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昨天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什麽?”  “沒什麽。”竺軼聲音緩慢輕柔,“你等會兒告訴魏長明,下午兩點去接大姐,把地址告訴我。然後你就回家待著,等明天再出門好嗎?”  李沅玉原本是一萬個不同意,但在聽見竺軼的聲音時,腦袋裏渾渾噩噩,就像在大洋中漂泊的水手聽到塞壬的歌聲,仿佛被奪走了心智,竟然毫無異議地掛斷電話,給那個未知的號碼回撥過去。  不一會兒,竺軼收到李沅玉的回信。  魏長明把她約到一處別院中。  竺軼起身給自己換了一身純黑的衣服。此時正值夏季,這樣的裝扮很是沉悶,再加上這具身體曾經的主人是個死宅,終年在房間裏貓著不見光亮,走出去給太陽曬著,不一會兒蒼白的皮膚就起了一片片紅疹。  嘈雜的街道上行人紛攘,沒精打采地為生活負重前行,他們是時代中的一粒小小塵沙,風雲攪起時,無奈地化被動前湧的洪流。  竺軼在路口隨手買了把遮陽傘,也是黑色的,如樹冠般的傘布將他罩在一層陰影中。偶有人與他擦肩而過時,都不由得一驚。  這人從頭到腳都是黑色,像是去參加葬禮。  麵容冰冷得像個沒有生氣的玩偶,像是異端降臨,被剝離後扔在這片世俗的舞台上,僅從他身旁經過,都會感受到違和與一陣沒由來的惶恐。  竺軼持傘很快混入人群,逐漸收起異樣。  他隨手招了輛車,朝魏長明的私宅去。  司機有些不安地通過後視鏡打量竺軼。  竺軼還戴著粉色的墨鏡,他看不見對方的眼睛,但這一刻他察覺到黑色鏡片背後的那雙眼睛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司機連忙低下頭,腳下猛踩油門,卯足勁想把這位喪星般的乘客送走。  車慢慢開到海邊,魏長明的私宅在沿海灣的沙灘旁,整整一條公路都是他的私人資產。  竺軼將司機叫停,在海邊公路的入口處停下。一下車,司機就一溜煙地撒丫子跑了。  夏日豔陽將大海和天空都照得湛藍,海天之間的交界線似乎都被抹掉。風帶著鹹味把竺軼的發尾吹動,有海鷗和鷲鳥從頭頂掠過,然後降落在淺灘處尋找食物。  這裏沒有難聞的氣味,沒有吵鬧和頹廢,沒有焦灼和深埋的恐懼,聖潔浪漫的光景,和李高俊居住的雜亂巷尾截然不同。  公路盡頭有一座主色調為白色的別墅,周圍站著一圈手持槍械的人。  他們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公路,路邊有個黑衣黑傘的青年,正慢悠悠地朝別墅的方向靠近。  “這是誰?”  “是魏少帶回來的那個女人的家裏人?”  “魏少約的不是個女人?”  說話間竺軼已經走進,保鏢們齊齊抬手,用槍口對準他。  “來人報上姓名。”說話的看上去是保鏢隊長。  “我是李夢菲的弟弟。”  保鏢隊長聞言恍然大悟地說:“你就是那婊,嗬嗬口誤,你就是她那個成了祭品的弟弟啊。”  竺軼嗯了一聲。  “魏少請的是你姐姐李沅玉,沒說請你啊?”隊長又說道。  “她我替她來見見魏長明。”  “魏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保鏢隊長正要發作,身後的窗戶突然被打開了,魏長明穿著法蘭絨睡袍站在窗邊,皺眉看著他們。  “讓他進來吧。”  保鏢隊長聞言給竺軼讓開一條路,竺軼從大門走進去,順手把雨傘擱在高腳櫃邊。  魏長明看上去二十五六歲,本是青春正茂的年紀,身上去透著股老謀深算。  “你就是李高俊?”魏長明笑了兩聲,“如果不是因為你,你姐姐估計也不會跟我好上,不過你就沒想過你成為祭品的時間為什麽這麽湊巧?”  “是你做的?”  “哈哈哈。”魏長明咽下一口酒笑而不語。  他拍了拍手,身後有傭人端著高腳杯和紅酒出來,倒了半杯放在竺軼麵前。  “喝吧。”他指著那杯酒,仿佛施舍般,“不用擔心,我沒有下毒。我和夢菲也算恩愛一場,請你們來我家做做客,也不是什麽大事。”  魏長明雖然讓竺軼喝酒,但並沒有讓他坐下,態度可見一斑。  竺軼沒動那杯酒:“李夢菲在哪裏?”  “在樓上等你們啊。”魏長明把傭人叫過來,對竺軼說,“你如果不信,可以讓他帶你去看看。”  “請跟我來吧,李先生。”  一上樓,就聽見其中一間房間的門敲得劈裏啪啦響,傭人毫不在意,規矩地為竺軼帶路。  兩人停在一扇門前,傭人低頭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選了其中一把插入鎖眼中。  啪嗒。  門鎖應聲打開,映入眼簾的是花容失色的李夢菲。  李夢菲見門開了,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血色,可見到竺軼的瞬間,那絲血色又迅速地消失,整張臉比剛才還白得可怕。  “高俊,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接你回家。”  “你!”李夢菲顧忌地看向竺軼身後的傭人,“你這是自己跑到這龍潭虎穴來了!”  “沒事跟我走吧。”  一直沒說話的傭人見狀,突然從背後拿出一把手槍,對準了李夢菲的心髒。  “李先生,我家少爺隻讓我帶你上來看看,沒讓你把李小姐帶走。”  傭人受公約限製,不能殺身為主播的竺軼,但李夢菲就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兔子,一槍下去便一屍兩命。  竺軼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轉頭對李夢菲說:“大姐,你先在房間裏休息一會兒。”  李夢菲迷茫地看著房門在眼前關上,心跳得比剛才還快,感覺有大事即將發生。  竺軼重新下樓時,門外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  坐在沙發上的魏長明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把站在背後的保鏢叫到旁邊。  過了半分鍾,兩個保鏢抬著一個被封住嘴巴捆了手腳的女人進來,正好與竺軼撞了個麵對麵。  竺軼看向那個女人,果然是他二姐李沅玉。  “哈哈哈,妹妹,你當我魏長明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放走你。”魏長明大笑道。  李沅玉瞬間明白過來,李夢菲被抓後魏長明放她離開,不是魏長明當時對她沒殺心。魏長明放她,隻是為了讓她把弟弟引誘出來。  李沅玉瞬間紅了雙眼,恨不得將魏長明生吞活剝,然而她嘴上緊緊纏著膠布,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真好,你們一家三口終於集齊了。”魏長明鼓了鼓掌,似乎對自己這出引蛇出洞的計謀很是洋洋自得。  李沅玉已經泣不成聲,看向竺軼的眼中充滿了後悔與自責。  都是她太蠢笨,沒發現被跟蹤了,還把兄弟也搭了進去。  這時,她聽見竺軼輕聲向魏長明問道:“魏長明,你不是喜歡我大姐嗎,為什麽要這樣做?”  魏長明聞言意外地看著竺軼,仿佛在看一個從未見過世麵的傻小子。  “喜歡?隻是感興趣而已。”魏長明說,“小弟,你不會以為優等人和賤種之間,真能有什麽真愛?我不過是看上你姐那一對嘿嘿——”  魏長明笑起來,旁邊的保鏢也跟著笑了。房子裏充滿了他們自以為是的猖狂的笑,以及其中夾雜著的微不可聞的嗚咽。  李沅玉徹底絕望了。  預備役的敵人,不止隻有異鬼,還有踩在他們頭上的優等人。隻有李夢菲那個傻子,敢去相信優等人的承諾。  就像魏長明說的,優等人是這個世界上絕對的權威,如果有誰能與之對抗,恐怕也隻有不屬於這個位麵的異鬼能做到。  “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這麽費心費力為你解釋,接下來不玩點好玩的,真是對不起我自己。”魏長明笑著打開茶幾,裏麵裝著一把左輪手槍,“俄羅斯輪盤,你隻要活過三次,我就把你的兩個姐姐放了。”  魏長明往彈槽中放進一顆子彈,旋轉了轉輪,把手槍遞給竺軼。  “警告你別耍壞,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是你這位如花似玉的二姐。”  主播雖受公約保護,但自己選擇自殺,公約是管不著的。  魏長明這一舉是又陰又毒。  保鏢將左輪塞到竺軼手上,麵上毫無憐憫之心,大約已經當慣了魏長明的幫凶。  “嗚嗚……”李沅玉瘋狂搖頭示意他不要中了魏長明的計。  這隻舊時代的殺人利器閃著溫潤漂亮的銀光,華而不實。魏長明將它放在自己隨手能夠到的地方,說明它已經不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我們來堵個更大的如何?”竺軼突然說。  魏長明來了興趣示意他說下去。  “放三顆子i彈進去,我隻有二分之一的幾率活下來。”竺軼說,“如果成功了,你就讓我們走。”  魏長明聞言眼中閃過興奮,捧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竺軼:“勇氣可嘉,這個提議我很喜歡。”  說完他從抽屜裏拿出兩顆子彈拋給竺軼。  竺軼當著他的麵將子彈放進去滾動轉輪,手槍發出原始的機械轉軸聲,好聽卻危險。  一根蒼白纖細的食指扣在扳機上,他將左輪抬起,用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饒是見慣了魏長明的殺人把戲,保鏢見此情景依然不自覺地摒住呼吸。而李沅玉更是閉上雙眼,不敢親眼去看竺軼。  哢噠。  聲音並不大,但足夠清脆,空氣短暫地凝滯半秒後,竺軼依舊生龍活虎地站在那裏。  李沅玉緩慢睜開眼,見竺軼身上沒有多出窟窿眼,頓時鬆了口氣。  “運氣不錯。”鼓掌聲響起,魏長明雖然嘴上誇獎,但臉上透著失望,“可惜沒見血,這個遊戲就沒有靈魂。”  “陪你玩完了,該讓我們走了吧。”竺軼俯身去給李沅玉解綁。  魏長明沒有阻止,看著他將李沅玉身上的膠帶全部撕開。  李沅玉站起來時,手還在劇烈顫抖:“大姐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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