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重逢時。”  談墨微微一笑,離開了陸穎的辦公室。  在那之後的三周裏,談墨享受到了高規格的待遇,不僅僅陸穎帶來的一整支警衛隊守在寢室外的走廊裏,就連李哲楓、周敘白還有高炙他們都不用執行任務了,在談墨那小的可以的寢室裏擺起了桌子……打麻將。  周敘白的嘴裏咬著談墨的棒棒糖,眯著眼睛,明明一張娃娃臉,硬是擺出了大佬的派頭。  “碰。”  李哲楓把他出任務一直沒來及打理的頭發給剪了,兩鬢短發才剛到耳朵,幹脆、利落、不好惹,碼牌的時候手指輕輕一彈,那氣勢簡直像是談墨小時候看過的武俠電影裏的六脈神劍,摧磚碎石,“啪”的一聲震在談墨的小心肝上。  談墨被他們整得都忘記算牌了,扔了個九筒出去立刻意識到自己送人頭了。第65章 夜歸  高炙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那模樣就正參加完談墨考了零分的家長會,“談副隊,你這精神不集中啊。我糊了。”  “嘖。”周敘白哢嚓一聲把棒棒糖給咬碎了, “墨哥,你故意的吧?”  李哲楓的視線瞥了過來,“你這是想天、想地、還是想哪個男人?”  “噗——”喝了一口肥宅快樂水的談墨毫不客氣地噴了出去。  李哲楓反應快得很,側身後仰,完美避開。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灰塔這麽閑嗎?你們竟然有空在這裏打麻將!”  談墨抱著胳膊, 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意思是今天不給老子交代清楚了, 老子跟你們沒玩。  還是身為前輩的高炙開口了。  “你沒聽說洛輕雲被鴻蜮整出了點心理毛病嗎?”  談墨歎了口氣, “高爸爸,就算沒有鴻蜮, 那家夥的心理也不是特別健康。”  “好吧。陸穎和何教授都擔心洛輕雲會忽然想不開從隔離室裏出來,然後把你劫走,接著遁入開普勒世界。到時候, 我們就是想再找到你都難了。”  “他如果越界的話, 應該可以把我也開普勒化吧。”談墨無所謂地繼續洗牌。  “他不會。”李哲楓朝談墨勾了勾手指,談墨就很了解他地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了煙盒扔給他。  “為什麽他不會?”  “因為他想要征服的是和自己平等的靈魂。你如果成為了他領域裏的一部分, 那還有什麽意思?”李哲楓一邊點煙,一邊反問。  談墨越聽越覺得好笑, “那他要怎麽征服我的靈魂?和我展開唯心主義辯論嗎?”  周敘白很不給麵子的冷笑了一下,“墨哥, 你不看小電影的嗎?”  談墨張了張嘴, 還沒來得及回答, 李哲楓先開口了:“他人生中第一部 小電影就把他給看傷了。”   聽到這裏, 談墨要是還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麽, 那就是裝傻了,還是討論點實際的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樣混下去不行,麻將不打了!”談墨猛地站起來。  其他三人都仰著頭看著他。  “不打麻將了?打遊戲?”  “還是鬥地主?”  “或者……你想給某人打電話?”  談墨叉著腰說:“從此刻起我要奮發圖強!走!我們去練近身格鬥!”  這句話說完,其他三人低下頭稀裏嘩啦開始理牌。  “你們仨怎麽個意思啊?洛輕雲搞不好就快出獄,啊不對,是出院……也不是!他就要從隔離室出來了!你們不得教我點防身術?”  高炙淡淡地回答:“過去不努力,現在隻能自欺欺人了。”  “你真以為自己假裝臥薪嚐膽一下,就能三千越甲可吞吳了?”李哲楓涼颼颼地說。  周敘白接著說:“墨哥是出了名的沒文化草包,他估計不懂什麽是臥薪嚐膽。”  高炙招了招手,“好了,兒子,別好高騖遠了。就武力值來說,你就是那個成績墊底的吊車尾,洛輕雲就是那種拿奧數冠軍的保送生。你覺得你頭懸梁錐刺股幾個晚上,就能贏他了?”  “不能。”談墨坐了下來。  “這就是了啊。真遇到要拚武力值的時候,你叫我和李隊來救你唄。”周敘白指了指對麵,“我們就住旁邊。”  高炙也說:“你爸爸我,還有李隊和周隊都會看住你的。但如果我們都救不了你,你也沒有自救的本事對吧?”  聽他這麽一說,談墨立刻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覺得他行了,繼續愉悅地打起了麻將。  雖然很多話沒有說開,比如高炙沒有問他為什麽不申請退役,李哲楓和周敘白也沒有說把他調去他們的隊裏,那是因為事到如今,他們也明白灰塔的決定誰都沒有拒絕的餘地。  洛輕雲的強大讓人覺得談墨跟在他的身邊也許是最安全的。  但他能力中潛藏的強烈的不確定性,又讓人覺得危險至極。  “你要是真的想……我們可以帶你走。”李哲楓把牌摁到桌子中央的時候說。  高炙和周敘白同時停下了摸牌的動作,等待著談墨的答案。  一股熱血湧上談墨的心頭,他真的何其有幸擁有這些願意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  “帶走我走去哪裏?逃亡去開普勒生態區?你們會遇上更多類似鴻蜮的生物,最終精疲力竭而亡,又或者越界。離開銀灣市去別的偏遠地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灰塔要在找到我們很快。而且無論是開普勒生態區還是人類世界裏,洛輕雲都能找到我。”  其實這些天,談墨已經想明白了。  在開普勒世界不斷侵蝕他們生活的現在,無論是物質世界還是精神維度,都沒有可以任何縫隙讓他可以藏起來。  當一個人看向世界的一麵,就會背向另一麵。洛輕雲不是陰影,他隻是世界的另一麵而已。  “羅曼·羅蘭說過,世界上隻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他。”談墨搖頭晃腦地一邊搓著麻將一邊說。  周敘白笑了一下,“我收回剛才說你是沒文化草包的觀點。”  李哲楓把牌一碰,“你該問問他知不知道羅曼·羅曼是誰。”  “嗯……”談墨摳了摳下巴,“賣奶茶的?”  “當我們什麽都沒說。”  周敘白又拆了一根糖,李哲楓銜著煙,繼續打麻將。  今天的牌局,談墨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  “我怎麽一局都沒贏過?再跟你們打下去,我明早連食堂的豆漿都要喝不起了!”談墨把袖子撈了起來。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李哲楓的話說了一半。  談墨壞笑了起來,“傳說中的**場失意、情場得意!阿哲,今晚你留下來陪我睡呀。”  李哲楓哼了一下,“你想得美。灰塔訓練的時候就跟你是室友,忍你的磨牙加夢話忍了那麽多年,你覺得我還會跟你睡一屋嗎?”  周敘白笑了笑,眯著眼睛湊到談墨麵前說:“要不……談副隊,我跟你睡啊?”  談墨直接把周敘白的腦袋摁開,“得了吧,你還以為你是從前人畜無害、花見花開的大白兔呢?你當我不知道你夢遊啊?你一夢遊,拿我玩懸掛遊戲,我還有命嗎?”  周敘白眯眼睛笑著補刀:“那也好過被某人真的懸掛起來要好啊!”  談墨忽然覺得脖子上一陣發涼。  扯著扯著,又是一輪牌打完了,一行四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一邊走,周敘白一邊說:“今天的麻將打得真痛快。墨哥,這可是開學前最後的狂歡,你得感激我們。”  談墨嘖了一聲,心想你們當然打得痛快,因為輸錢的就我一家。  開學前的狂歡,虧周敘白能打出這個比喻。沒辦法啊,明天洛輕雲就要從隔離室出來了。  從此以後,禍福難料。  關鍵是……他不知道怎麽跟洛輕雲相處啊。  洛輕雲的想法都擺到明麵上了,不僅僅是銀灣市灰塔的人知道了,就連中心城的陸穎也知道了,他這一回靠洛輕雲直接揚名立萬了。  他的外號已經從米諾斯蟲的“駙馬爺”變成洛輕雲的駙馬爺了……如果他還能當上駙馬的話。  談墨隨意扒拉著餐盤裏的飯菜,整個人蔫了吧唧的,糖醋裏脊都被他扒到餐盤外麵去了。  李哲楓看不過眼了,開口道:“明天我們陪你去接洛輕雲出來,然後找個地方跟他約法三章。”  談墨一聽,眼睛亮了,一把摟住了李哲楓:“阿哲!謝謝你!我就說啊,像是洛輕雲這樣的人被放出來,怎麽著也得給足排麵嘛!”  沒有隊長級別的人來迎接,這簡直就是灰塔對洛輕雲的不看重。  整個食堂的人都看了過來,包括隔壁桌的黃麗麗和夏乘風。  黃麗麗一邊笑,一邊用口型送了談墨一個字:慫。  夏乘風好奇地問:“請問約法三章是哪三章啊?”  黃麗麗代替談墨回答說:“那還用問?當然是不能接吻、不能擁抱、不能有任何脖子以下的接觸啊!”  “你等著,黃麗麗——有朝一日等你找了男朋友,我讓那男人對著鏡子猜拳,什麽時候猜贏了什麽時候才能跟你睡!”談墨咬著牙說。  黃麗麗笑容燦爛地說:“喲,我等著呢!”  吃完了晚飯回了寢室,談墨躺在自己床上發呆。  他盡量讓自己不去想洛輕雲的事,而是想著謝闌冰、淩喻還有何映之。很明顯這三個人曾經在一起共事過。自己不會無緣無故地在對付鴻蜮的時候見到這三個人,自己的眉眼也不會無緣無故和謝闌冰長得那麽相似。  難不成自己才是謝闌冰的兒子?  不不不,這不可能,根據現有的資料,謝闌冰和淩喻的孩子一生下來就越界了,還把自己的親娘給弄死了。而且這孩子的成長速度驚人,生下來才72個小時就長到十三、四歲了,追殺自己的老爹一路追到了隔離區。  而談墨自從進入灰塔係統之後,每個月都會定期接受開普勒生物測試,他雖然身體裏有愛德拉之花的神經**素,但他還是人類。  而且,陸潁也說他的父母是開飛行器的……說不定他是謝闌冰的什麽親戚?比如侄子、外甥什麽的?  想著想著,談墨就困了,翻了個身,隨手扯過被子立刻就睡著了。  過了晚上十一點,整個基地寢室就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洗漱,也沒有人說話聊天,走廊上更沒有任何腳步聲。  迷迷糊糊之間,談墨聞到了一陣很淡卻很透潤的幽香。  它並不甜膩,相反有一種沁入肺腑的滲透力,就像百年陳釀埋藏多年,起開了一條遊絲般的縫隙,那撩人卻又孤冷的味道就溢了出來……它不需要迷倒眾生,也不需要太多人的附和,隻是為了吸引某個人而存在。  談墨側著臉躺著,喉嚨動了動。耳邊的發絲落了下來,本應該正好擦著枕頭,卻落在了某個人潔白的指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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