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是沒有用的。”艾賽亞的眼眸深得可怕,“永夜,即將到來。”


    藍龍女王頗有些驚恐地看著越來越暗的天空,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對於這一個夢境的掌控正在逐漸流失,“你在做什麽?這樣它就要醒了!”


    “不會的。永夜即是永遠的安眠。”在黑暗麵前,生靈都是一樣的。


    艾賽亞所施加的力量進一步加大了。阿紮克斯的力量很強,事實上,他已經完全陷在了這種元素能量的角力之中。在這種情況下,對戰的兩方都已經不可能再退步了,這時候,任何一絲的鬆懈,代表的,就是死亡。


    岩層再厚,也遮擋不住黑暗!


    夜幕降臨。


    “真是久違了。”這時候,卻有一個從不曾出現過的聲音插了進來,“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你了。”


    什麽人?


    艾賽亞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他便感覺有什麽東西猛然衝出了自己的掌控。在夜幕之下,土地猛然裂開,阿紮克斯的身影突然從黑霧中再次顯現了出來。


    “啊!好痛!”藍龍女王猛然在地麵上掙紮扭動起來,她的夢境,被強行闖入了。


    “你是誰?”艾賽亞直感到一陣力竭,他已然意識到,麵前的吞噬者雖然還是原來的模樣,但是其靈魂,卻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了。


    “啊,快四萬年了。在這四萬年中,我隻能借著我血脈的身軀苟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感官,沒有知覺,隻有我這無盡的怒火!”麵前的“人”道,“在四萬年前,是我統治這片大地!黑暗,不應束縛在大地之上!更何況——更何況,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在神之下的螻蟻——看起來,你好像過得很慘啊,我的老朋友。”


    “我不認識你。”艾賽亞冷冷道,“你究竟是誰?”


    “我?我是大地之神!阿克賴特!”麵前的“吞噬者”突然怒道,“你不知道我,那就成為我複仇的養料吧!”


    艾賽亞腳下的土地猛然如同河沙一般流動起來,它就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毒蛇,要將艾賽亞整個纏繞起來!


    “恐怕不行。”


    泥沙形成的毒蛇已經張開了嘴,可是就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存在,將它定在了原地。土地的震動消失了,不對,應該說它是被停止了。甚至,便是吹過植株的風也被掐住了,低矮的草叢就此保持著它們被吹低的模樣。


    在這本應永夜的黑暗之下,柔和的光點就像是細雨一樣飄散了開來。


    “我覺得不行,他不會成為你的獵物。”在光裏,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別多管閑事!”大地之神咆哮著,“該死的入侵者,我要把你永遠埋在地下,永不翻身!”


    “沒有人能對我頤指氣使。”很難說明這一個聲音在此刻是如何的威嚴,它的聲線輕柔,便是語調也波瀾不驚。可是掩藏在這篇平靜之中的,卻是不可置否的力量,它就像是平靜的海麵之下所隱藏的洋流,隻要它想,便能成為海嘯席卷一切。


    光的女神自光中走了出來,她的出現讓方才還盡是張狂的大地之神一下僵硬在了原地。


    沈茗站在那裏,她的眼眸已經變成光線所織成的金色,在這種視線之中,就是猙獰恐怖的吞噬者也絲毫不能動搖她的心智。


    “我能讓你失敗一次,就能讓你失敗第二次。沒有人,也沒有神,可以在我麵前趾高氣昂!”


    “啊!!!”大地之神憤怒地喊出聲來,複仇之心席卷了他的思維,“光明神赫爾拉特!我的仇人!”


    第64章


    世界的混亂開始了。


    “嘻嘻嘻嘻, 這簡直是我夢想的世界啊。”在殘垣斷壁之下,一個模樣可愛的女孩正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這是災禍之神莫拉。“克萊夫這個家夥真是的, 有好事總是想要獨吞,真夠討厭的。不過——嘻嘻嘻,戰爭帶來的味道,倒也不錯。”


    在戰爭之中, 滋養出災禍,難道不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莫拉舔了舔嘴角, 對於她而言, 這種遍地的絕望真是太棒了。為此, 她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比如說,隻要得到就能引導戰爭勝利的神器聽起來就很不錯不是嗎?為了這把武器, 肯定會有不少人願意為此先出一切吧。


    這個時候, 可在沒人能管到她了。


    ——


    “郝斯特殿下, 不好了!”一個矮人衝了進來,“和我們對峙的火焰之國,據說得到了戰爭之神克萊夫的幫助, 我們的前線現在受到了不少的衝擊!”


    “該死的。”郝斯特猛地擲下了自己的羽毛筆,“為什麽大路上又有神光明正大地出現了?——矮人王怎麽說?”


    “長老會似乎覺得, 既然戰爭之神都已經出現了, 我們不應該違逆神的意誌。”下方的矮人喃喃道。


    “愚蠢的鼠目寸光的家夥!”郝斯特恨恨道, “我們都已經熬過了光明教會, 難道現在, 就要連戰鬥都還沒開始就像所謂的神屈服嗎?”


    不,她絕不會屈服!如果硬是要如此,她寧願去和惡魔做交易!


    ——


    “法則已經放開了束縛,你為什麽還跟原來一樣?”擁有著墨綠色長發的神祗站在懸崖之上,他的語氣裏充滿著不解,“你可曾經是最為英勇的暴風之神,現在,你已經喪失掉自己心中的勇氣了嗎?”


    暴風之神坐在崖邊,在他所在的地方,颶風席卷著眼前的海麵。而他就這麽看著,好似一座正在等待著遊人的石像。


    “我可以信任任何人,但絕不會信任你,預言之神。”暴風神開口了,“我知道,我及不上你的智慧。可你顯然太過聰明了,而我,向來不會和你這樣的聰明人合作。智慧所帶來的,不一定就是好運,不是嗎?”


    “哼。”智慧與預言之神冷笑了一聲,“我真欣賞你的無畏,我也可憐你的無知。我原本還好意想將你從命運的漩渦中拉出來,既然你不領情,那麽,就再見了。”


    愚蠢的暴風神!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永生也要到頭了!


    ——


    光與暗會有邊界嗎?


    麵前的景象,已經超乎了人的想象。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誰能想到,光和暗,此刻就像是絲線一般交織在一起。黑白的界限分明,但是卻又能彼此交錯。


    而這,已經不是艾賽亞第一次見到光明神了。


    麵前的女神就像是她所代表的光一樣令人不敢直視,而看著對方絕倫的身影,不知為何,艾賽亞竟然有一種落淚的衝動。這種感覺十分突然,卻又好像深刻地要引入靈魂之中一般。


    光明神赫爾拉特,傳說中的神王,萬物的主宰。


    “赫爾拉特!我因為你蜷縮了四萬年,而你卻在這期間享盡了榮耀與權力!”大地之神高聲道。


    艾賽亞聽到麵前的女神似乎輕笑了一聲,她的聲音淡然,“我想你是弄錯了,你,還沒有到成為我對手的地步。”


    言下之意,卻是絲毫不將大地之神的怒火看在眼裏了。


    “對手……你的對手!”大地之神猛然扭過頭來,“既然說到你的對手,那你應該讓我吞噬了他!這樣不才應該是對你最有益的嗎?”


    他在說什麽?艾賽亞不由地皺眉,而後他便見到光明神瞥了自己一眼,才開口道:“這就不用你擔心了。”


    “哈哈,那些二級神不清楚,你和我同為一級神,有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呢。”大地之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複仇的快慰,“光與暗的交替,就是命運。”


    “不錯,命運。”沈茗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會讓你成為養料。”


    “你說什麽?你要做什麽?你瘋了嗎?”聽懂了沈茗的言下之意,大地之神這才真正慌亂起來。他甚至都想要鑽入地下逃跑,但是光所形成的的鎖鏈從空中浮現出來,將其巨大的身軀都束縛在了原地。


    “你——”麵對著逐步走過來的光明神,艾賽亞隻感覺體內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又加深了一些,“光明神,你為什麽——”


    “噓——”光明神輕輕地將一根手指放在了唇邊。在這種距離之下,艾賽亞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對方周身所縈繞著的光元素,它們雖是不喜地繞開了他,卻沒有令他感覺到任何灼熱感。麵前的光明女神美麗絕倫,她是晨曦,是暮色,她是光的化身,她的美麗似霧又似風。


    沈茗頗有些複雜地看著麵前的男主君。


    在法則的枷鎖消失後,她如今體內所擁有的,是光明神的全部力量。也正是在這種形態之下,沈茗才如此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形勢。在她的眼中,男主君就像是一顆用花瓣所包裹起來的黑暗核心。她能清楚地看見其黑暗本源的所在,那是一顆神核,屬於黑暗神的神核。


    沈茗不知道這顆神核是從何時起出現在男主君體內的,但是她卻明白自己要做什麽。


    “我在一直看著你。”光明女神輕聲道,“而我現在要做的,是助你成神。你需要更多的力量來加強軀體和靈魂,而我將會幫助你就此突破生靈的極限。在夢醒之後,你就將成為半神。”


    艾賽亞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他想問麵前的女神為什麽要這麽幫自己,他想質疑向他這樣的存在怎麽有資格成神,而他更想知道的是……


    “你到底——是誰?”


    “你會知道的。”在你的力量達到了我的層次之後。


    在光的籠罩下,艾賽亞最終什麽也說不出口了。他好像陷入了一片溫暖的海洋,有什麽東西順著水流留了進來,那種舒適感都浸到了骨子裏。


    沈茗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她在這時候務必清醒地意識到了一點。


    她作為光明神的身份,被艾賽亞發現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第65章


    科倫娜做了一個夢。


    這聽起來很平常,但是卻絕對不是一件真正平常的事情。事實上, 作為夢境的掌控者, 科倫娜基本已經失去了做夢的能力。


    而在現在,科倫娜看見自己站在了一處廢墟之上, 映入眼簾的首先便是一座破損的雕像。那是一個小孩模樣的雕像,他手中拿著酒杯,頭上頂著花環, 看著像是要將酒進獻給誰一般, 麵上的孺慕與敬仰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可是現在,這個雕像的身體卻已經丟失了半截, 頭部之上右耳已經完全不見了,露出內裏的空洞, 看著竟有一種說不清的滲人。


    麵前的場景, 在科倫娜的記憶中並沒有出現過。


    科倫娜覺察到了自己的不對勁,按照經驗, 她推測自己可能還在做夢。可是這又太不平常了,以至於科倫娜即使得出了結論一時也難以確信。


    而在這時, 耳邊突然又傳來了一些聲響, 似是龍族的嘶叫聲。


    科倫娜條件反射地回頭, 便見到自族的藍龍似是落葉一般地自半空中墜落,它們的羽翼殘破,就像是被撕咬之後的破布一般。而最令科倫娜震驚的是, 撕咬著藍龍的, 同樣是龍族!在那中間, 一頭黃金色的巨龍尤為明顯。


    科倫娜不經意間地對上了它的眼睛,那雙淡黃色的眼中滿是機械式的冰冷。


    這都是怎麽回事?


    科倫娜不由地心神俱震,還不等她有更多反應,她腳底的地麵就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一個巨大的陰影猛然籠罩了下來。


    “你的靈魂,現在是我的了!”


    隨著這一個陰冷的聲音,科倫娜猛地對上了一雙隱藏在鬥篷之下的眼睛。


    科倫娜猛然醒了過來。


    夢中的陰冷感覺一時之間還好似停留在科倫娜的身上,她聽到了一些火焰燃燒時火花迸裂的聲音,但是火光照射過來的時候卻又絲毫不能給科倫娜帶來什麽溫暖之感。


    她的視線不由向著火光的源頭看去,在那裏,正坐著一個披著鬥篷的身影。科倫娜自然認出了那是誰,同時也看到了正半躺在對方腿上的艾賽亞。


    可關鍵在於,就在這兩人身旁,那頭黃金幼龍正臥在那裏安眠,嘴邊甚至都睡出了一個氣泡。


    這本應該是極為溫馨的一幕,但是科倫娜卻止不住地感覺手腳發冷,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方才的夢境。


    沒錯,她自己的確是不可能會做夢的,可是如果那一個夢本身就是一個預言呢?


    ——


    沈茗在篝火旁靜靜地坐著,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是真正的那一座龍島了。


    在大地之神消逝之後,吞噬者阿紮克斯馬上就麵臨了死亡的命運。要知道,大地之神的殘魂寄生在這個半神的身上並不是沒有代價的。恐怕阿紮克斯自己也沒有想到,在大地之神的殘魂離開後,他的身體會變得如此之虛弱,其生命之火簡直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即刻都有可能熄滅。


    寄生神魂對於被寄生者的消耗實在太大了,哪怕這一個被寄生者是半神也同樣如此。


    而顯然,大地之神並沒有對自己的這一個血脈持有什麽多餘的憐憫之心。他想要利用這一具軀殼來獲得重生,而與之相對的,就是被寄生者注定死亡的結局。因為他的靈魂,其實早就被侵蝕得殘破不堪了。


    於是,阿紮克斯在臨死前經受了一段很是難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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