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逸一邊用手遮住楚小程的眼睛,一邊譴責地瞪著麵前這個打扮奇怪還不檢點的女生,那眼神恨不得直接砌道牆把她給隔開:“你要幹什麽!”  林又夏這才意識到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大師,就算眼神再清澈,那也是個男孩子,臉色一紅,不太好意思地放下了手:“咳……對不住,我太激動了。”  楚程倒是不太明白蔣逸為什麽這麽激動,不過他也沒有掙脫,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掃在蔣逸的手心,掃得蔣逸手心一僵,瑟縮了一下,他自己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隻顧問林又夏:“什麽傷痕?”  說起自己的遭遇,林又夏又恢複了害怕的樣子,小聲而恐懼地說:“特別小的拳印,比嬰兒的拳頭都小!太恐怖了!”  她家裏小姨正好生了三胎,她回去的時候偷偷對比了一下,那拳印不但小,而且形狀奇怪,除了大拇指看不到之外,竟然隻有三根手指頭!  林又夏一瞬間不寒而栗,大夏天的出了一身冷汗,家裏人還以為她中暑,差點給她送醫院去。  從那以後林又夏就不敢再自己一個人獨處了,就算睡覺也很難睡沉,稍微有點小動靜就得驚醒,都開始精神衰弱了,直播廣告頻頻念錯,學習成績也漸漸下滑。  上回班上小測,她竟然足足後退了10名!  整個班級也就三十多個人!  蔣逸一直覺得楚小程的生意基本上是糊弄人來的,聽到她的遭遇都覺得有點害怕,小聲跟楚小程吐槽:“我去,這不會真的撞鬼了吧?□□還打人的,聽起來比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凶多了。”  前兩天剛打死了一隻昆侖棉,救一眾靈媒道士於水火之中的楚程:“?”  林又夏聽他說楚程以前也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眼睛登時亮了起來,對楚程的信任多了幾分,掀起袖子說道:“是的是的!那玩意可凶了!你們看,我手上腿上都是最近多出來的傷痕,我都不敢穿短袖,怕被人以為是誰打得。”  楚程和蔣逸聞言看去,就見她手臂上密布的傷痕,楚程登時眼神一凜。  這些傷痕或長或短,或呈長條狀,或星星點點,總之一點規律都沒有,但都泛著青黑,可見對方下手著實是非常凶狠,一點都沒有留情的。  楚程正要開口,卻被蔣逸給攔住了。  蔣逸掏掏口袋摸出一樣東西遞過去,說:“我看你這肯定是撞鬼沒錯了,不過我們京都觀可不是外麵那些隨便的道觀,隻為少數會員服務的,而且你這情況也不是輕易能夠解決得了的,你先辦個會員卡吧,辦完卡做法事88折,還可以抵扣現金。”  這個主意是他前兩天才想出來的,一直沒機會跟楚小程提,就幹脆先讓人去打印店做了兩百張名片送過來,現在正好拿出來用。  林又夏:“……”  等,等一下。  會員卡什麽的先放在一邊,做法事打折也不提了,一個道觀為什麽會有名片這種東西啊?  林又夏心中剛剛升起的信任感頓了頓,遲疑地看了眼蔣逸,木然問道:“這東西……是楚大師開過光的麽?有護身效果的那種符咒?”  蔣逸理所當然地否認:“怎麽可能?就是普通的打印店裏做的名片啊。”  林又夏:“…………哦。”  楚程聞言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就見名片上寫的一行小字:承接各種算命捉鬼、除魔衛道、風水轉運業務。  “……”  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到過的樣子?  --  蔣逸一番忽悠,到底也沒讓林又夏狠下心來辦卡。  主要是他的會員價格定得太高了,一張卡一百萬,還沒有護身符的效果,雖說承諾以後做法事都可以打折吧,但林又夏隱約覺得自己應該可能也許大概不會那麽倒黴。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這還是蔣逸給楚程出主意以來,第一次遭遇滑鐵盧,不過也不算沒有收獲。  這明顯是個有入會意向的客戶,隻不過是因為入會的金額太高,加上名片沒有什麽實用效果才被勸退。給卡片加護身效果,這個蔣逸是沒辦法了,不過另外一個阻礙還是能夠想想法子解決的。  蔣逸痛定思痛,決定回去讓人做些普通一點的名片過來。眼前的這個客戶也不能隨便放棄,蔣逸努力推銷道:“要不然你先入個普通的會員籍?”  林又夏其實不太想辦的,但看在楚程可能幫得上自己的忙,蔣逸又這麽努力遊說的麵子上,到底沒有把話說出口,遲疑了一會兒,問:“普通會員……跟你剛剛說的那個有什麽區別嗎?”  蔣逸還沒想到這一層,茫然了一會兒,說:“既然是普通的會員卡,那打折力度就不那麽大了吧。十萬一張,算儲值卡,順便可以給你送個開卡禮。”  他說著,把自己桌子上那本被當成枕頭墊在桌上的《防騙手冊》拿了出來。  林又夏下意識接過來,看到書名的時候沉默了片刻,緊接著又發現書的封麵上有奇怪的凸起,看起來像是被水泡過又晾幹的樣子。  她抬頭,無言地看了蔣逸一眼:“……”  --  林又夏最終還是很不情願地收下了這份開卡禮,還沒拿到京都觀的名片,蔣逸的理由是沒想到會有人那麽窮還來捉鬼,普通會員的名片還在設計中,沒打印出來。  林又夏:“……”  好氣哦,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楚程不懂這些東西,對此一直保持沉默,隻知道蔣逸在自己接單子前就替自己掙了十萬,一時間看向蔣逸的目光都閃閃發亮起來。  蔣逸真是他下山以來,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了!  京都觀要是沒了蔣逸,可怎麽辦呀!  蔣逸則是經過這件事情,深刻體會到了賺錢的不容易,琢磨著這幾天請假回家一趟,看看自己家旗下的店鋪是怎麽維持客戶的,回來好幫楚小程掙更多的錢。  一旁啥都沒幹,就已經花了十萬出去的林又夏:“…………”  這個道觀真是不管怎麽看,都非常的不對勁啊。  --  京都觀大弟子齊彭彭主動擔起了宣傳的重任,去圖書館替楚程擴大客戶群體去了,這次的委托隻能由蔣逸跟著楚程一起去。  其實楚程的意思是他自己去也可以的,但蔣逸想到上回在沈家,他拿了人家足足一百萬,結果就拿了把小刀把符咒挑出來,燒掉了事,有點害怕他又幹出類似的事情來,到時候被人打都沒人幫忙,於是憂心忡忡地跟上了。  好在這次的信眾就住在學校裏,蔣逸和楚程和女生宿舍樓底下的阿姨打過招呼後,便跟著林又夏去了她寢室。  快到門口時,一個路過的女生對上他們的視線,林又夏剛想打招呼,對方看清是她之後臉色卻忽然一變,假裝不認識她的樣子,低著頭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蔣逸不由得皺起眉頭:“這是你同學?看來你平時人緣一般啊。”  “以前不是這樣的……”林又夏無奈歎氣,“不過我現在這個樣子,是個人看了都想跑吧?”  林又夏以前人緣是真的不錯,因為她接文具商的廣告,拿到的文具基本都是市麵上還沒有正式發售的那種,有的甚至還是絕版,可是她一個人用不完那麽多,基本都送給了同學。  學生時代無論男女,攀比心基本都跟學習離不開關係,拿到這麽好看的文具,就算原本心裏再怎麽不喜歡她,時間長了也會被林又夏打動的。  何況林又夏平時一點也沒有網絡紅人的架子,會討厭她的人其實也不多。  可是就是因為她遇到了那些奇怪的事情,又是脫發又是反季節的穿戴,看起來真的很古怪,以往跟她關係好的那些同學都不愛搭理她了。  剛剛過去的那個女生,曾經就跟林又夏玩得很好,現在見到她比見到陌生人還疏離,真是讓林又夏傷心透了。  蔣逸聞言看了眼林又夏的穿搭,大夏天的又是長袖長褲,又是毛線帽的,看起來確實精神不怎麽正常。  其實不隻是剛剛過去的那個女生,從他們進宿舍樓到現在,因為男生進宿舍樓而關注到他們的人並不少,可看到帶他們進來的是林又夏之後,那些女生就立刻把視線轉開了,有些還湊到一起竊竊私語,想也知道說的不會是什麽好話。  所以說蔣逸討厭男生,卻也從來不親近女生,就是因為這個。  他媽也一樣,不光喜歡在身上噴味道奇奇怪怪的香水,還喜歡八卦,有什麽事情當麵說不好麽?非得背後議論人家。  當然有些男生也這樣,蔣逸從來不喜歡跟那種人玩。  林又夏卻像是已經習慣了,勉強地笑笑,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沒事的,等我的頭發長回來,她們應該就不會這樣了。”  蔣逸心說這跟你的頭發能有半毛錢的關係?結果進門後林又夏摘下帽子,他直接驚了。  他原本想著女生掉頭發麽,多正常的事情,他媽也一掉一大把,天天擔心自己禿了,頭發不還是好好的。其實都不過是女孩子過於追求完美的小煩惱罷了,外人壓根看不出來。  結果好家夥,林又夏腦袋中間禿了一整塊巴掌大的地方,居然直接出現了中年大叔才有的地中海!  蔣逸看得人都傻了:“你這……不是,這真不是你自己剃的?”  他說完自己都覺得荒唐,可是他是真的想不通。  一個女孩子,怎麽會有地中海呢?!  林又夏這禿得也太離譜了,隻剩發際線周圍一圈的頭發,勉強留了一厘米寬的距離,頭發紮起來遮不住頭皮,放下來又得露出地中海,好好的妙齡少女直接變成滄桑大叔,難怪她這麽熱的天還要戴帽子。  不過他仔細看了看,發現林又夏頭頂中間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發,隻不過東一根西一根的,在光滑的腦袋上實在是很難被注意到。  林又夏原本都已經逐漸說服自己不在意這件事情了,可聽到他的話還是忍不住難受了一下。  本以為楚程作為齊彭彭的師父,雖然年紀輕了一點,但好歹也算是為人師表,怎麽也不會嘲笑自己,結果她剛準備問楚程,自己這種情況還有沒有辦法解決,腦袋上突然一熱。  楚程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頭頂,感歎道:“……哇!”  林又夏的心態直接崩了:“……哇qaq!”第36章   楚程仔細觀察林又夏的寢室。  林又夏住的也是雙人寢,  配置跟他和蔣逸的寢室差不多,看起來一點也不陰森,通風和采光都很不錯。  科拉國際在提供住宿的前提下,  對學生在寢室裏的生活並不作過多的幹涉,很多學生的寢室裏都跟家裏的縮影一樣,有各種生活電器和個性裝飾,  林又夏的生活區域裏就有很多漂亮的文具,  書桌一角被改造成了直播間。  跟她同住的另一個女生東西就沒多少了,估計是因為快搬走的緣故,  那半邊顯得空空蕩蕩的,  隻有床上還放著寢具。  蔣逸自己不喜歡讓人進房間,  也不愛進別人的房間,杵在門口不肯進去,  看楚小程這麽專注地盯著一個女孩子的房間看,  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看出什麽了嗎?”  楚程搖頭,看著林又夏的眉眼問:“你第一次發現異常,就是在這兒麽?”  林又夏咦了一聲,  終於覺得自己找來的大師有點本事了,  解釋道:“是在家裏。當時還在放暑假呢,  我在家直播預習這個學期的課程,  突然就發現掉頭發了。”  大概是太久沒有人願意傾聽她的苦惱,  林又夏好不容易找到個情緒宣泄的地方,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其實早在那場直播前幾天,我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了,洗頭的時候頭發總是堵住下水口,比以前的掉發量多了好多,  我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天天熬夜熬得頭禿了,買了一堆生發洗發水,結果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掉得更多了……唉!也就是那時候我在姑媽家住,連晚上開個燈都要被鄰居罵,不好意思再因為脫發這種小事麻煩姑媽一家,不然的話早點發現異常,就不用花那麽多冤枉錢了!”  楚程聽得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在鍾傑家借宿的時候,雖然鍾傑對他不錯,但寄人籬下的滋味是真的不太好受。  “不過你姑媽家鄰居怎麽這樣的呀?晚上不讓開燈,難道白天開麽?”  蔣逸也覺得莫名其妙:“你姑媽和鄰居住一起?”  不然說不通啊,隔壁開燈關鄰居什麽事?  “……不是。”林又夏被蔣逸的腦洞弄得很無語,“好像是說他們家的誰病危,當天晚上要叫魂還是幹嘛來著,得等整棟樓的人都熄燈以後才開始搞,結果那天我搞直播,弄到了很晚,他們就不耐煩了。”  蔣逸眉心一皺,“病危不去醫院,自己在家搞招魂?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那套?”  林又夏:“……?”  林又夏心說你們不也是搞封建迷信的麽?下意識看了眼楚程,誰知楚程居然讚同地點了點頭:“有病得找醫生,道士不管治病的。”  林又夏:“………………”  雖然她以前也沒找過這方麵的人吧,但買東西買了不少,就沒見過這種自己否定自己的。  這個道觀真是越看越覺得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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