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瘋了似的笑著,拚命的吸取大國師身體裏的力量!


    而此時護體仙印不再,大國師已受重創,再難推開順德,而麵前的紀雲禾周身的風卻在慢慢的退去,紀雲禾眼睛終於徹底閉上。


    大國師一抬手,卻是用最後的力量將紀雲禾送到了長意的懷裏。


    “走……”


    他的話已無先前的力量,順德身上的傷口在大國師的力量湧入身體之後,都以肉眼可見的可怕速度在愈合,她轉頭,身上的青色氣息暴漲:“今日誰都別想走!”她尖利的笑著,“你們都得死在這兒!你們都得死在這兒!從此以後這天下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長意抱著紀雲禾,施術過度令他行走也十分艱難,在鋪天蓋地的青色氣息之下,他極難在凝聚術法,哪怕連禦風也是不可。


    長意看了眼遠處還趴在地上痛苦咳嗽的林昊青,在大國師的那一擊之下,他的身體似乎也已經受到了重創……


    死局……


    正是危難之際!忽然間天邊一道白色的光華劃過,從天而落,砸破順德公主以那青色光芒布下的天羅地網,落在地上。


    長意未看清來人的模樣,隻覺手臂被人一拽,下一瞬,他便也看見林昊青出現在自己身側。


    來人一手一個,不過轉瞬之間,便帶著他們再次撞破順德的青光,衝上天際,徹底離開了順德那尖銳笑聲可以傳達的地方。


    幾人被救走,順德卻並不著急,她將大國師身體中最後一絲力量盡數抽盡,隨後便將大國師推開,大國師踉蹌兩步,趴在地上,他已有許多年的時間,未曾以這樣的角度看過大地,也未曾以這樣的角度仰望他人。


    他轉頭看著順德公主,這個他因為自己的執念一手養大的女子……


    因為力量的湧入,讓她一張臉變得可怕至極,那些未曾治愈的傷疤此時被青色的氣息填滿,橫亙在她臉上,宛如樹根盤布交錯,尤為駭人。她眼中已全然沒有了人性,隻餘想要殺戮的瘋狂。


    她看向天際,隨手揮了一道力量出去,似想將逃走的幾人打下來,但卻被人擋了回來,力道落在大國師身側,在地上劃下了極深的印記。


    順德似乎想追,但她卻倏爾咳了兩聲。


    她身體裏力量太多,似乎開始衝撞擠壓,她痛苦的跪在地上,身體一會兒抽搐一會兒顫抖,過了許久也未曾平靜。


    大國師看著她,但他現在卻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都已變黑,順德終於將身體裏的力量都融合了一樣,她望了一眼天際,逃走的人是追不回來了,她轉頭看向身邊的大國師。


    大國師依舊躺在地上,無法站立,他麵色灰敗,那一頭青絲卻也在這一日之間,盡數變白。


    “師父。”順德公主歪著腦袋,看著地上的大國師,像是看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哈哈哈哈,師父,你也有在地上匍匐的一天。哈哈哈!”她笑罷,伸出手,將大國師拉了起來,她扶著他,帶著他一步一步往地牢裏走去。


    走入地牢,順德隨手推開一個牢籠,隨即將大國師丟了進去,她將牢門鎖上,在牢門外蹲下。


    陰暗的地牢裏,隻餘一根火把還在燃燒,順德的臉在火光跳動下,她盯著牢籠裏形容枯槁的大國師,神情時而笑,時而怒,時而又靜默,最後甚至是流下淚來。


    “你看看,你看看,這人世起起伏伏,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您是多高高在上的人啊,像是天邊的明月,從小我就隻能仰望您,但現在,您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


    “你想要死,你以為你心中的人回來了,她通過紀雲禾,重新回來了這人世是不是?她想殺你,你就想死?憑什麽!”她站起了身來,“我不許!我這一生,你讓我如何,我便要如何,如今,也該你順著我了。”


    她轉過身,影子被火光拉長,落在他身上。


    “師父,你的力量給我了,你別擔心,我會完成你的願望,我會替你,為天下辦喪。”


    她微微側過頭,咧嘴一笑,那唇角像動物一樣,徑直裂到了耳朵根來,詭異得宛似地獄之鬼。


    第一百零六章 友人回歸


    紀雲禾感覺自己站在一片白雲間,四周與她多次見過的那雲間沒什麽不同,但是這一次她卻沒能在看到那個白衣女子的身影。


    “寧悉語。”她在雲間呼喚她的名字,但卻沒有回應。


    紀雲禾在雲間等了很久,也未等到人來,她轉過身,想要離開這白雲間,卻就在她轉身的一瞬,一陣風輕輕吹過她的耳畔:“我的力量已經用完了。”


    紀雲禾回頭,卻發現身後的白雲盡數消失,四周霎時變為荒土,一片蒼涼。


    “他的功法被順德拿走,接下來……隻有靠你們了……”


    最後一句話,似一陣風,撩動她的發間卷起一片塵土,最後消散於無形……


    “抱歉……”


    隨著她話音一落,四周的顏色登時退去,連紀雲禾腳下的塵土也不曾留下,黑暗襲來,她墜落到黑暗中去。


    睜開眼。


    紀雲禾怔愣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從夢中醒來了,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來,還未說話,一杯水卻遞到了紀雲禾麵前,紀雲禾一轉頭,但見麵前的人,登時呆住了去……


    “雪……雪三月?”


    竟然……是許久未見的雪三月!?


    紀雲禾愣住,雪三月卻是一笑:“這才離開多久,就忘了我了?心寒。”


    “你……”


    “是三月姐把你們從京城帶回來的。”旁邊傳來洛錦桑的聲音,她坐到紀雲禾床邊,“嚇死我了,順德公主去冰封之海後,我這還沒從北境叫到人呢,就聽說順德把鮫人抓了。還急忙和空明商量對策呢,你們就被雪三月帶回來了……我這什麽力都還沒使上,這事情怎麽好像就結束了?”


    紀雲禾看了洛錦桑一眼:“這事情怕是沒那麽容易結束。”她按下心中情緒,又問雪三月,“先前不是說你去海外仙島了嗎?怎麽回來了?”


    “在海外仙島上,聽說青羽鸞鳥被抓了。便想回來救她……”她默了片刻,“但還是晚了一步。”


    此言一出,房間中的人都靜了下來。


    洛錦桑垂頭搭腦的走到一邊,雙手放在桌上,腦門抵在自己手背上,悶不吭聲起來。


    紀雲禾收斂了情緒,看著雪三月:“你還想救青鸞?”


    紀雲禾尚且記得,離殊血祭十方的時候,青鸞出世,雪三月看見青鸞的模樣,那臉上的蒼涼與絕望。但如今,她卻是特意從海外仙島趕回來救青鸞的……


    “青鸞沒有做錯什麽,離殊血祭十方放出她,她又從馭妖穀帶走我,算來,也是救了我一命,我隻是報恩而已……但卻未曾能實現。這一生,是欠了她一個恩情。”


    “你這般說……”洛錦桑悶悶的聲音從桌上傳來,“那我欠她的,豈不是更多了……我還吃了人家好些銀子沒還呢……”她把臉埋在手臂裏,聲音微微帶著哭腔。


    紀雲禾不知如何安慰她,隻得歎了聲氣:“世事弄人……”


    她想要下床,卻在起身的時候,倏爾看見房間的角落當中竟然還沉默的站著一名男子,而那人的模樣卻竟然是……


    “離殊?”紀雲禾震驚不已,那男子身形容貌,竟然都與那已經血祭十方的貓妖離殊,別無二致!紀雲禾閉上眼,揉了揉眉心,“我這應當不是夢境……”


    雪三月在紀雲禾耳邊一笑:“不是夢,是他。”


    紀雲禾這才睜眼好好將角落裏的“離殊”打量了一番,卻見這“離殊”的神情十分奇怪,他的目光隻直愣愣的看著前方,絲毫沒有生氣,身體看起來也十分僵硬,竟卻像是一個沒有血肉的木頭人一般。


    “他……”紀雲禾猶豫著未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雪三月倒也坦然,將話頭接了過去。


    “他現在其實也還算不得是真正的離殊。”雪三月道,“我在海外仙島遊曆時,偶然間尋到了一種草木,名為佘尾草,隻要將故人之物放在這草木之上,再祭以鮮血,假以時日,這草木長成,便會變做故人的模樣。”


    紀雲禾聞言一愣:“早聞海外仙島奇花異草,異物異人甚多,竟也未曾想過,還有這樣的草木。”


    “嗯,這人甚至能行走活動,就是說不了話,難有自己的思想……”雪三月默了片刻,“雖然……雖然他並非真正的離殊,但有他在,我便也算是有了個念想,這時日長了,讓他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倒像是離殊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這世間事真真假假,有時候能分得清清楚楚,而有時候,卻又想著自己要是分不清楚就好了。”


    紀雲禾看著雪三月,卻忽然想到了大國師與那瘋狂的順德公主。


    大國師一開始活血也是想找一個精神上的依托吧,卻最後竟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隻是這個假的離殊斷不會變成順德,而雪三月紀雲禾也能篤定,她絕對不會變成大國師那般模樣。


    “真的假的,到底是不一樣的,你若看得開心,留著也行,但若能分得清楚,當然是最好。”


    心裏念過了順德的事,紀雲禾左右看看,卻有些奇怪:“長意呢?”


    她問出這三個字,房間裏複又一陣沉寂。


    紀雲禾但見洛錦桑與雪三月的神情,渾身登時一緊,她立馬坐了起來,肅容道:“長意怎麽了?你們知道我的脾氣,有話直說,不要瞞我。”


    洛錦桑嘴唇動了動,到底是吐出了一句:“鮫人不太好……大禿驢還在給他治療……”


    紀雲禾當即將身上被子一掀,忙著穿上了鞋便往外間走去,洛錦桑與雪三月立即跟了上去,雪三月喚道:“不用那麽慌張,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雪三月剛跟著出了門,但門外哪還有紀雲禾的身影。紀雲禾竟是慌得連話還沒聽完,就禦風而去了。


    慌慌張張跑過大殿,紀雲禾初醒,被寧悉語借用過的身體尚未完全恢複,走路還有些偏,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長意的房間,剛一闖進去,卻見空明和尚剛收了針,長意坐在床榻之上。臉色雖然蒼白難看,但神智卻是清醒的。


    但見紀雲禾闖進來,長意與空明同時看向她。


    空明瞥了一眼紀雲禾,道:“這個倒是好得快。”


    紀雲禾懶得搭理他的揶揄,徑直奔到長意身邊,她看著長意蒼白的臉色,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哪兒還疼嗎?”


    長意倒還是以往的長意,點頭應了:“腿腳還有些難受,但過幾天應當便好了。”


    紀雲禾這方剛鬆了口氣,那邊的空明卻道:“過幾天好不好還兩說呢,你這段時間術法施用過度,鮫人,我敢與你保證,之前你若再多施一個術法,哪怕是一個禦風術,你現在已經變成碎冰被撿回來了。現在還能坐著說話,你且當是走運吧。”


    紀雲禾聽得十分心疼,還未來得及與長意多說兩句,外麵便有人來報,林昊青來了。


    紀雲禾怔了怔,與長意相視一眼。


    長意點頭:“見。”


    第一百零七章 再也不分開


    林昊青人尚未走進來,但咳嗽的聲音便先傳了進來,入了門時,他神情委頓,像是被先前大國師那一擊,傷到了心脈,難以痊愈。


    “順德殺了她的親弟弟,自己登上了王位。”林昊青見了紀雲禾,咳嗽尚未止住,便直言說道,“她已經瘋了,以禁術功法吞噬了國師府眾多弟子的靈力,那朝廷儼然已唱成了她一人的獨角戲……咳……不日南方怕是有無數難民向北境蜂擁而來,你們且做好準備。”


    空明一驚:“不可能,此事北境如何未收到半分消息?”


    “思語乃我妖仆,她的真身在我這裏。”林昊青握了握腰間的劍,繼續道,“她與我能直接聯係。這是方才在京師發生的事……”林昊青緩了緩情緒,忍住幾聲咳嗽,道,“你們的消息恐怕已經在路上了。”


    林昊青說罷,房間霎時陷入了一陣死寂當中。


    紀雲禾皺眉:“順德公主有了青鸞之力,而後又吞噬了大國師的功法,如今這天下,怕是無人能與之匹敵。”


    林昊青重重咳嗽兩聲:“是我的過錯,確實未曾料到,事情竟然還能發生成如今這般模樣。”


    “誰也未曾料到,大國師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落敗。”紀雲禾對林昊青道,“自責無用,且想想有無戰勝順德的辦法吧。煉人為妖的藥丸,是你製給她的,可還有什麽補救之法?”


    “我先前在藥中施加了一道術法,若她隻以國師府弟子姬成羽與另一妖怪進行煉化,絕不可能衝破術法,但青鸞……”


    “你說誰?”空明和尚驀地打斷了林昊青的言語。


    紀雲禾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林昊青:“她……用青鸞和……姬成羽……?”


    林昊青看了看紀雲禾與空明,見兩人神色,雖對姬成羽並不了解,但也猜出了姬成羽與他們而言並非一般的國師府弟子,他終究還是點頭:“對。順德的下屬朱淩,素來與姬成羽交好,將姬成羽騙了去。”


    朱淩……


    紀雲禾尚且記得,六年前,她與長意離開馭妖穀時,便是朱淩與姬成羽來接他們。那時兩個少年性格截然不同,但卻能看得出朱淩對姬成羽的敬佩,少年的情誼到最後卻竟然演變成這奪命的一出……


    紀雲禾心下感慨,而她旁邊的空明垂下的手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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