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敘白的手指在太陽穴上搓了搓,“這個吧……其實我一直總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你和開普勒世界的聯係也許比我們這些融合者還有緊密。”  “哈?”談墨看向他。  “我想,小白的意思是——你和開普勒生物有一種獨特的共鳴。要不然你怎麽總能在森羅萬象中找到那最完美的時機和最要命的角度呢?”李哲楓的聲音裏帶著他獨有的冰冷質感,讓談墨清醒和冷靜。  “我想知道當年在零號基地到底發生了什麽。謝闌冰是怎麽殉職的,淩喻又是怎麽死的。今天陸穎說我的父母是開飛行器的,但我覺得她說的不是真的。”談墨又說。  李哲楓前傾,看著談墨的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陸穎如果在你父母身份上有所隱瞞,未必是懷有惡意。畢竟她和梁幼潔關係匪淺,對何映之也非常維護。當時很可能是有助理或者因為有監控,她不能說實話。如果你想要知道自己父母真實的身份,隻有等合適的時機……何映之一定會告訴你。而且我有一種預感,你的身世和你今天的能力有關。”  談墨點了點頭,表情隨即又嚴肅了起來。  “我父母是誰可以先放一邊,畢竟他們已經駕鶴西去很久了。我現在的首要問題是……”  “是你不確定洛輕雲要是下定決心把你怎麽樣了,你還有沒有命活。”李哲楓冷哼了一下,他太了解談墨的那點想法了。  談墨一把抓住他的手,懇切地說:“對啊,老鐵們,我該怎麽辦啊!”  周敘白為難地捏著自己的耳朵,“什麽茶壺配什麽茶蓋,能被洛輕雲看上你也算朽木雕成花兒了?”  “周敘白!你還是那個可愛的大白兔奶糖嗎?”  周敘白笑了笑,又有點落寞。他倒是想永遠當個跟著談墨的後輩,被他保護和疼愛。  “現在已經不是你奶我出新手村了,而是我罩著你了。認清現實吧,墨哥。”  “那你倒是罩著我啊!”  李哲楓很鄭重地拍了拍談墨的手背,“我教你保命三招。要是這三招都沒有用,遠水救不了近火,你隻能被洛輕雲點著了……看看是變烏鴉還是涅槃一下成鳳凰。”  談墨一下子就看到了生的希望:“那你快說!”  “第一招,低著頭說‘我還沒有準備好’。”  談墨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李哲楓這它媽的是從哪兒學來的蹩腳台詞!  誰知道周敘白還點頭應和:“對對對。沒準備好不代表不喜歡他,給他一點甜頭拖延拖延,這個至少熟練掌握了借取能量的技能,提升自己的抗損耗能力。”  談墨無語了,你當洛輕雲是傻子嗎?神泥妹的“抗損耗能力”啊。  “我感覺這招不會管用,過!下一招。”  “第二招,抱緊他說‘我害怕’。他接下來會問你怕什麽,你就說怕……”  談墨涼涼地接話:“怕被你弄死。”  他的腦袋立刻挨了一下。  “你這是在誇他!變相地邀請他!甚至刺激他!你要說‘怕整個人類世界要把你和我分開’。”  談墨生無可戀地看著一本正經的李哲楓,這小子到底從哪兒學來的這些?這台詞酸得牙齦發疼。  “好吧,第三招是什麽?”  談墨已經對李哲楓的“保命三招”不抱任何希望了。  李哲楓的目光沉了下去,“你問他,還記得愛德拉之花嗎。”  談墨愣住了。  愛德拉之花的神經**素是談墨這五年來的夢靨。  也是洛輕雲對他最大的愧疚。  兩三秒的沉默之後,談墨嘖了一聲。  “搞那麽多虛頭巴腦的幹什麽?我直接把爆破彈往床上一放,他要是敢來,我就跟他同歸於……”  腦殼又被狠狠敲了一下,這回是周敘白。  “爆破你腦子先吧!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舍不著兒子套不著狼!”  談墨不樂意了:“憑什麽你們不去套狼啊!”  “洛隊不好我們這口啊!”周敘白笑的耀眼又燦爛。  晚上八點,談墨和李哲楓還有周敘白吃完了晚飯,走出餐廳門的時候,他停住了。  “怎麽了?”李哲楓問。  “那個……我去買點東西,你們先會去吧。”談墨揮了揮手,轉身又跑了回去。  現在的食堂可不比之前,選擇眾多晚上就跟小夜市一樣,現在除了營養餐之外,什麽零食都沒有了。  談墨來到一個小窗口前,敲了敲,“有人在嗎?”  “喲,談副隊啊。晚上沒吃飽,還是沒吃好?”後勤部負責配菜的大姐走了過來。  “我想喝杯奶茶……”  還沒等談墨說完,大姐就搖了搖頭,“這時候哪兒來的奶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心城的導彈一來,寸草不生。”  “姐,就給我做一杯嘛。紅茶兌牛奶,再加點糖。我又不要珍珠。”談墨用懇切的目光看著對方,“我有舊傷,會腿疼,就想這一口。”  大姐笑了起來,“談副隊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一樣。那我先說清楚啊,就是紅茶兌牛奶,其他的我是真沒辦法了。”  “紅茶兌牛奶我就感激不盡了!”  過了一會兒,談墨就拎著食堂專用的打包豆漿的杯子走回宿舍。  隻是這杯奶茶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洛輕雲的。  不知道為什麽,洛輕雲比他能耐,比他更能讓中心城頭疼,可談墨就是忽然想對他好,想要哄哄他。  隻是現在要啥啥都沒有,談墨想起了之前在奶茶店裏洛輕雲的那個表情,心裏有點難過。  他想和他分享熱的、甜的、他喜歡的東西。  進門之前,他還有點緊張。  洛輕雲在裏麵幹什麽呢?他會不會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又或者在等自己?  猶豫不過三秒,他就把門打開了。這是他的寢室,他的草原他的馬,他想咋耍就咋耍!  一進門,談墨就看到書桌的燈亮著,洛輕雲戴著一副眼鏡,似乎在修什麽東西。  他的側臉本就好看,再加上神情專注,就連微微上翹的睫毛都被燈光暈染出幾分溫柔色彩來。  “回來了?”洛輕雲沒有抬眼,還在繼續手裏的活。  “嗯。”談墨本想要把奶茶給對方,但難得洛輕雲這麽歲月靜好的樣子,談墨躺回自己的床上,把杯子放在架子上,打起了遊戲。  等一會兒洛輕雲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再把奶茶給他,這樣就不會太刻意了。  結果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洛輕雲還在搞他手裏那個小東西。  遊戲已經停了,談墨表麵上看著界麵,實際上卻用餘光一直在觀察洛輕雲。  他的手指很靈巧地拿著鑷子,似乎在修什麽很精細的東西。  燈光在他手指的邊緣留下橘黃色的光暈,鑷子夾著非常細小的部件,他的手指連顫都沒顫一下,平穩地將它們放到正確的位置上。  不知不覺,談墨忘記了遊戲,而是看著洛輕雲,他就像電影裏幾十年前的匠人,他的指尖在時間裏留下痕跡。  “你要是感興趣,可以過來看。”洛輕雲的聲音很輕。  “不用了。”談墨說完就後悔了,明明自己就很想過去看。  這口是心非的壞毛病,得改。  洛輕雲放下鑷子,看向他,笑了,“怎麽,和李哲楓還有周敘白密謀了那麽久,還沒商量好怎麽對付我嗎?”  現在的他很溫柔,和麵對那些專家學者的態度判若兩人。  談墨起了身,走到了洛輕雲的身邊,才發現他桌子上的是一塊懷表,幾十年前的機械款,沒有任何高精尖電子數據,卻莫名讓人覺得珍貴。  “這是我的老師梁幼潔留下的。”洛輕雲說。  談墨頓了一下。  那不僅僅是他的老師,也是他對“母親”這個詞產生最具體認知的人。  “時間久了,機械裏麵潮了,走時也不準了。”  談墨湊了過去,眯起了眼睛,在數字化的現代,這樣的機械表簡直就是古董級別的藝術品。  那些小巧的零件、相互契合的齒輪,太過於精妙了。  “你看這些齒輪……它們的瞬心線、它們的齒距、中心距、轉動的速度,那麽多的要素都得恰到好處,才能讓整塊表轉動起來。我覺得從前的東西,要更有心意。”洛輕雲側過臉,就看見談墨趴在桌子上,盯著表盤裏的齒輪看。  幾秒過去了,談墨沒聽見洛輕雲的聲音,抬起了眼,對上了一雙暗若深潭的眼睛。  心頭莫名一顫,談墨立刻起身,卻被洛輕雲給摁了回去。  起不來,談墨就向後退,他總覺得洛輕雲的眼底有一種力量在拽著他。  又不知所措……又期待。  “你是想要請我吃子彈,對嗎?”洛輕雲問。  “我沒有。”談墨很認真地說,“我隻是沒有習慣有另一個人離我這麽近。”  這個“近”指的不是物理距離。而是一種超過兄弟情義的更緊密的聯係。  洛輕雲一點都沒有生氣地說:“你的預感很對,我剛才……不隻想吻你。”  談墨趕緊回去自己的地盤,但是卻被洛輕雲很輕鬆地摟了回來。  坐下的那一刻,談墨的耳朵都要炸了。  他竟然坐洛輕雲腿上了,還是側坐的姿勢。  但是洛輕雲卻把他圈住了,順帶把自己的眼鏡摘下來,給談墨戴上。  “你要幹什麽?”  “讓我從那些會讓你害怕的想法裏分分心。”  “分……分什麽心?”  洛輕雲笑了一下,離得太近,談墨將他眼角的笑紋看得一清二楚。  “我來教你怎麽修這塊表吧。這要很小心,不然零件就散了。這樣又能和你在一起,又能專注地做一些不讓你害怕的事情。”  談墨知道除非洛輕雲想放開他,他是掙脫不了對方懷抱的。  但是長這麽大,小時候福利院的老師教他寫自己名字的時候也沒有這樣抱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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