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這會兒正站在一處較高的坡地上,在這裏也一樣能夠見到遠處的生命之樹。而在月光之下,生命之樹周圍也有一層屏障在若隱若現……


    “生命之樹的屏障變得薄弱了!這是怎麽回事!”


    在白精靈族之中,所有人已經亂成了一團。


    生命之樹的屏障,在生命之樹形成之時就已經存在了。它的存在,卻並不是像那些魔法屏障一般是抵禦外敵的作用。


    如果說這世界上存在著真正的桃源的話,那就必定是在這一個屏障之內。在生命之樹的影響下,所有的自然元素都能維持在一個最恰當的平衡之內。而這,也是精靈森林之所以能一直如此繁榮的原因。


    但是,這一道亙古不變的屏障,在今日終於發生了變化。


    “諾瑪祭祀!看月亮!月亮變了!”在眾多驚恐的聲音之中,諾瑪抬起了頭。


    潔白的新月上,突然出現了一絲血色。就好像有人在這個時候撕破了天空,鮮血從天目上流了下來。而緊接著,在諾瑪驚恐的目光之中,原本碧綠的生命之樹,從樹根開始漸漸變紅。這血色浸染得是如此迅速,不一會兒就蔓延到了樹葉上。


    “全都離生命之樹遠一點!”諾瑪喊道,“祭祀大人和女王都在哪?有誰看到了嗎?”


    在這時,精靈女王正好在一位精靈的攙扶之下走了過來。


    “諾瑪!生命之樹的樹底……樹底出現了一個血池!”精靈女王道,“那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力量!現在我們必須要往外撤!拋棄生命之樹!”


    如今這樣的異象,又怎麽可能不引起外族的注意力呢?


    距離生命之樹最近的暗影精靈,更是如此。


    “血月,月神日……”在血色的月光下,暗影精靈女王同樣正震驚地遙望著生命之樹。


    她是第一批誕生的暗影精靈。在那一天,她在生命之樹底的泉水裏,看見了血月的倒影。在血色蔓延的那一瞬間,第一批暗影精靈誕生了。而在這麽多年後的今天,她又一次見到了這一輪血月。


    “這是怎麽回事?”阿方索驚訝道。


    “我們的機會來了,阿方索。”女王出聲了,在這個時候,她的神情竟顯得無比的冷靜。“我們居於白精靈之下的日子,可以結束了。集結所有戰士!我們該去會會我們的老朋友了!”


    暗影精靈從未放棄過戰鬥。應該說,從他們誕生的那一刻起,這一個種族,就從未離開過戰鬥。


    在最初,他們被白精靈所驅逐,是用戰鬥拚出了自己的生存之地。而在與惡魔的聯盟之中,暗影精靈更是要用戰鬥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能保證自己不成為惡魔族派上前線的炮灰。在惡魔族落敗之後,暗影精靈更是要用格鬥來爭取自由聯盟中獸人族的接納。


    對於暗影精靈來說,成為戰士,是他們的命運。


    暗影精靈女王如今正是要帶著這麽一眾戰士向著生命之樹前進,“我的孩子們,今天的月神日,正是月神賜予我們的最好禮物!這一次的月神花將成為我們戰旗上的號角!——阿方索,舉起戰旗!”


    前方的精靈王子嚴重露出了遲疑之色,但是最終,卻還是依言將戰旗舉了起來。


    伊恩現在正和露西亞在一起,他們倆覺察到這種情況,應該會選擇離開的吧?


    暗影精靈女王的眼底已經全是戰火。


    她曾經以為,自己隻需要帶領著暗影精靈好好生活下去就夠了。然而,在真正遇到了血月的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心中的仇恨從未真正消失過。


    精靈森林算不上是個小地方,但是卻又沒有真正大到兩族之間能夠錯開的程度。


    “莉娜,我們終於再一次見麵了。”暗影精靈女王坐在戰車上,已經見到了另一頭騎著獨角獸的白精靈女王。


    沒有什麽人知道,白精靈與暗影精靈的兩位女王,是互相認識的。甚至於,實際上,在當時她們還一同是精靈族的候選祭祀。


    “海蒂,在看到血月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會見麵了。”被稱為莉娜的白精靈女王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從前,老祭祀就說過,你的性格剛直要強,就是成為女王,也會是一個進攻型的領導者。看來,果然是這樣。”


    “從你帶人驅逐我們開始,就應該要想到這一天了。”海蒂女王道,“不僅是我,但是有那麽多的精靈,莉娜!你都是怎麽對待我們的!你知不知道,在那個時候,死去的精靈到底有多少?老祭祀還一直擔心我行事會不會過於激進,可是她卻想不到,你可要比我心狠多了!”


    “不明白的是你。”白精靈女王冷冷道,“適時的取舍,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在那個時候,我隻能保全大局。海蒂,是你的立場變了。而我,是站在精靈族大局上考慮的。”


    “女王陛下!我不明白,難道我們不都是精靈族之中的一員嗎?”


    就在兩相對峙的當口,一個聲音卻是插了進來。


    阿方索抬眼望去,不由地嚇了一跳,“伊恩——”這家夥怎麽沒有離開?反倒是帶著露西亞來到了這裏?


    “露西亞……”對麵的白精靈女王將視線放在了這兩人身上良久,“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出現了。這麽看來,這就是你背叛精靈族的原因嗎?”


    “我真的不想再見到我們精靈族內自相殘殺了。”露西亞道,她的神色還有些蒼白,但是眉目間卻滿是堅定,“現在麵對著這種災難,難道我們不應該一起渡過難關嗎?”


    “露西亞,之前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麽天真的想法。”白精靈女王笑了一下,而後才又轉向了暗影精靈那一邊道,“倒不如先看看,如今到底誰才更強吧。”


    不知道是從哪裏飛來了第一支箭矢,但是麵前的戰役卻是一下子打響了。


    “露西亞,不能再靠近了!”在這之中,伊恩艱難地帶著露西亞躲到了一處大樹之後,“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根本沒法辦法靠近戰場的中心。”


    “伊恩,為什麽突然會這樣呢?”露西亞不由地麵露痛苦之色,“白精靈和暗影精靈,明明可以一起生活的不是嗎?”


    而在月色之下,則有一片陰影從戰場之上掠過。


    “骨龍!”白精靈女王抬起了頭,“不對,這隻骨龍的方向,是生命之樹!”


    *————


    沈茗一向都明白,有主角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爭端。就像是他們按照劇情的路線來到了精靈森林,就算是此刻不在暗影精靈領地之內,命運也一樣會有它的運轉方式。


    這是一場在《諸神王座》之中未曾出現過的血月,但是沈茗卻在這之中感覺到了熟悉的力量。


    就像是在維拉火山中感覺到的一樣。


    她感覺到自己的皮膚發涼,但是在身體的深處,卻又有什麽東西在劇烈地沸騰。


    這是黑暗神的力量,是她的宿敵。


    艾賽亞在這場血月下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在轟鳴,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了起來,視野內都染上了血色。而在這一片血色之中,他見到一個人影在他的麵前蹲了下來。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我們要到生命之樹那裏去。”對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頭發,“艾賽亞,聽我的,把骨龍叫出來吧。”


    生命之樹的屏障已經碎了。


    在天空之中,沈茗所見到的生命之樹已經全部變成了血色。而那裏,也正是此刻黑暗神力量最明晰的地方。


    骨龍在生命之樹之上停靠了下來,艾賽亞則感覺自己被拉著踏入了水中。他此刻所見到的世界仍是布滿了血色,但是卻也能看到麵前沈茗有些隱忍的神色。


    “艾賽亞,你應該會知道要怎麽做的。”沈茗說著,一邊鬆開了手。


    她不再往後看,而是徑直向外走了出去。


    這是她之前就應該發現的不是嗎?《諸神王座》的男主是暗影屬性的,那麽最適合他的力量自然就是之前的黑暗神,這是最快的捷徑。


    之前,因為她並不能像真正的光明神一樣完全對自己的力量了若指掌,所以才並沒有發現,在某一刻之後,光明神的力量就在受到壓製。


    她的力量因為法則反噬而變弱,那麽暗影的力量便會加強。艾賽亞的力量越強,她就會越加受到製約。隻要她還跟在男主身邊一刻,這一點,就不會改變。


    這便是光明與黑暗相互克製的法則。


    “大人?”右手上的溫度突然離開,艾賽亞突然感覺到一股難以抑製的心慌。他想要追上去,卻突然感覺身下的池水就像是沼澤一樣束縛住了自己。而即使他又喊了一聲,眼前沈茗依舊是沒有回頭。


    “艾……艾賽亞?”在這時,左後方另一個帶著驚慌的聲音傳了過來。


    第57章


    阿貝爾從來沒想過, 自己還會見到這一幕。


    她自小就認識的艾賽亞,此刻正站在血池裏。他的麵容依舊還是那麽俊美,但是在現在這幅場景之下, 這之中的詭秘之感。在這個時候,幾乎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在告訴阿貝爾一件事。


    艾賽亞,似乎真的是惡魔。


    在腦海中浮現了這麽一個想法之後, 阿貝爾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她已經看見了自己頭頂上的骨龍,對方的眼睛處實際上隻是魂火而已,但是阿貝爾卻能感覺到, 對方這會兒正在盯著自己。


    骨龍微微張開了嘴,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


    阿貝爾頓時心驚,她又往後退了一步, 便聽見那邊艾賽亞開口問道:“你是……阿貝爾,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對上艾賽亞紫色的眼睛,阿貝爾竟是一時失語。


    艾賽亞為什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又為什麽會這麽冰冷?這種類似的疑問充斥在阿貝爾的腦中, 最後匯集成了一個問題。


    他,現在會對自己不利嗎?


    “艾賽亞……你還好嗎?”阿貝爾隻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然而她口中的話語卻又是極為順暢地從嘴邊溜了出來, 就好像是演練過千萬遍一樣。“在那之後,我一直都很擔心你。我是說,現在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應該要詢問一下對方是不是知道自己被通緝的事的, 可是臨到頭來, 阿貝爾卻發現, 她根本一個字也沒有提及。


    這一次, 她是帶著光明神殿的命令過來的。而神殿交給阿貝爾的東西,正是一套傳送陣裝置。


    真正在森林之中,沒有誰敢保證自己必定會戰勝精靈族。他們都是天生的叢林獵手,論起在森林中的遊走戰鬥,沒有哪一個種族能比精靈族更加迅捷。


    光明神殿自然也是深知這一點。


    實際上,他們也並不需要捉住所有的精靈。光明神殿真正想要,是去擊潰他們,進而獲得對精靈森林的控製。因此,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從正麵進攻,愚蠢地在森林之中和精靈族作戰。


    而最好的情況,就是奇襲之後的一次擊潰不是嗎?精靈族地的守衛自然不弱,可是如果是他們的生命之樹附近呢?


    阿貝爾,正是帶著這麽一個計劃而來到精靈族的。


    作為霍頓家族的大小姐,阿貝爾的眼界自然不低。傳送陣是一種幾乎沒有任何變形模式的魔法陣,也是魔法陣之中最為特殊的那一類。她不清楚自己手裏裝置的其他構造,但是她卻也認得傳送陣圖。然而,即使知道自己會帶去的很有可能是戰火,阿貝爾也依舊來到了這裏。


    如今,傳送裝置就在她的身上。而阿貝爾看著自己麵前的艾賽亞,又一次感受到了猶如來這裏之前所經曆過的掙紮。


    如果她繼續選擇布置傳送陣,那麽,現在的艾賽亞是不是也一定會被神殿抓住?


    “拉涅斯,你飛到前麵去看看。”這時候,艾賽亞卻是如此開口道。


    巨大的骨龍振了兩下翅膀飛離了生命之樹,而艾賽亞則轉向阿貝爾道:“不管你因為什麽來到這裏,現在,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裏比較好。”


    【如果你遇到岔路,記得往左。你遇到的第一個人會出賣你。】


    “阿貝爾,你走吧。”


    艾賽亞能聽見自己冷淡的聲音,就像是現在他的內心一樣。他冷冷地看著對麵阿貝爾臉上每一絲輕微的變換,隻感覺像是在看一座雕像一般無趣。


    在剛才,拉涅斯就說,對麵這人的身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呢。


    可是,他並不在意,他隻是想看看,對麵這個人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而已。


    阿貝爾也是在這時突然察覺到,艾賽亞似乎並不能離開那個血池。


    骨龍已經不在這裏了,艾賽亞肯定也不會對自己有戒心。而她在精靈森林裏等了這麽久,就是想要一個精靈們離開生命之樹的時機。


    阿貝爾的心已是砰砰地跳了起來。在最初的震驚恐慌之後,她突然意識到,現在正是她可以完成這個任務的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


    她已經不能再猶豫了。


    “我會離開,你……你自己小心點。”說完這些話,阿貝爾終於轉過了身去。


    她不敢太快就回頭,隻怕自己會顯露出太多的異常。


    艾賽亞的影子已經被生命之樹完全遮擋住了,阿貝爾也終於拿出了自己身上一直帶著的傳送石。這些傳送石一共有五枚,按照神殿的說法,隻需要將它們按照順序排列成一個圓形,再用魔力此激活它們就行了。


    而一個中小型的傳送陣,也已經足夠一支騎士團來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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