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炙把醫療兵推出去,“我還死不了,你去看看談墨……他要是感染了,他的腿就真保不住了。”  醫療兵給談墨進行了緊急處理,各種肌肽、消炎藥、神經保護生物凝膠全部都用上了,但是才半個小時談墨就疼醒了。  他抓住醫療兵的手,懇求他:“切掉吧……切掉我的腿……回去可以裝義肢……”  醫療兵給他用了鎮痛劑,卻沒有任何效果,甚至給他用了麻醉劑。  足夠讓一頭大象睡到天荒地老的麻醉劑也僅僅讓談墨消停了不到半個小時,趴在醫療艙裏的高炙吼了出來:“不是叫你給他用鎮痛劑嗎!為什麽他還是那麽疼!”  醫療兵不知所措,把藥劑儲備都翻了個遍,“我們已經沒有鎮痛劑了!灰塔的救援還需要三個小時才能到達!”  李哲楓緊緊地扣著談墨的膝蓋,不讓他繼續掙紮,他看著談墨痛苦的樣子,心疼到無以複加。  “是愛德拉之花的神經**素!黑火催化了**素的發作,普通的鎮定劑對他沒有用處。”  “我不想要它們了!我不想要它們了……李哲楓,讓醫療兵切掉它們……啊啊啊啊……”談墨已經痛到神智不清了,他仰起了頭然後用力向後砸下去。  他恨不能自己此刻已經死了。  “他很能忍的,愛德拉之花的**素不至於讓他這樣!到底怎麽回事——”高炙顧不上自己背上的傷,才噴完了藥,就打開艙門出來了。  李哲楓一把將談墨拽起來,緊緊壓在懷裏,不讓他亂動,談墨的牙關發顫,一口咬在了李哲楓的肩膀上。  “因為他現在的痛苦……是愛德拉神經**素的幾倍。”李哲楓一邊輕輕揉著談墨的後腦安撫著他,一邊對高炙說。  高炙震了一下,晃了晃差點沒站穩。  “陳蔚!有沒有什麽辦法讓引擎動起來!灰塔的救援不來我們就自己飛回去!”  陳蔚露出為難的表情:“還有單側引擎,但裏麵都是那些藍色靜電微粒熄滅後的殘燼,我們沒有吸附那些微粒的儀器啊!”  李哲楓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另一隻手,“也許……我能把那些微粒吸出來。”  高炙頓了一下,走到李哲楓的身邊,掐著談墨的腮幫要他鬆嘴,但是比起神經**素的痛苦,高炙就是把他的臉掐爆了,他也不會覺得疼。  “不用了。”  李哲楓單手把談墨扛了起來,談墨的眼淚和汗水流下來,浸濕了李哲楓那一側的肩膀。李哲楓走了出去,站在那一側引擎前。  高炙也跟著他走了出來,對李哲楓說:“你需要感受你體內開普勒能量的存在。我們融合者的感知力和人類不同,你靜下心來體會,就能感受到那股能量存在於你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哪怕是最細小的細胞裏,它也在活躍著,就像心髒在跳動。”  李哲楓閉上眼睛,如同高炙所說,他感受到了自己確實和從前不一樣了。  “將那股力量聚集向你的目標,就像騎自行車一樣,你要試著維持自己和那股力量之間的平衡,然後釋放出來。”高炙繼續說。  李哲楓抬起了自己另一隻手,漸漸的那些充斥在引擎裏的黑色灰燼微微顫動了起來,李哲楓一點一點走近,那些灰燼就顫動得越發明顯,漸漸地就像潮汐一樣湧起。  李哲楓向後退,這些灰燼逐漸明亮起來,化作熒藍色的霧海,被李哲楓吸引著離開了引擎。  陳蔚欣喜的聲音響起:“高隊——高隊——引擎恢複了!我們可以起飛了!”  他們乘坐飛行器,返回銀灣市。  銀灣市灰塔第一專屬醫院緊急為談墨使用了十倍劑量的神經鎮痛劑,這也導致了談墨對這種鎮痛劑形成了耐受。  回憶就像被晚風吹亮的煙頭,在基地宿舍的窗前忽明忽暗。  洛輕雲垂著眼,沉默著描摹著談墨在那一天所承受的痛苦,他無法想象談墨因為痛苦而脆弱的樣子。  因為他總是那麽倔強,骨子裏那麽驕傲,五年前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時就能在他麵前強忍著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裝作沒事。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從北辰市灰塔調來銀灣嗎?”李哲楓問。  “為了保護他。”洛輕雲說。  “對,為了保護他。我申請調到這裏來的前三個月一直跟著高隊。是高隊教會了我使用自己的開普勒能量。三個月之後,三隊的隊長陣亡,耿勁柔說我是銀灣市轄區內,除了高炙之外級別最高的融合者,他希望我能擔任三隊的隊長。我答應了,但隻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讓我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如果有一天我越界了,不要派談墨來殺我。”李哲楓說。  因為他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了,那麽談墨就不用去了。  “我看過他腿上的黑火痕跡。那不是燒傷愈合後的疤痕,那是開普勒標記。”  李哲楓給了洛輕雲一個冰冷的目光:“怎麽,你以為我留下標記是為了昭告天下他屬於我嗎?”  “那是為了什麽?”  “那是我在他身上留下的‘白駒停隙’。如果我不在他的身邊,當他遇到開普勒生物的侵襲,這股力量就會保護他。”  洛輕雲頓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笑了一下,“李隊這是在警告我。”  “是的。如果你真的對他用強,小心被黑火燒傷。”  李哲楓從洛輕雲的身邊走過。  洛輕雲低下眉眼,笑了笑說:“這親友團還真是強大。”  當洛輕雲回到他和談墨的雙人寢室時,談墨立刻閉上眼睛放緩自己的呼吸。  他不曉得洛輕雲出去做什麽了,但總覺得在這家夥回來之前要是睡熟了,是一件挺危險的事情。比如洛輕雲剛回來的那個晚上,不由分說就把談墨摁住一陣亂親,差點沒斷氣。  這種經驗,上一次談墨太慌了,長那麽大第一次有這麽狠的體會,要不然……一二三四再來一次?  洛輕雲依舊悄無聲息,要不是輕微的關門聲,談墨還真發現不了這家夥回來了。  神經緊張了起來,談墨用力地去分辨洛輕雲走向什麽方向。  還好,是對麵他自己的床。  洛輕雲像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好像在脫衣服,這是要睡覺了啊。  談墨微微呼出一口氣來。  誰知道整個房間又安靜了下來,不會吧,難不成洛輕雲這家夥躺下的時候都能一點聲音沒有?  這就像是另一隻鞋落地的聲音半天不響,這還叫人怎麽睡覺?  談墨在心裏默數,從一數到了一千,還是沒有動靜,看來是真的睡下了。  哎呀,這個姿勢躺得有點累了,換一個吧。  談墨才剛一轉身,正要睜眼看一下對麵的洛輕雲,赫然驚覺這家夥就坐在自己的床邊!  靠!又來!  談墨的後腦勺緊緊貼著枕頭,嚴陣以待地看著洛輕雲,好想咽一下口水,但總覺得那樣會顯得勢弱,於是談墨繼續保持麵無表情盯著對方的樣子。  洛輕雲這種長相,越是光線微弱的地方就越是能有一種琢磨不透的美感,盯得久了,談墨沒來由產生一種自己也會越界的危機感。  “你是有大半夜裏坐別人床邊的癮嗎?”談墨抬了抬下巴,用帶了點挑釁的語氣問。  洛輕雲麵無表情,當他連偽裝出來的善意笑容都懶得展現的時候,危險感就會成倍遞增。  “我沒有坐別人床邊的癮。”洛輕雲的手伸向談墨。  洛輕雲越是對這雙手的能力控製自若,談墨就越覺得緊張,因為一旦自己產生了什麽特別的感覺,又或者被洛輕雲帶去了某個精神世界,談墨可以確定洛輕雲絕對、絕對、絕對是故意的。  洛輕雲的指尖沿著談墨的眉骨劃過,說了句:“你真他媽的好看。”  談墨的心髒像是被捏了一下,特別是在這樣安靜的夜裏,洛輕雲用低啞卻又有幾分清冷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簡直比他那雙手的攻擊力還要強。  “是嗎?”談墨笑了一下,“長相天生的,謝謝母親給的好基因。你也不賴。”  洛輕雲的指節沿著談墨的鼻梁來到他的鼻尖,很輕地刮了一下。  “我和你可不是一個級別的。”洛輕雲說。  “那是……你絕對灰塔第一美男子。”談墨雖然不甘心,但還是得承認。  “不……我是說,你頂多覺得我還不錯,但我卻為你神魂顛倒。”  洛輕雲的聲音很平緩,理性至極地對比,得出“神魂顛倒”這個感性的結論。  談墨卻感覺到了自己的血液全部都往心髒裏泵,他僵著手指扣緊,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也為我自己神魂顛倒。洛隊,很晚了,我們可以明天再聊……”  洛輕雲的指腹已經落在了談墨的唇上,看似輕柔地分開,談墨立刻轉過頭去,但是洛輕雲轉而掐住了他的臉又掰了回來,明明強勢可力量卻恰到好處,沒有讓談墨覺得疼。  “談墨,我覺得很不公平。”  “什麽不公平?”談墨完全摸不著頭腦。  “有那麽多人願意為你拋頭顱灑熱血,極盡所能保護你。他們甚至不息分散自己的能力也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標記,好在最危機的關頭震懾你的敵人。”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什麽標記?”  談墨忽然很想問剛才大半夜的洛輕雲上哪兒去了,被什麽給刺激到了?  洛輕雲的指尖點在談墨眼角的紅色小疤上,“這裏,是周敘白留給你的標記。”  談墨覺得洛輕雲真的不可理喻,“這不是周隊留給我的標記,而是我被鴻蜮的神經線戳傷了眼睛的傷疤!”  洛輕雲微微搖了搖頭,他的視線順著談墨的下巴勾勒著他喉結的線條。  “還有你小腿上的是李哲楓留下的標記。”  談墨推了洛輕雲一把,洛輕雲很坦然地向後仰去。  “這是我他媽被黑火燒了的傷疤!燒我的不是李哲楓,是一棵叫‘海斯提阿’的活樹!”  洛輕雲還是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說:“可我卻沒能在你身上留下任何記號。”  談墨倒吸一口氣,洛輕雲眼底的那一絲被壓抑著的情緒就快迸出來了。  “你……”  你想幹什麽?  談墨甚至不敢問出這句話來,因為洛輕雲給的答案一定不是自己想聽的。  “你可以不乖……也可以使壞,但除了我……你誰也不能愛。”  洛輕雲吻了下來,那是一個毫無掙紮餘地,狂風驟雨的吻。  談墨的膝蓋屈了起來,整個世界隻剩下洛輕雲的氣息。  他的手指被對方扣緊,指節咯咯作響簡直要裂開。  有一股力量順著這個吻衝進了談墨的血脈,強而有力地湧入他的心髒,在他的心室裏橫衝直撞,漸漸地談墨覺得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是被這個力量包裹了起來,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洛輕雲的味道。  但是洛輕雲卻猛地放開了他,房間裏的溫度變得很高,談墨的身上起了一層薄汗,洛輕雲像是隨時會更猛烈地親上來了。  “我也留了個標記給你。”  談墨因為缺氧還在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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