外的絕對不是正常的地球生物。 “它們恐怕被開普勒樣本感染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地球上的生物有這樣的特征。”淩喻開口道。 謝闌冰說:“之前擔心外麵的藍色微粒會影響電子器材,但現在都沒看到過這些微粒了。賀瀧,你釋放無人機去偵查。” “收到!” 身為隊內技術員的賀瀧打開了隨身攜帶的電腦,一隻無人機飛了出去。 它在這些泛著微光的樹林間飛行,畫麵傳遞了過來,都是相似的樹影,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賀瀧緊張地說:“隊長!淩教授!你們過來看!” 在無人機攜的鏡頭之下,兩個研究員正穿著防護服半蹲在地上,打開了樣本箱正在收集什麽,其他正在戒備的外勤隊員有的抬頭望天,有的扣著槍,但他們都想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淩喻問:“是信號卡頓造成的畫麵靜止嗎?” “不是的,淩教授你看,時間軸還在走,畫麵也隨著無人機變化了角度,但他們就是不動!” 而且他們不可能沒有看到無人機,怎麽連個招呼都沒有? 這實在太詭異了,讓機艙裏所有人的心弦都繃了起來。 賀瀧將飛行器向著研究員的方向靠近,發現其中一個正是李教授。 他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像是發現了什麽巨大的驚喜,眼瞳呈現微擴的狀態,嘴角上揚,他正在笑。而他對麵的助理也是張著嘴正在說什麽,可是那句話卻一直沒有說出來。 謝闌冰忽然開口道:“他們的防護麵罩呢?怎麽是打開的狀態?” 經他這麽一提醒,賀瀧才發現飛行器在他們的麵罩前竟然一點折射都沒有,說明他們的麵罩是開放的狀態。 “靠近一點。”謝闌冰沉聲道。 無人機又向著李教授的臉靠過去,但驚悚的一幕發生了——無人機帶起的氣流吹過李教授的臉,他的鼻尖忽然坍塌,像齏粉一樣吹落,接著整個頭部沙塵化,稀稀疏疏落了下來。某種平衡被打破,他整個人都塌陷失去了人的形態,隻剩下防護衣軟塌塌地朝著一側倒下,正好撞到了對麵的研究助理。 多米諾的骨牌被推落,研究助理的防護服就像一個沙包一樣塌了下去。 賀瀧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調度無人機後撤,正好飛過了某個外勤隊隊員的頭頂,帶起了輕微的氣流,結果那個外勤隊員瞬間塌陷。 整個場麵驚悚不已。 “冷靜,賀瀧。看看李教授的樣本回收箱裏有沒有東西!”謝闌冰扣住了賀瀧的手,沉冷的目光讓這個年輕的技術員迅速從惶恐中沉靜下來。 樣本回收箱是打開的狀態,但是裏麵空空如也。而李教授掉落在地的取樣器上也什麽都沒有。 “那個樣本不在。” 謝闌冰開口道:“賀瀧,再走遠一點,看看能不能聯絡上其他的小隊。” “好。” 無人機繼續飛行,終於他們看到動物的蹤跡,無人機迅速跟了上去,但是它移動得很快,輕靈地在樹影間穿行,落地的時候甚至沒有發出聲音。 “這是什麽動物?猴子?狒狒?”機長看向淩喻。 淩喻搖了搖頭,目光越來越沉,用充滿探究和不確定的聲音說:“這不是猴子或者狒狒……它像是……” “是人。”謝闌冰開口道,“也許不能算是人了……” 那個“動物”忽然停了下來,無人機差點撞上去,借著微弱的月光,終於可以分辨出它真的是個人!而且身上穿著的是外勤人員的迷彩服! 賀瀧開口道:“這家夥怎麽不穿防護服!” 謝闌冰回答:“他不是不穿,而是像之前的李教授打開了麵罩一樣,他的防護服被脫掉了。” 驀地,那個外勤人員忽然回過頭來,腦袋整整轉了三百六十度,脖子都擰成了麻花,一雙眼睛睜得很大,仿佛有什麽要從裏麵噴出來。 “草——嚇死人……” 賀瀧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聽見“撲拉”一聲,那個外勤人員的腦袋忽然爆開,震得無人機向後猛地一撤,緊接著從脖子的血管裏無數小蟲子爬了出來,密密麻麻,看得人密集恐懼症要發作。 “嘔——”機長吐了出來,還好旁邊的醫療兵動作快,嘔吐袋壓了過去。 這些小蟲子爬出幾米遠之後才,無人機光線的變化才顯示出它們的尾部還拖拽著無數絲線,拉扯著那個外勤人員的身體,蛋白質纖維朝著四麵八方被拖拽而出,很快他的身體就這樣被分裂了。 “那……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就……就這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