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公司,前台和他打招呼:“賀總。”


    賀彥因衝小姑娘擺擺手, 笑笑道:“許經理已經來了吧?”


    前台:“來了,好像在和邱經理他們開會。”


    賀彥因點頭,沒坐電梯,直接爬樓梯從一樓上四樓,到了四樓,剛好會議室散會,邱經理手裏拿著份拍賣圖錄朝他走過來。


    賀彥因朝他挑挑眉,邱經理把手裏的圖錄遞過去:“賀總你看看,惠民拍賣的圖錄做好了。”


    賀彥因低頭,他手裏打樣的圖錄上,雲海國際四個字分外顯眼。


    他樂了一下:“公司名字終於換好了,過年之前我跑了那麽多趟都沒弄好,看來還是咱們許經理的卡好刷。”


    刷卡這個“典故”是這麽來的——


    春節過後,賀彥因原本是準備有條不紊地把搬公司、招人、新公司軟裝、部門劃分、公司進入正軌這些事給一一做好的。


    按照他的預想,整個過程如果快,至少也需要一個月,如果慢,可能需要兩個月以上。


    然而許棉一來,先是找了三家裝修公司一起負責新公司內裝的事,三天搞定所有,又找了專門的公司設計規劃,再三天搞定所有,接著花幾天時間招人,還請來了原丹舟工作的邱經理,又從邱經理那裏順藤摸瓜招到了不少丹舟離職的剛好在找工作的老同事,七七八八再招一些行政、前台、人事,兩周內,公司裏外上下全部都齊了,連裝飾用的發財樹、魚缸都擺在設計好的位置上。


    賀彥因下巴砸在地上的時候,許棉許經理淡定地道:“無他,有卡。”


    賀總差點膝蓋一軟跪下去。


    就這樣,雲海國際以800碼速度走上了正軌。


    沒多久,迎來了新公司第一場拍賣——


    由區政府牽頭的春季惠民文化月活動,共海城十四家拍賣公司報名參加,前後舉辦十六場拍賣,從巡展到拍賣、從開始到結束預計要進行一周,拍賣會的舉辦地點分別在文華書店、幾家酒店的會議廳,類型為對普通公眾開放的惠民性質文化消費季活動。


    因為意在惠民普及,注定了要親民、消費級別不能太高,因此各家公司拿出來的都是幾百、幾千、幾萬範疇預估價的拍品,極個別上六位數的,也不是真的做拍賣用,隻用來“壓軸”“鎮場”。


    雲海這次的拍品也都在正常範圍內,涵蓋了現代藝術品、瓷器、玉器、錢幣、文房四寶等雜項,幾乎都是年後才接受委托的拍品。


    而新公司之所以能這麽順利的拿到委托、順利開張參加這次的活動,一方麵受益於公司起步迅速且正規,一方麵則都是賀彥因的圈中人脈、以及邱經理在老客戶群體中積攢的好名聲。


    如今參加惠民活動的拍品敲定,圖錄打樣完畢,許棉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如今所得到的來自霍江逸的“物質和人脈”方麵的支持——


    新公司的是他弄的,卡是他的,賀彥因是他從廟裏請下山的,連以邱經理為首的原丹舟的離職職員,都是他之前在霍家給她的提醒。


    他人不在,卻安排好了所有事。


    散會後,許棉坐在辦公桌後,打樣的圖錄畫冊扔在一邊,工作之餘無意間想起她的“前老板”,下意識從包裏把那張卡摸了出來。


    她捏著卡看了看,又抬頭看了看桌上的日曆。


    距離她上次去霍家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裏,她忙著公司的事,沒有再去霍家,他們也一直沒有見麵。


    幸而這次她心裏有底,沒有擔心,更不會焦慮。


    畢竟她現在一堆事,也沒有閑暇去焦慮。


    剛把卡塞回包裏,敲門聲響起。


    她抬頭,賀彥因和邱經理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兩人一個直奔沙發,一個走到她桌旁坐下。


    許棉知道有事說,沒吭聲,桌對麵的邱經理開口道:“白總還是拒絕合作。也已經不接我電話了。”


    年後,許棉這邊通過邱經理聯係了白惜見多次,白惜見次次拒絕,並且直言自己麻煩事多,沒有精力、也不想和他們雲海合作。


    如今再次拒絕,許棉也不意外。


    她問邱經理:“什麽麻煩事。”


    邱經理歎氣道:“還能什麽,就他們家的兄妹之爭。”


    許棉:“她不是已經從丹舟出來了嗎,怎麽還沒結束?”


    邱經理:“公司是公司,公司結束了,還有家裏呢,上麵兩個妯娌媽還在爭公司之外的資產。”


    霍江逸:“具體一點。”


    邱經理想了想:“具體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隻聽說似乎有個什麽債務在拉扯,估計挺頭疼的。”


    一直沒說話的賀彥因道:“既然白小姐因為家事分不出精力,那我們就再等等。”


    邱經理說完該說的便離開了,賀彥因從沙發上抬起屁股,挪到了許棉對麵。


    許棉知道他也有話說,等著。


    賀彥因:“我算知道了,江總屬qq的,想在線在線,想不在線就隱身,隱身也隻對我們這些人隱身,對你這個老板娘就隱身對其可見。”


    在雲海,人人都以為賀彥因是大老板,隻有賀彥因和許棉清楚,霍江逸才是。


    然而真正的大老板年前還在,年後便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賀彥因當著這個名義上的老板,多少有點茫然。


    他是真的想知道老板幹什麽去了,打聽了多次,許棉卻始終沒說。


    現在他也幹脆不問了,隻偶爾調侃兩句。


    許棉不以為意,隨便他調侃,不過今天她想了半天沒想到什麽詞兒回應這話,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你這個形容還挺複古的,qq,我上次用這款軟件還是五年前。”


    賀彥因歎了口氣,幽幽道:“五年就叫複古了?我不會也五年見不到江總吧。”


    頓了頓,沒等許棉開口,又突然道:“對了,我差點給忘了,榮總呢?我過年之後也沒見到他呀。”


    許棉拿起桌上的圖錄畫冊翻起來,看排版:“哦,榮總啊,改行了。”


    “?”


    許棉:“現在專職給人送早飯。”


    不但送早飯,還每天都起大早送。


    老劉不放心,次次驅車跟在後麵,好好一輛豪車,速度還比不上隔壁大爺的電動小毛驢。


    然而搖下車窗,和車外騎自行車的大少爺也喊不上話,隔天索性換了敞篷出來,一大早的,他們一個在非機動車道上騎車,一個在機動車道的右道上開著敞篷、打著雙跳緩緩勻速前挪。


    天沒回暖,一大早寒霜都凝在空氣裏,騎車的榮哲邊蹬腳蹬子邊打噴嚏,開車的老劉一手把方向盤一手抽紙擤鼻涕。


    榮哲還嫌棄老劉這麽開車是丟他這輛跑車的臉,怒轉頭:“別跟著我!”


    老劉快哭了:“我也不想啊,你不是早飯還在車前蓋裏捂著麽。”


    榮哲用力地踩著自行車,吸了吸快要流下來的鼻涕,很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忽然一輛某團外賣的電動車從他身邊過去,大約覺得這大清早敞篷跟著自行車陪跑的畫麵太過滑稽,外賣小哥還特意回頭看了好幾眼。


    那雙隔絕在安全帽擋風鏡後的眼神裏溢滿了兩個字——“有病?”


    榮哲抬頭看外賣小哥,忽然靈光一閃,轉頭向敞篷車裏的老劉。


    老劉一直盯著他,深怕這少爺砥礪前行的戀愛道路裏冒出一個開一家外賣公司或者承包個外賣公司的念頭,沒等這位少爺開口,立刻打斷大喊道:“不行!不買!不可以!”


    榮哲拿自行車車頭別了敞篷一下:“什麽不行,你以為我要幹嘛,我就讓你回頭幫我買個剛剛外賣小哥那樣的保溫箱!”


    老劉重重地鬆了口氣,想了想,油門一踩。


    他在一條十字路口趕上了那位此刻正在等紅燈的外賣小哥,十分客氣地坐在車裏問對方保溫箱是哪裏買的。


    在得到網上買的答案之後,老劉想了想,無比客氣道:“小夥子,我急用,你車後麵這個保溫箱賣我可以嗎,我出一千塊。”頓了頓,“不,一萬。”


    外賣小哥:“????”


    真有病啊!


    而就在榮哲努力地探尋真愛之路、許棉努力地拚搏拍賣行事業的時候,霍家集團下某重要業務分公司迎來了一位大人物。


    全司上下拍著巴掌集體歡迎,領導們心裏各種惴惴不安,女員工們全瞪起了花癡一樣的眼神。


    霍江逸一身西裝,因為形象太過紮眼,在眾人眼中幾乎是閃著光從辦公大廳走過。


    身影剛一消失,全公司上下所有的工作群瘋狂刷起了尖叫。


    “太帥了吧!!!”


    “聽說是總公司某個大領導的兒子!”


    “我的天!還是富二代!”


    “有女朋友?”


    “這誰知道啊,就算沒有,肯定也是一堆女人撲!”


    “我也想撲!”


    “男的都滾。”


    辦公室內,知道霍江逸真正的身份的分公司負責人在寒暄過、表過決心後,客氣道:“小霍總您剛來,先適應適應,回頭工作上的事,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問我,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辦公桌後的“小霍總”淡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分公司負責人又客氣了幾句,走了,心裏卻默默想,都是兒子,都是小霍總,這差別也太大了——大的沉穩老練,這個卻溫文爾雅。也是倒黴,好好一個重要業務單位,硬是成了少爺公子們曆練的跳台,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麽情況。


    霍江逸看著門合上,神色一落,斂起不久前的假笑,才慢悠悠拿出了新手機,找尖頭戳開卡槽,將自己的那張舊卡放了進去。


    剛把卡放進去,卡槽插/好,一個電話切了進來。


    他從口袋裏摸出耳機戴上,接通,視線落在手機上,耳朵裏傳來霍江縱的聲音。


    “作為老板的兒子被安排入職、萬眾矚目的感覺怎麽樣。”


    霍江逸手指劃著屏幕,反問他:“作為一個‘棄子’爬牆頭跑路的感覺怎麽樣?”


    霍家高牆的牆頭下,默默看著小張架扶梯、捏著手機在耳邊的霍江縱:“…………”


    霍江逸調好雙卡待機,哼笑了一聲:“感覺不重要,關鍵還是人。”


    霍江縱一時沒聽懂:“什麽意思?”


    霍江逸:“我爬牆的時候,有女朋友陪。”


    霍江縱懟他:“要點臉吧,別以為我不知道,當時還不是女朋友,是女員工。”


    霍江逸問:“你打電話給我,就是來自取其辱的?”


    霍江縱看了看扶梯,又抬頭看了看牆頭,冷笑:“我是來通知你,等會兒我爬完牆跑路了,沒地方去,就順路去找許棉,再順便住一住你的大別墅。”


    霍江逸:“???????”


    霍江縱按了電話。


    在被家族軟禁的這一個多月裏,他第一次覺得心情如此暢快,要不是得趕緊爬牆跑路,真是恨不得站在牆下麵色得意地冷笑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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