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海城於她來說還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沒有親朋好友, 她又能找誰傾訴?


    不,傾訴也不行,這種事根本不適合講出來,許棉的理智狠狠地壓製下來。


    後來又坐公交又坐地鐵的,也不知道怎麽走的,就到了海城最著名的cbd商圈。


    高樓林立, 現代化的繁華盡數落入眼底。


    她四處打量,入了眼卻進不了心,天氣又不好,沒有太陽,冷風一吹直往脖子裏灌。


    無意中看到街對麵一家牌子眼熟的咖啡館,過馬路,推門進去。


    店裏很暖和,放著舒緩的音樂,前台排著買咖啡的長隊,許棉也過去排隊。


    才排到隊尾,就接收到半個咖啡店的注目禮。


    她心裏歎了口氣,自己跟自己道:棉啊,你長得好看,大家都看你,你老板卻能正直地和你住在一棟樓裏做同事,是你的問題,還是你老板的問題?


    許棉又在心裏回複自己:是我的。


    老板優秀、有節操、時不時還優雅貴氣一下,又是劍橋畢業高材生,還是國際藝術品交易商,人家為什麽要看上你?就因為你長得好看?


    另外一個自己道: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了,再說我就要哭了!


    隊伍往前,許棉跟著默默往前挪,心裏的幾番天人交戰搞得她更加心力交瘁,不自覺間流露出幾分傷感的神情。


    “哢嚓”一聲,被側前方坐著喝咖啡的某西裝男士悄悄拍下,發到公司群裏:“三號樓星巴克驚現仙女!仙女啊!快看!”


    *


    午休時間,霍江縱剛進公司,路過某部門開放區,掃到一群員工圍在一起,不知在看什麽,嘀嘀咕咕熱議著。


    “這鼻子是真的?”


    “看著不像假的。”


    “眼睛呢,拉近放大,雙眼皮割沒割?”


    “肯定沒有,就這五官,純天然好嗎。”


    他看過去,一群人雷達似的搜到老板的氣場,立刻鳥獸散,一散開,電腦桌麵一下子暴露在視線裏。


    那工位上的員工正要關掉頁麵,被霍江縱喝住:“等等!”


    員工:“?”


    霍江縱快步過去,盯著電腦屏幕上剛剛被縮放回原尺寸的照片:“這照片哪裏來的?”


    員工:“……”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是不是要被開了。


    霍江縱氣場稍開,威壓之下那員工老實道:“工作群裏傳的。”


    霍江縱再一看,照片背景裏咖啡店的商標非常清晰,他又問:“什麽時候拍的?”


    員工:“剛……剛剛?好像就剛才群裏傳的,我也才看到,不是,是別人傳給我的,我無意間看到的,真的。”


    霍江縱沒管員工後半句的解釋,聽完“剛剛”兩個字轉身離開。


    助理跟在旁邊,不解:“霍總?”


    霍江縱邊走邊問:“星巴克在幾號樓樓下。”


    助理:“三號。”


    霍江縱快步往外:“不用跟著我。”


    助理不明所以地目送老板急匆匆離開的背影,轉頭,和幾個同樣茫然的員工對視。


    剛剛散掉的幾人又重新圍聚到一起,繼續盯著照片,這次研究的不是照片上女孩兒的五官,而是整張照片所有的細節。


    “老板認識她?”


    “是去喝咖啡吧?”


    “別開玩笑好嗎,你們誰見老板喝過店裏的咖啡?”


    “不會是女朋友吧!”


    “啊?不可能吧。”


    “金屋藏嬌?”


    *


    許棉拿了咖啡,沒有位子,想等等,卻有男士過於熱情地給她讓位,她索性推門出去了。


    本來隻是臨時起意找個店喝點東西,一口咖啡下去,卻想起那天醫院小公園曬的太陽、喝的咖啡、聊的天,頓時更鬱悶了。


    因為她發現一個人的咖啡並不怎麽好喝,苦的,她以前也不怎麽喝。


    可為什麽那天下午的咖啡很好喝?明明是同牌子的咖啡。


    許棉想了想,覺得還是和人有關。


    一手咖啡一手插兜地走在路上,依舊是漫無目的地閑逛,逛著逛著,手機響了。


    她摸出來,看了一眼,愣住。


    *


    連鎖咖啡和高端品牌的咖啡到底是有很大區別的。


    一個排隊點單,等,純機器操作,紙杯盛放,環境普通,窗外不是路就是綠化帶,沒位子隻能等,要麽出去站在路邊喝。


    一個是在人均消費幾百的咖啡廳坐著,服務員站著幫忙點單,手工加機器操作,精致的碟子托著骨瓷咖啡杯,落地窗外樓宇林立,私密,安靜。


    許棉買的紙杯咖啡就擺在手邊,沒有扔,霍江縱掃過一眼,難免猜想她今天怎麽一個人逛到這邊。


    關鍵,現在是非休息日時間,周四。


    但霍江縱沒問,他看得出來,許棉此刻情緒不高。


    他甚至猜測,她是不是工作不順利,或者在海城適應得不好,失業了?


    許棉卻有點無奈,怎麽就剛好是今天,趕著她心煩意亂的時候見麵。


    就好像在最不該見網友的日子麵基奔現一樣,處處別扭。


    見都見了,隻能強打精神。


    可想想,又覺得這樣也好,她和霍江縱自當年奶奶葬禮之後,再未見過,這麽多年過去,什麽時候見麵其實都會冷場尷尬,現在她心裏有事,分了神,尷尬的感覺反倒沒那麽重了。


    許棉拿咖啡勺攪著咖啡,垂眸出神地想著,抬頭,努力找話題:“你公司就在附近?”


    霍江縱身著西服,職業裝束,和很多年前出現在江南小鎮時候的模樣差別很大,那時候他雖然已經二十出頭,但身上尚且殘留著些許稚嫩的少年感,不比如今沉穩內斂有氣場。


    霍江總:“嗯,剛好回公司,碰巧就看到你在樓下。”


    許棉摸摸臉:“我是不是和小時候長得沒兩樣,一眼就認出來了。”


    霍江縱:“你微信頭像是你現在的樣子。”


    許棉恍然:“忘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霍江縱也笑,氣氛便沒那麽僵了。


    霍江縱主動道:“今天不上班?”


    許棉還在拿勺子攪咖啡:“嗯,請假了,休息。”


    霍江縱:“你們老板很大方,請假就能休息。”


    許棉點頭:“嗯。”忽然頓住,心道不對啊,什麽休息,她自從跟著他們江總,一天都沒休息過,天天不是待機等著召喚,就是早起逛古玩市場,哪裏休息過?


    想到這兒,許棉改口:“我上班後沒休過,今天是我主動請假的。”


    霍江縱眉頭皺了下:“什麽公司,周六周日都不放假?”


    許棉不想有人擔心她:“其實也還好,上班就幾個小時,其他時間也不怎麽工作,還包吃包住。”


    霍江縱:“哪家公司?正規嗎。”


    沒有公司,也不正規,老板還是個被家裏切斷經濟的富二代,兼水土不服的歸國藝術品交易商。


    但許棉知道不能這麽說,霍江縱之前就在電話裏關照她,如果她這麽說了,他肯定會建議她辭職。


    但她現在幹得好好的,不想辭職,一點也不想。


    於是她掩飾了真相,隨意的口氣道:“正規啊,有工商、稅務副本,有公章、財務章,不是皮包公司。”沒具體說是什麽公司。


    從上次電話聯係到今天見麵,霍江縱能感覺到麵前的年輕女孩兒不想透露太多,或許是因為不熟,或許是不想他幹涉。


    她既然特意不提,他也不好一直問。


    咖啡都涼了,兩人也沒有聊很多,不過聊天內容本就不是重點,見一麵才是關鍵。


    上次在江南小鎮沒有接到她,如今見麵,便是兩人七年後的初次重逢。


    七年,他從22跨度到29,她也已經成年,20歲了。


    他從學生變成社會人,她也從“1”的年紀走向了“2”的人生。


    20歲,人生的新開始,她也離開老家,來到海城,開始了嶄新的人生。


    霍江縱說不上來見到20歲的許棉是什麽感覺,她依舊像個小妹妹,但身高、模樣都變了,時間在每個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跡,他不可能用看13歲小女孩的眼光看一個20歲的成年女孩子。


    如果一定要略過七年的時間差,重新調整關係定位的話,那於他來說,她是從小妹妹變成了妹妹。


    從一個還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小丫頭,變成了一個高挑漂亮的年輕女孩兒。


    婚約之下,他們多年來以兄妹相稱的關係也沒有任何改變。


    至少對此刻的霍江縱來說,他還沒有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來看許棉。


    因此聊天都是克製的,在之前就察覺她對主動關心有點抗拒之後,他甚至不再提任何“有需要就找我”的話,盡可能把話題維持在私人生活之外的內容上。


    就像這多年來兩人網友似的交流,偶有一些奇聞或旅行趣事的交流,不深入,卻輕鬆有趣。


    許棉聊著聊著,心情也好了很多,霍江縱的出現某種意義上也提醒了她:這些優秀的、高學曆、見識廣闊的男人,似乎都是這樣的?隻是她見識得少,所以老板的那些優點反倒成了誘惑的魚鉤?


    會不會是這樣?


    許棉暗暗反思,覺得很有可能,可心裏一個聲音又鑽出來反駁她:你江縱哥哥一直很優秀,你從小就認識他,那你怎麽沒有喜歡他?


    許棉:“……”是這個道理沒錯。


    所以,老板是特別的,她就是喜歡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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