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上隻有寥寥幾句話,最頂端,寫著兩個字“休書。”


    那字遒勁細瘦,是曾經給她寫過情話的。


    “休書……你竟然休了我…”她眸中泣血,將紙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哈哈哈哈哈~~~”


    她將紙攥在手裏,忽然癲狂地笑了起來。細瘦的胳膊顫抖地扶著門框,艱難地站起來,朝外走去。


    江元依示意她們別攔。


    外麵一片寂靜,雪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落了,靜悄悄地一片。


    她立在原地,聽到女人拖遝的步子摩擦著地麵緩緩前行,聽見她喊:“楚桓。”


    喊了不知道多少聲之後,門被輕輕打開。


    身著白袍的翩翩公子長身而立,麵如冠玉,是賀惠蘭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賀惠蘭聲嘶力竭地問:“你既然如此待我……當初何必娶我進門!”


    楚桓皺著眉,有些厭惡地看著她:“你如此蛇蠍心腸,我怎敢留你做我楚某的夫人。”


    賀惠蘭猛地慟哭出聲:“我……想聽一句實話……”


    她記得那年桃花剛開的時候,錦繡提著剛采的花籃興衝衝地跑進屋裏,丟在一旁,還沾著露水的花瓣灑落落一地,帶著鮮嫩的粉色還有花香。


    她放下剛繡了一半的荷包,抬頭看向錦繡:“發生什麽高興事兒了?”


    錦繡粗喘著氣湊到她耳邊:“我在前廳,見到楚相和老爺,我聽了幾句,他們說兩家的婚事就定下了。”


    她還記得那時的心情,像被人喂了最甜的蜜餞。


    後來兩家見了一次麵,她帶著白色的麵紗赴宴,穿著精心製成的衣裙。


    她跟在母親身後進去,就見一位氣質出差的清雅公子立在窗邊,衝她笑著,眉目彎彎,滿是溫柔,是她夢想中情郎的模樣。


    兩人隔得遠遠地坐著,臨走時,他偷偷往她手裏塞了一張紙條。


    “娉汝為妻,喜難自禁。”


    ……


    楚桓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模樣,蹙了蹙眉,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因為你是賀家的嫡女。家族聯姻,各取所……”


    曉晴帶著秀圓剛到院子的拱門下,便見賀惠蘭不顧一切地往前一衝,曉晴一把抓住秀圓,轉過了身。


    楚桓話還未完,耳旁便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驚天的悶雷,天都隨之灰暗了下來。


    楚桓霎時愣在了原地,喉嚨仿佛被沾了辣油的棉花團團糊住。火辣辣地,將胸膛的一片燒灼得疼。


    身旁的侍衛趕緊上前。


    楚桓看著遠方明媚的天際和線條明晰的山巒,他僵硬地一格一格地撞過身。


    賀惠蘭倒在血泊裏,鮮紅的血將她臉龐周圍一圈柔軟的白色狐裘染得腥稠,那雙眼睛看著自己,嘴唇翕動。


    楚桓不敢朝她走過去,可他認出裏她的口型。


    “這世上除了我,再也沒人會愛你了。”


    他遲緩地愣在原地,聽到錦繡哭著跑出來,推開人群抱住了賀惠蘭。


    ——


    外麵的一切都聽不清楚,耳朵緊緊被人捂住,江元依抬手輕輕握住蕭拓的手:“怎麽了?”


    蕭拓放開她,錦繡的哭聲不斷傳來,江元依抬眸看向蕭拓。


    蕭拓摸了摸她的臉頰,輕輕道:“自盡了。”


    江元依沉默半晌,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侍衛已經將賀惠蘭抬走,地上的血跡也已經清理幹淨,刑部派了人來,玉荷將一應供詞交給了刑部侍郎,楚桓和錦繡皆被帶走。


    江元依看著楚桓有些失神的側臉,覺得有些諷刺。


    蕭拓牽起江元依的手,朝外走去,道:“我們回家。”


    江元依回神,將他的手握得緊了一些:“好。”


    茶會上發生的事很快在整個京城傳得甚囂塵土,無不震驚於賀惠蘭的膽大妄為和心狠手辣。


    “這女子也太大膽了吧?!”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我之前也見過賀家那姑娘幾次,看起來溫和善良,沒想到啊……”


    “楚公子真是可憐……本以為娶了個好妻子回家,怎想到枕邊人如此惡毒!”


    “可我聽聞,楚公子當場就寫了休書……會不會太無情了些……”


    一聽此話,一旁的人頓都沒頓便開始反駁,義正言辭的模樣。


    “楚公子為人正義善良,倒黴娶了那樣的正妻,不應該休嗎?!”


    “是啊,要怪就怪她自己。”


    “我聽聞已經有不少人準備去楚家說親了……”


    “不會吧,這麽快。”


    ……


    惠親王妃生辰結束救起秀圓之後的第五日,江元依便收到了秀圓的信,說她想起了那日的一些細節。


    那天她昏迷見到了錦繡。


    叫秀圓來,本是想著若錦繡不承認,便讓秀圓指認她。可江元依忽然想起錦繡妹妹一事,沒用上秀圓,反倒讓小姑娘受驚了。


    她派曉晴送去些安神的藥。


    江元依記得錦繡的妹妹巧玉上一世半夜給她送了熱粥的恩情,很快派人將錦繡的妹妹接來府上,小姑娘瘦弱纖細,戰戰兢兢地跪在江元依麵前。


    “從今以後,賜名竹玉。”


    竹玉雙手交疊,額頭貼於其上,低聲道:“是。”


    江元依看著她,輕聲道:“可怪罪我?”


    竹玉猛地地抬起頭,使勁搖頭:“竹玉雖從小未讀詩書,但並非不懂道理之人。不論姐姐還是小姐,皆是她們自作孽,怪不得您半分。”


    江元依摸了摸她的頭,道:“現在,我才是你的小姐。”


    竹玉臉微紅,曉晴過來扶起她:“走吧,帶你去換身衣裳。”


    國公府這邊不論是環境還是活計皆是輕鬆,竹玉開始還不適應,可這邊的比她資曆長的侍女都十分親和,包括管家,從不打罵,整個國公府,從上到下,都是和和氣氣的一團,竹玉沒在這樣的環境下帶待過。


    曉晴伺候完江元依,和幾個丫鬟說笑著回屋,就見竹玉坐在門前的階梯上。


    她跟她們招呼了一聲,小步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在想什麽呢?”


    竹玉回頭,靦腆地笑了下:“想到姐姐了。”


    曉晴撐著肉嘟嘟的臉,笑道:“你姐姐要是知道你現在跟了這麽好的主子,一定會放心的。”


    竹玉點點頭:“嗯。”


    她知道,從始至終,都是姐姐和賀家小姐欠的債,小姐願意收留她,是莫大的善意和恩情。


    姐姐,希望下輩子,我們都不要遇到賀家了。


    她輕輕閉上眼睛,許了願。


    ——


    冬日堆疊起的厚雪逐漸融化,春水灌溉進土壤裏,青草逐漸從泥土裏冒了出來。


    “娘子……”蕭拓喚了一聲,他已經穿戴整齊,湊到還在熟睡的小妻子臉邊輕啄了一口。


    江元依迷迷糊糊都睜開眼,嫩白的胳膊從被窩裏伸出來,勾住蕭拓的肩膀,聲音嬌軟:“去哪兒啊?”


    蕭拓又縮進被窩,摟著她:“你忘啦,今日皇上要去南吾山上參拜先皇,還要舉辦祈福的大禮,我得隨行。”


    江元依靠在他懷裏暈乎乎的點頭:“嗯,記得。”


    蕭拓舍不得得摟緊了些,抬起她的下巴,狠狠親了一下,輕輕掀開被窩走了出去。


    天還未亮,蕭拓接過連飛遞過來的劍,伸了伸懶腰道:“走吧。”


    江元依已經習慣卯初起床,她換上練功服便開始在院子裏練習投針。


    這是蕭拓特意為她設計的。她力量小,但是動作反應靈敏快捷,準確度高,眼神好,又學過醫術,習慣玩針,也熟知人的穴位。


    比武台上擺了一個人形的木偶,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各種穴位。


    江元依立於十五步之外,繞圈跑動著,將針準確地插到她想插到穴位上。


    她停下休息,曉晴趕忙上前擦汗,竹玉遞來溫水,身旁忽然有一顆石子打來。


    “噗—噗—”幾聲鈍響。


    曉晴和竹玉四處看著:“誰扔的?”


    江元依準確地找到投來的方向,就見明玥趴在牆頭上,一邊害怕摔下去,一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晶亮的眼睛像兩彎月亮。


    江元依頭疼扶額,她怎麽把這一茬給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賀賀:大家拜拜,我下輩子會做一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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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蹲下!


    明玥穿著太監的衣服,大大囊囊得套在身上,小手扒著牆邊,憨憨地朝江元依笑著。


    江元依無奈,轉身對曉晴道:“去拿梯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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