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裏想,這樣一個沒有什麽人情味,冷血又叫人膽顫的表哥,有沒有其實沒多大意義。  他血緣意識淡薄,打小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母親去世後,就一個人在星際流浪,機緣巧合來到南盛星,亂世之中憑借能力坐到上將的位置,受萬千人擁戴,一個人過得瀟灑自在,也不覺得血緣這種東西有多重要。  直到顧隱為了保護他受傷,他怒氣衝衝地去報仇,才突然發現,人生在世,擦肩而過的人多不勝數,親人間的羈絆卻是永遠割舍不斷的。  盡管他和顧隱才認識不到月餘。  “死透了。”裴邢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屍體,歎道:“這個海威加也算是個梟雄,挺讓人敬佩的,我本以為他在窮途末路時會跟咱們拚命,誰知道竟然自殺了。”  “他是白聖教徒。”顧隱說:“死時想給自己留個全屍。”  白聖教是南盛星上一門教派,信徒眾多,他們信奉白聖主,認為人死的那一刻如果身體幹淨,屍骨健全,來世就可以投個好胎。  裴邢把屍體裝進一隻袋子裏,扛到機甲裏麵。  “戰利品。”他衝顧隱笑笑:“表哥,你不介意我帶走吧?”  顧隱擰了擰眉,他背後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火辣辣地疼。  “展示完後,把他埋掉。”顧隱快走兩步:“遵從他的意願給他留個全屍。”  裴邢踏上機甲,扭著頭道:“明白。表哥,我發現你挺欣賞這小子的。”  顧隱搖搖頭,他對海威加談不上欣賞,隻是覺著海威加的人生有些熟悉罷了。  “不過。”裴邢說:“這小子和你倒有幾分相似,你當初不也是帶頭去打第三星政府軍?但他運氣沒你好。”所以嘛,一個人,成功了就是他表哥戰神、野獸,好歹毀譽參半。不成功,就是海威加,直到死身上的標簽都是“反叛軍首領”。  顧隱表情淡漠,朝弟弟招了招手:“快走吧。”  晚上是一場盛大的慶功宴,顧隱沒有參加。裴邢親自請了三次,他都閉門不見,說身體不適,需要休息。  裴邢一聽,頓時氣弱,隔著門問:“要不然我叫斯特過來給你看一看?”  “不用了。”顧隱沉聲道:“我要休息,任何人不許打攪。”  裴邢:“……”  他猜顧隱一定有什麽事,不敢觸顧隱的黴頭,灰溜溜走了。  房間內。  顧隱擦幹淨身體,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氣色還說得過去,這才打開終端,給日思夜想的人發去視頻邀請。  剛撥過去,那邊馬上接通,一張漂亮的臉蛋出現在虛擬界麵上。  “小翎……”他低低叫了一聲。  那邊靜靜看了他半晌,突然就轉過頭去。顧隱看到修翎肩膀細微抖動幾下,知道他的伴侶在哭。  “小翎?”他慌了手腳,聲音更輕了:“寶貝,乖,別哭了,轉過頭來好不好?”  修翎低下頭,用力眨眼把眼淚擠掉,轉過身燦然笑道:“嚇到了吧?我沒哭,騙你玩呢。”  說著沒哭,聲線裏卻帶著濃濃的鼻音。  他半個月聯係不上顧隱,急得睡不著覺,就差坐飛船去南盛星找人了。適才看到顧隱安然無恙,積累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  “對不起。”顧隱湊到虛擬界麵前吻了吻他的額頭:“讓你擔心了。”戰事到了關鍵時刻,軍部統一切斷了所有人的私人終端,他沒來得及和修翎打招呼,因此也害怕修翎會胡思亂想。  修翎認認真真看了很久,垂著睫毛:“你沒事就好。”  “嗯。”顧隱說。他肚子裏其實準備了一堆話,看到修翎,突然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仗打得怎麽樣?”修翎問。雖然顧隱臨走前並沒有跟他說去南盛星具體做什麽,但修翎關注了一段時間南盛星的新聞,大致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顧隱笑:“贏了。”  “知道你就會贏。”修翎自豪地溢於言表:“手拿過來。”  顧隱依言伸出手。  修翎在他手背上親了一下:“我再蓋個戳,不許洗手,如果參加慶功宴,有別的omega勾搭你,你就伸出手讓他們看,告訴他們你是有主的。”  作者有話要說:  顧顧馬上就要回家了!第59章   顧隱貪婪地看著界麵上的人, 過了很久,啞著嗓子說:“寶貝,我想你,很想。”  “我也想你。”修翎說:“很想。”  顧隱的理智被這句話擊得粉碎, 他幾乎是充滿壓迫、不容置疑地說:“想抱你, 回去讓我抱個夠。”  “好啊。”修翎眼尾上挑, 湊到鏡頭前麵,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我等你。”  顧隱喉嚨上下滾動, 他不過出門兩個多月, 伴侶竟比以前更會勾人了。隔著屏幕他都想把人就地正法,倘若麵前是活生生的真人,他估計能一秒進入發情期。  修翎後知後覺地有些害臊, 身體向後退了數步,佯裝正色道:“你別多想啊,我說的抱,就是抱單純地讓你抱抱, 可不是你腦子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腦子裏想什麽,寶貝怎麽知道?”顧隱的臉在界麵上慢慢放大:“你所謂‘亂七八糟’的,指的是什麽?”  修翎揚起頭:“……你自己心裏清楚。”  顧隱笑了:“沒辦法啊,見了你腦子裏就隻有那些亂七八糟的, 怎麽趕都趕不跑,光是聽你說話就不行了。”  眼見他又要沒正經,修翎適時地截下了話頭,輕聲問:“我之前看報道,說南盛星這次內戰傷亡不在小數, 你……沒受傷吧?”  顧隱神經一繃,後背的傷口仿佛也不合時宜地疼了起來, 他頓了幾秒,搖搖頭:“我從來都有分寸,不會受傷,不要擔心。”  修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那你上次怎麽被吸血蟲咬了,還說不會受傷。”還有臉上那道疤,一看就是作戰時留下的。  alpha難得窘迫了一次,四十多歲的成年男子,破天荒像個孩子似的強詞奪理:“被吸血蟲咬的不能算,人不能跟蟲子一般見識。”  修翎:“……”  他內心深處不知怎麽就升起一抹惡劣心思,這心思混合著謀者隱蔽的期待,迫使他十分假正經地開口:“我要檢查。”  “嗯?”顧隱不知其意。  “你脫掉衣服,我要親自檢查。”修翎咽了口唾沫:“我要看看你有沒有騙我。”再趁機光明正大欣賞一下你的肉體。  他說完,氣勢洶洶給了對方一個“如果騙我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  顧隱:“……”盡管不肯承認,但他那一刻真的慌了,心髒仿佛被一根繩子吊了起來,被一隻無形的手拽著,忽上忽下。  給伴侶看吧,自己隱瞞傷口的事就會暴露,不給伴侶看吧,更引得修翎懷疑。顧隱下意識攏了攏領口,他仿佛看到一個修羅場在向他友好地招手。  修翎本來抱著頑劣的心態,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心猛地一沉,忽然騰起不好的預感。  “顧,顧隱……”他牙齒打顫:“你是不是真的受傷了?”  顧隱知道無法再隱瞞下去,扯扯唇角,安撫道:“一點小傷,過兩天就好了,不礙事。”  “我看看。”修翎目光落在他的領口上,靈光猛至:“是不是在後背上?”  顧隱默認。  修翎眼圈發紅:“傷的很重對不對?如果隻是輕傷,你根本用不著瞞著我。”  “不礙事。”顧隱最見不得修翎落淚,他慌張地重複:“真的不礙事,你看我這不是還活蹦亂跳麽?”  修翎鼻尖也紅了:“那邊醫療條件本來就不好,聽說部隊裏傷員多,醫生供不應求,所以很多時候都靠醫用機器人治病。機器人怎麽能和醫生比?你是不是找醫生看的?”  “是。”顧隱道:“部隊裏最優秀的軍醫。”  “南盛星中午氣溫高,容易滋生細菌,你小心別被感染,飲食方麵也要多加注意,有了傷,就少吃點辣,記得隔兩天就去找醫生複查。”  “好。”  修翎吸吸鼻子:“你等一下。”  他指尖在手腕上點來點去,顧隱隻聽得自己的通訊器輕微了一聲,彈出一條信息。  “我搜了一些外傷的護理方法,給你發過去了,你認真看一看。”修翎說:“這是帝國一個著名外科醫生寫的帖子,很實用的。”  顧隱心髒發脹:“知道了。”  “你隻要照顧好自己……”修翎咬著嘴唇:“回來想對我做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可以。”  顧隱胸口酸脹得厲害,他的手甚至都輕微抖動起來。  “那現在能答應我件事嗎?”他近乎蠱惑地道:“一件很小的事。”  修翎舌尖發麻:“什麽……事?”  “叫一聲老公。”顧隱說:“就一聲,我想聽聽。”  修翎的心神完全亂了。他隱約記得自己發情期神誌不清的時候,顧隱誘哄他叫過好幾次,隻是每次自己叫完,都要承受他更加猛烈的撞擊,把自己的呼吸撞得淩亂不堪才罷休。  如此孟浪的情景,隻要一想起來就麵紅耳赤。  顧隱靜靜地等著他,手指在虛擬影像的腺體處輕柔地摩挲。  就算沒有實質的接觸,修翎也酥麻了半邊身體,他軟軟地坐在床上,輕輕張口:“老公……”  顧隱猛地站起身,一把將虛擬的影像抱住,喃喃道:“我在,等著我,等著我回去。”  “嗯。”  **  慶功宴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這個時間是南盛星最冷的時段,室外零下幾十度,滴水成冰。  裴邢穿著特製的作訓服,外麵一件擋風的大衣,哈著手從宴會廳走出來。他喝了點酒,身體微微發著熱,穿過停靠場,突然就想到訓練場去轉轉。  將近三個月都在那裏練兵,如今戰爭結束,塵埃落定,他發現自己竟懷念起那個不大的訓練場。  因為有防禦係統的保護,外麵執勤的士兵並不多,見到是他,都微微頷首致意。  裴邢從口袋裏抓出一把巧克力,遞給哨位上站崗的兩個小兵,聲音裏帶著微醺的醉意:“甜的,拿去吃吧。”  一說話,一嘴白氣冒了出來。  小兵們伸手接過了,一個小兵關切道:“裴將軍,這麽晚了,外麵冷,您回去歇著吧。”  “我隨便溜達溜達。”裴邢說:“這次能大獲全勝,你們都有功勞,等一切安定好了,給你們放個假,回家去看父母。”  小兵們一喜,連聲道:“謝謝裴將軍。”  裴邢擺了擺手,腳步發虛地往東南方向走去。  訓練場上空空蕩蕩,四周的照燈隻開啟了一排,把整個場地照得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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