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狂風驟起,吹落了樹葉和枝幹,將院內的門和窗砸得哐哐作響。


    他深吸了一口氣:“真正的戰場你沒有去過。裏麵的情況有多複雜多危險你根本無法想象。


    姐姐是建立了女子軍,名揚整個寧安國。可你知道她有多少次差點死在敵軍的手下嗎?”


    聽到那句“死在敵軍手下”,前世,楚桓在江元依麵前宣判蕭拓死訊時的場景浮現在眼前。


    江元依一下哭得喘不過氣來,她哽咽道:“我、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上戰,戰場。”


    蕭拓第一次把江元依惹哭成這樣,淚水侵濕了他整個手掌。那一滴滴淚砸在他手裏,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他手指都有些發抖,沉聲說道:“姐姐從小訓練,練武將近十二年才有能力次次死裏逃脫。你是很有天賦,但是滿打滿算到現在不過四五個月。"


    他喉結微微滾動,眼睛有些脹痛,似是很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如果真的遇到什麽危險,你讓我怎麽辦?”


    江元依忽然崩潰大哭:“那你要是遇到什麽危險,我怎麽辦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拓哥:我日,我老婆哭起來未免也太可愛了點】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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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我肯定不攔著。”


    那一聲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哭,直直將蕭拓吼懵了去。


    他放在江元依肩膀上的手有些僵硬,小姑娘又抽搭了一聲,蕭拓這才回過神來,心裏又酸又軟,倒成一片。


    他將江元依抱進懷中,喉嚨發硬:“我不會死的。我這麽厲害,誰能幹得翻我呢?”


    誰曾想,他越這麽說,江元依哭得越厲害。


    不知哭了多久,哄了多久。


    江元依才過了那股子傷心勁兒,吸了吸鼻子,小手伸到枕頭下麵,拿出兵符:“我不管,姐姐把虎泉軍的兵符都給我了。我現在就是虎泉軍的將領。”


    蕭拓:“……”


    虎泉軍確實不同於軍隊的一般編製,她由蕭庭意一手帶起,雖說是一個軍,但加上蕭庭意也不過百人。虎泉軍隻認這塊兵符。兵符在誰手裏,再加上蕭庭意承認,誰便是下一任的將領。


    蕭拓開始唬她:“你太天真了,你知道軍隊裏要升銜那都是要拿人頭拿軍功去換的,你一進軍隊就是五品將軍,你覺得可能嗎?”


    江元依拿起他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我問過姐姐了,休想騙我。”


    蕭拓:“……”


    蕭拓放在床上的手微微攥緊,江元依已經躺下了,朝著裏麵,背脊還在一抽一抽的。


    他將江元依翻過來,看向她:“元依,你聽我一次好嗎?”


    江元依就這樣平躺著,抬眸直直望進他的眼中。


    他眼睛深邃狹長,墨黑的眼瞳在搖曳的燭火中閃著明滅的光。江元依看著他年輕英俊的臉,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影子。


    她沒有親眼見到蕭拓死去的場麵,可屍橫遍野的戰場,風聲料峭。


    一支箭猛得穿過蕭拓胸前,他鬆開劍,直直地向後倒去,砸在厚厚的雪裏……這幅畫麵在江元依腦海中出現過無數次。


    江元依又想哭了,她微微起身,勾住蕭拓的脖子,將他壓下來。


    執拗地說:“ 不聽。”


    她顯然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見蕭拓嘴唇翕動,立刻吻了上去,堵住他的話。


    蕭拓扯開她:“依兒。”


    江元依頭次主動送吻還被他推開,一下皺起鼻子,又快哭了。


    夜已深,江元依哭了一晚上,再這樣談下去,熬到天亮也談不出什麽結果。蕭拓起身,從外麵打了盆熱水回來,又細細地把江元依的臉擦過一遍,拿熱帕子在她眼睛敷了敷。


    蕭拓幫她蓋上被子,習慣地伸出手抱住她,卻被江元依一把推開。


    他一愣,然後一把將她摟過來,不顧她的掙紮,吻了吻她的軟發:“乖,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人才睡著,傳來輕淺的呼吸聲。


    蕭拓看著漆黑的夜空,一夜未眠。


    ————


    早晨起來,江元依的眼睛還是腫了,蕭拓眼周也有些青灰。


    老祖宗整日關心這自己未出世的小重孫,絲毫沒注意到。一聽聞兩人要啟程返回,也樂嗬嗬得,敷衍了一句:“路上小心。”


    蕭拓看著姐姐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小孩,突然意識到,失寵來得這麽猝不及防。


    老人家腿腳不便,沒有送倆人出來,蕭庭意和林錚宇將兩人送到出山的那條的大路上。


    蕭庭意看了看站在馬車旁的江元依,拉著蕭拓的手臂:“跟我過來。”


    兩人走到一旁的樹下,蕭庭意一向不善於處理這樣的事情,但跟自己也有關係,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昨晚吵架了?”


    蕭拓點頭又搖頭。


    蕭庭意見他一臉頹喪,也猜得大概。


    “邊境的情況並非想象中那麽好,若是有朝一日戰事爆發,虎泉軍也好發揮一點作用,”她頓了頓道,“最多一年半,我便可以重回軍隊。”


    蕭拓皺了皺眉:“為何你要將軍隊交給依兒?”


    一個完全沒有經驗,隻學過練過四五個月功夫,就在虎泉軍中選一個不是更好嗎?


    蕭庭意道:“我了解我手下的人,也了解元依。她們沒有元依的天賦和魄氣。”


    蕭庭意拍拍蕭拓的肩膀:“說不定這兩年平安無事,用不著打仗呢。”


    蕭拓笑了笑:“希望如此。”


    ————


    兩人一路遊玩著回來,這一路上該鬧鬧該玩玩,誰都沒有再提那件事。


    回京時,是七月初六,已是夏天的尾巴,京城已經有了些涼意。裏街卻依舊一片紅火熱鬧,尤其是酒肆門口,新奇的是,多開了幾家茶館。


    茶館的裝扮也比酒肆要講究些,門外是微濕的石子路,兩旁種著些青蔥的竹子,穿過小路,掀開白色帷幔,才是茶館,皆是清閑雅致的。


    江元依笑了笑,忽然想起,她和蕭拓本來打算去虞城看一看的。


    接過那幾日都在想著那件事,竟忘了。


    蕭拓看著她嘴角一點點下沉,問道:“怎麽了?”


    江元依指了指已經移到身後的茶館:“突然想起來,我們忘記去虞城了。”


    蕭拓轉身看向新開的那幾個茶館,又回過頭,將馬騎得離江元依近了些:“你若是想回老家看看,我們尋個時間帶上嶽父嶽母去。”


    江元依搖頭:“太麻煩了。”她語氣淡淡的,眼睛看著前方,神情若常。蕭拓卻一下不知該說什麽。


    兩人騎馬到國公府時,國公府門口靜悄悄的。


    他們回來的時間不定,便傳了信讓他們都不必等著。


    門口的侍衛一見他們回來,便趕緊迎了上來,扶著他們下馬,其中一個大叫著跑進去:“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回來啦!”


    蕭拓牽住江元依的手走進府門,就聽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曉晴和竹衣帶著一群丫鬟跑來,特別是曉晴,一見到江元依,都快哭了。


    江元依將曉晴抱在懷中,好笑地擦了擦她的眼淚:“多大人了。”


    周圍的丫鬟都起哄地笑起來,曉晴也不好意思起來,她自己抹了抹臉,看著江元依:“小姐,你在外奔波這麽多天,怎麽還是這麽水靈啊。”


    江元依笑道:“油嘴滑舌。”


    連飛遠遠地一瞧,他少爺雖然笑著,但連飛從小跟著他,知道蕭拓心情不佳,當即停住腳步,隔著三步遠站著,不敢動。


    少爺還是看得了他,一見他躲遠遠的,心氣又不順了,側頭看向他:“過來。”


    連飛心裏開始哭,麵色笑嘻嘻地過去:“少爺我可想死你了。”


    蕭拓一拳打在他胸前,嗤了一聲:“騙鬼呢。”


    連飛“嘿嘿”一笑。


    一堆人鬧了會兒,蕭拓和江元依便去了前廳拜見父母。


    蕭康遠和蕭氏最關心的還是蕭庭意肚子裏的孩子,跟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問了起來,江元依乖乖答道:“母親放心,姐姐和孩子都很好。”


    兩人得知蕭庭意懷了孩子,心裏也是高興地不行,打算過年的時候,一家人都去平稚山過年。


    蕭拓和江元依在前廳陪父母聊了好一會兒,才回了房間。


    蕭康遠看著兩人的背影:“是不是吵架了?”


    蕭氏:“你才看出來?”


    蕭康遠頭一次見蕭拓這麽心氣不順的樣子,心裏樂了樂,摸了摸胡子:“終於有人能治治他了。”


    蕭拓每次闖禍,不管蕭康遠怎麽氣得跳腳,他都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風水輪流轉……終於有人把他急得上火了。


    蕭氏無奈地看了蕭康遠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蕭氏頓了頓,看向蕭康遠:“庭兒寄回來的信,你怎麽想?”


    蕭康遠站起身,眼皮的褶皺有些耷拉下來,他看著庭院外隨風搖曳的樹冠,聲音微沉:“我肯定不攔著。”


    蕭氏一笑:“我就知道。”


    蕭康遠看向她:“你不也這麽想嗎?”


    天際萬裏無雲,一片澄澈的藍。


    蕭康遠和蕭氏對視一眼,笑了。


    ————


    江元依回了房,就趕緊沐浴了一番,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曉晴拿著帕子輕輕幫她擦頭發,小嘴嘰嘰喳喳道:“小姐,你出去這些天,可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情?”


    竹衣和雲裳在一旁幫她按摩著,江元依懶懶地靠著,閉著眼睛想了想,挑了幾件好玩的事情告訴她。


    三人聽得耳朵都快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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