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不穩定程度超過500%,”阿黛爾的聲音從電子設備裏傳出來,“這個速度我們根本不可能趕過去。” 周圍一陣壓抑的死寂。 歸陵向前方看了幾秒,走到戰利品區域,扶起之前繳獲的一輛機車,說道:“我去看看。”第一百二十九章 深入 韋安上前一步,說道:“我也去。” 歸陵點點頭,掃了眼周圍,說道:“你收個尾,然後過來。” 韋安的火焰瞬間又延展了數米,“舊城”隻剩下一部分,大片板塊向下沉去,他可以很快結束掉。 歸陵朝他笑,接著踩下油門,朝前方駛去。 韋安當然可以固執地跟去,但還是暫時留了下來。 他雖然不信任聯邦的官方力量,但他是這次的主攻力量,倒也不想這些人中的一部分因為自己離開死掉。 他看著歸陵騎著機車進入黑暗的背影,機車衝上一道狹窄的建築板,劃過一條弧線,穩穩落在對麵的台子上,動作流暢,有著完美的平衡。 在高樓的黑暗中,那機車如同開在深淵的一線,危險又充滿力量。 韋安心想,歸陵喜歡開車,也享受速度的刺激,以前一定是個自由的想去哪裏都可以的人。 李組長也騎上一輛機車,說道:“我們幾個一起去看看吧。” 他說的是中央星域帶出來的特種部隊幾個人,專門負責處理特殊的危險局麵,現在情況穩定下來,可以跟過去。 李組長說完,一群人就動作利索地發動引擎,跟著歸陵後麵開過去。 在這場詭異戰鬥極為頻繁的戰場上,歸陵迅速調教出了一支戰術配合一流、即使在這種地方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樣子的隊伍。 這些人跟去的態度理所當然,韋安也沒攔著。 軍隊會有這種情況,尤其是有統禦力的軍官,下麵的人會本能保證其安全。如同刻在基因裏的,人類像原始環境下的動物,會保護和跟從頭狼。 韋安迅速地對剩下的戰鬥進行收尾。 隊伍沒有撤回,而是照歸陵之前的命令,開始大量收集這座偽裝城市的科技成果。 這些東西不是怪物皮膚變出來的,而是真有人在這裏投入了大量的原材料,然後它用祭品中的科技能力造出來的。 韋安心想,也許他曾看到的那支金券生產線也和它有關,這技術不是目前人類所擁有的。 那支勢力投入這麽大精力在它身上很合理,它不隻是會成為一個“神”,隻要祭祀足夠重要的東西,它還可以提供具體而強大的技術,確保鐵腕的統治。 手頭事一辦完,韋安就騎著輛機車跟了過去。 車的開法和摩托基本相同,不過更輕,容易把控,非常適合在狹窄的空間穿行。 車子速度極快,一點偏差就可能萬劫不複,在這種全是高台的地方非常刺激。 當年韋安做外勤時很喜歡飆車,它給他一種如果你的速度夠快,就能得到自由的感覺。 那當然是幻想,他無論在多快的交通工具上,本質都處於綁縛之中,走得再遠也隻能停留在他們劃定的那個角色裏。 可是現在,韋安想,自己已經走得太遠太遠了,遠超過秦家給他的一切。 他盯著前方,這是他沒想到會去做的事,去救一個陌生人。 越過一道架在高度宛如懸崖的建築板時,韋安眼神陰沉了一瞬,加快速度。 他喜歡用深域係統盯著歸陵,之前也一直能看到他。 但深層空間裏幹擾很多,不時會失去目標。此時就是,他有一刻還能感到歸陵,但下一秒那人進入了一片黑暗,感知隔絕了。 他不覺得歸陵會被這樣一個世界困住,但就是會焦慮。 韋安心煩意亂地朝那個方向開過去。 歸陵似乎進入了一個屬於他自己角色的情節點,一時失去了蹤跡。 一起消失的還有李組長一群人的機車,那感覺像是無聲無息被黑暗吞沒了。 如果韋安不是深域係統,大概會立刻失去歸陵的蹤跡,不過作為一個探測係統,還是能感知到那人所在方位的。 他覺得煩,是因為這種情況,說明那位“邪神”出手了。 在它的地盤,它出手對付他們本身就是麻煩。 韋安猛地刹了車,一腳撐住地麵,看著前方。 他正在穿過一片居住區,此時突然發現這裏隱隱變成了破舊的工廠,前方已經沒路了。 這是他那個角色死去的地方,“好勇鬥狠的青年”,他電影裏在一個破工廠和一群人很邪門地無意義鬥毆而死。 之後還有個導演拍了衍生的電影,典型的恐怖片,是說有一個神秘人故意把一些有特定屬性的年輕人聚到一起,用來召喚邪神。 這個惡靈世界完全不挑食,直接拿了衍生電影的設定來用,眼前很多的東西直接脫離了大黑暗時代,是現代聯邦的。 還殘存著一些力量嘛,韋安想,哼了一聲,再次發動引擎,朝前開去。 在韋安衝到跟前的一瞬間,前方的牆壁像泡沫般的塑料一般碎裂了,他直衝出去。 下方是七米左右的層高,他在一座樓中。在機車落下的一瞬間,空中浮現懸空的建築板,穩穩接住韋安的車子。 機車一秒也沒停,繼續向前駛去。 韋安專注盯著前方,到了這裏沒別人,他也沒必要再裝模作樣地偽裝火焰。 他的力量朝著這片空間蔓延,深域係統已成為深度空間一座龐然大物,向上升起,有著駭人的量級。 那是一條無法衡量其尺度的蛇,當它靠近表層世界,建築隱隱現出詭異的斑紋,牆壁和地板像都活了,在輕微蠕動。 火焰對付惡靈世界很管用,韋安也沒忘了同時調動高溫,這片小世界邊邊角角開始融化,深域係統靠近時散發出的異化力量,把一片廠區變成了地獄。 韋安知道,這一路肯定有別的事等他,比如一些攻擊的人形生物,但在高溫和變異之下,他的整片情節點一片死寂。 衝出去的過程中,韋安一直盯著前方的情況。 如果是別的超能者,此時的感知恐怕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 但韋安是個探測係統,他把自己感知的探針伸往最深處。他所感知的方式十分奇特,係統在空間生長出一個攝像頭,看到紅方所在區域模糊變形的畫麵。 紅方的情況很不妙。 這片城區正在一直下墜,世界的光線開始變暗,燈光更尖銳,照不亮暗影。 整個世界的惡意感更強,從四周圍攏起來,提示你這是一個逃不出去的世界。 “惡童”的家是一處逼仄的破屋,常年照不到陽光,由本地一個黑幫控製,他母親是其中一員。 這裏可不像星際的大型幫派還有什麽格調和權位,隻是一些走投無路的人聚集起來,以便能從弱者手中壓榨少許資源的小團夥,是聚集在不見天日角落的蛆蟲,啃食殘餘帶血的骨頭。 紅方之前動過手。韋安能看到那個狹窄、潮濕、滿是破爛的小客廳裏沾著血,它們肯定折磨了他,而他開了槍。 這裏四處可見能量槍的痕跡,窗戶打碎了,上麵也有些血,看得出他試圖逃走過。 地上有些細細的血痕,應該是又被拖回去了。 現在他蜷縮在垃圾堆的角落,一隻腳踝角度不對,應該斷了。 他長褲上有手指樣的汙跡,是那個“母親”折斷的。 看得出之前他盡全力反抗了,打空了槍裏所有的能量,這片建築有大片的坍塌,應該是數枚炸彈的成果。 歸陵給他的是能量炸彈,力量極強,紅方毀掉了大片建築,區域太大了,韋安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他的確很擅長使用炸彈類的東西,能把力量發揮到最大。 但一個人類不可能從這樣的地方逃走,當這片空間沉下去,邪神對城市的掌控更強,紅方發現自己再一次落進了“家”裏。 那幾個怪物站在那裏。 韋安見識過不少可怕的東西,不過它們的樣子還是讓他覺得驚悚,也許因為太過接近人,卻又完全不是。 它們就是紅方剛才殺的那幾個,但現在複活了。 都被能量槍擊中過,身體碎裂,可又長了回來。 領頭那個大半腦袋都碎了,長出來的肉如從未見過光的軟體動物,像瘤子般溢出的一坨,長著雜亂的毛發。 它沒有了眼鼻,隻有一張嘴,裏麵是歪歪扭扭的牙齒。 它拿著一根鐵棍,慢慢走到蜷縮著的紅方前麵。 巨大的陰影罩在他身上,棍子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讓你跑,讓你跑!”它說,“你跑啊!” 它有幾下狠狠打在紅方斷掉的腳踝上,那孩子被打得根本沒反應,好像已經死了,在這時候才微微動一下,應該很疼。 毆打停了下來,那人形生物用沾血的棍子抬起紅方的下巴,惡意地問道:“還跑嗎?” 紅方看著它,黯淡的光線下,他臉上都是血,眼神茫然,好像不知身在何方。 接著他笑了,不再是之前到處和人打好關係時討人喜歡的笑,鮮血之下,這是陰鬱和絕望的笑。 “我不跑啦,媽,”他說,“我想明白了,我就是個爛地方的垃圾,怎麽費勁也跑不掉,就該死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那張歪斜的嘴笑起來,揚起棍子,狠狠擊在紅方頭上。 紅方就這麽帶著笑看著他,沒有躲,他也沒處躲。 他被這一下擊得飛出小半米,韋安聽到一聲沉悶的擊打,覺得自己的頭都疼了一下。 紅方倒在地上抽搐,這一下能把人顱骨打碎,不過這孩子還沒死,他們當然不會讓他這麽死。 那畸形的生物拎著鐵棍走過來,粗暴地拍了拍紅方的臉,說道:“我們準備了個地方讓你反省。” 另一隻人形生物從屋子幽暗的角落拖過來一個黑箱子,生鐵的,非常小,是給七歲孩子準備的。 紅方這身量不可能進去,不過他們會把他硬塞進去的,也許再打斷幾根骨頭,以一種可怕的方式把他鎖在裏麵。 “母親”的角色在紅方跟前蹲下,把他口袋半露出來的壓縮餅幹拿出來,丟掉。 紅方已經不能動了,隻動了一下眼睛,看著那個可怕的小箱子。 “你進去以後,就再也出不來了。”“母親”說,撫摸紅方的頭發,“以後——你就會乖了。” 紅方靜靜地看著它,好像那真是他母親。 兩個被紅方打碎過、又長回來的怪物把他架起來,準備塞進箱子。 這種出身的小孩子會經曆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但韋安還是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