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的許棉:“???”


    她拍門,沒人應她,又或者說外麵一團吵雜,她的拍門聲夾雜期間,不過變成了一點若有似無地伴奏而已。


    再拉門把手,鎖得死緊,根本拉不開。


    許棉最後也真的沒力氣了,心說算了,隨便吧,退了兩步,轉身打量身處的這間辦公室。


    紅木沙發,紅木茶幾,紅木辦公桌,紅木辦公椅,連桌邊放著滴水觀音的花架都是紅木的……


    許棉眼睛差點瞎了——被滿屋子人民幣閃瞎的。


    她怕自己看走眼,還特意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走近後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遍木沙發的材質。


    是紅木沒錯了。


    而在沙發背靠的那麵牆上,一副裱在實木框中的字畫分外紮眼——


    別的老板都是什麽“修身養性”“天道酬勤”,霸氣點“運籌帷幄”“鴻業騰飛”。


    他們江總就很厲害了,四個字——


    “招財進寶。”


    許棉忽然能理解他們公司為什麽叫“富海寶萊”了,意義想必非常明確簡單:富得像海,金銀財寶通通來。


    就這樣,許棉站在這間散發著金錢味的辦公室裏,看著匾額裏的四個字,耳邊回蕩著門外的吵雜混亂,看著看著忽然笑了出來。


    這位江總的賺錢/欲、發財欲可以說是非常膨脹了,跟她決心辭職離開小縣城出來打拚的決心一模一樣。


    這招財進寶,還真有點可愛。


    後來,門外的吵鬧是什麽時候結束的,人是什麽時候走的,有沒有報警,事情是怎麽解決的,許棉一概不知。


    因為她奔波了一整個白天,已經非常累了,獨自在辦公室裏呆著,實在無聊,靠著紅木沙發躺倒,很快就睡著了。


    等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她撐著胳膊從木沙發上爬起來,感覺自己整個腰都斷了,黑暗中茫然四顧,還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哪裏,甚至下意識伸手想摸燈控。


    突然,頭頂燈光乍亮,世界清晰一片。


    霍江逸站在木沙發一側,低著頭看她:“醒了?”


    許棉飛快回神,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老板辦公室睡著了,羞得臉色緋紅。


    她屁滾尿流就要爬起來,睡僵的腰卻不給她機會,肌肉緊繃,後背發麻,根本坐不起來,掙紮幾下,反而“啊”一聲卷著身上的毯子從沙發上滾了下去。


    許棉:“……”


    霍江逸:“……”


    招財進寶的江總大概也是被這一幕衝擊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竟然笑了。


    他在茶幾旁蹲下,身影在許棉頭頂罩下一片陰影,雄性氣息緩緩靠近,伸手,掐住了許棉的正要抬起的下巴,輕輕一捏。


    許棉剛剛睡醒,腰僵著,腦子也僵著,不太能反應過來,抬頭和男人對視的眼神充滿了慌亂,又因為剛剛睡醒,眸光水汪汪的,眼角還有些紅,看起來楚楚又勾人。


    霍江逸看著她,眼神微眯,笑了笑,用不正經的口氣說了一句非常內涵的話:“小助理,老板的沙發睡了不舒服,老板家的床還是很軟的,要試試嗎?”


    四目相對,氣息相繞,麵對這種不三不四的狗屁葷話,許棉覺得自己一定要說點什麽,才能救回現在的場子。


    “老板,那落枕和腰僵算工傷嗎,可以報銷嗎?”


    “……”


    “你這紅木椅真的太硬了,墊子也不配幾個,我腿也麻了,不會殘疾吧,殘疾報工傷好像還要向當地行政部門上報的吧。”


    霍江逸站了起來:“我要不幹脆給你訂個輪椅?”


    許棉撐著胳膊趴在地上:“江總,真的麻了,你等等,我血液通一通,等會兒就好了。”


    於是,霍江逸和許棉,一個站著,一個趴著,進行了他們相遇之後的第一次友好會晤。


    許棉:“外麵怎麽樣了?”


    霍江逸:“都走了。”


    許棉:“我看公司牌子沒掛上,應該是那些被騙的人認錯了,以為這一層都是隔壁忠正的。”


    霍江逸口氣不明:“或許吧。”


    許棉:“呃,不好意思啊江總,能問問嗎,公司瓷器部還招人嗎?”


    霍江逸:“你想去瓷器部?”


    許棉:“嗯。”


    霍江逸:“不招了,等會兒領一筆錢就走吧。”


    領錢?


    許棉心說我一天班都沒上,雖說差點在這家公司被砸到頭破血流還被嚇得不輕,但錢什麽的,真的沒有領的資格。


    卻聽到男人不緊不慢道:“遣散費。”


    許棉一愣,抬頭,男人高高立著,表情不明,見她錯愕地努力抬著脖子看上來,他還勾唇笑了下:“當然,如果你執意要留下睡沙發的話,我不介意再多留你幾天。”


    腿上血液漸漸回流通暢,不那麽麻了,許棉撐著胳膊站起來。


    又彎腰拎起地上的毯子,抖開疊好。


    不用想也知道,公司都解散了,外麵都沒人了,想必也不會是那位人事經理好心好意給她尋了一條毯子,那隻能是麵前這位江總了。


    卷好毯子,放回紅木椅上,許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真正算起來,其實是她打擾了。


    她貿然進入這家公司,又冒冒失失地在人家老板的沙發上睡著了,醒來之後老板還說給她一筆遣散費。


    這都什麽事兒啊。


    霍江逸卻沒再看她,轉身往辦公桌後走去:“茶幾上,走吧。”


    茶幾?許棉疑惑地轉頭,見茶幾上一個信封口袋,有點厚度,不用想也知道,裏麵肯定就是“遣散費”。


    “我……”這下搞得許棉徹底不好意思了,她隻得小聲道:“不用了,我今天第一天來公司,都沒開始上班。”


    坐回辦公桌後的霍江逸往椅背後靠,情緒上看不出有多低落,反而氣定神閑:“無所謂,給你就拿著吧,就當你落枕、腰麻的工傷錢。”


    第五章


    許棉自然不會去拿那筆錢,從沙發後走出來,準備走了,走之前想了想,本不想多嘴,但還是沒忍住:“你臨時解散公司,是因為許可證一直沒辦下來嗎?”


    霍江逸抬眼。


    麵前的女孩兒很年輕,巴掌臉,膚色瓷白,五官精致,非常漂亮。


    漂亮的臉,漂亮的眼睛,眸光卻分外認真,好像不是隨便問問,而是真的非常關心。


    除了自己,霍江逸第一次發現有誰和他一樣關心“拍賣許可證”這件事。


    她是第一個。


    這份關心,也恰恰戳到了他不為人知的痛處。


    年輕男人的心像被貓撓了一下,有點疼,有點癢。


    這點疼不算什麽,小打小鬧而已,他是男人,受得住。


    那點癢卻意外的,非常陌生。


    他心中起疑,奇怪這是什麽感覺,可很快心裏又攢起一股暖流。


    回國已經大半年了,這大概是第一次吧,他在意的事終於也有人在意了。


    本不想、也不需要多言的霍江逸終於還是道:“差不多吧。”頓了頓,“剛回國,國內的文物拍賣行業和我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許棉有點意外:“你以前在國外做這行?”


    這太令人驚訝了,先不說國內國外,其實就整個藝術品、文物拍賣市場來說,除了當代藝術,其他範疇的藝術品,例如瓷器、字畫、玉器之類,幾乎都需要很深的閱曆,業內從業人員的平均年齡至少都在30歲以上。尤其是國外藝術品交易市場,老資格的高齡人士普遍才是主流。


    麵前的江總才多大?


    看著也就二十多歲,之前竟然在國外做這行?


    “中間商?”許棉猜測。


    霍江逸看著她,認真道:“我是收藏家,藝術品交易商。”


    許棉驚訝。


    她本該走了,可問著問著反而越發好奇,甚至走近幾步,看向辦公桌後:“那你怎麽回國了?”


    霍江逸:“我本來就是中國人,回國是遲早的事。”


    許棉想了想:“開拍賣行不太順利?”


    霍江逸:“國際市場和國內市場的環境不同,的確有點水土不服,不過無所謂,總會習慣的。”


    許棉:“那你公司還開嗎?”


    霍江逸斬釘截鐵:“開,許可證沒下來,暫時不需要白養那麽多人而已。”


    許棉忽然拉開麵前的椅子,直接坐下,神色認真,眸光炯炯有神:“那如果不是白養的人呢,比如真的有能力的那種。”


    霍江逸:“比如。”


    許棉:“比如我。”


    霍江逸揚眉,並不掩飾自己的不信任:“你?”


    就像國際拍賣市場難以見到霍江逸這麽年輕的收藏家、藝術品交易商一樣,年輕女人的身影更是少見。


    許棉看起來多大?


    太年輕了,說是20,看起來也就剛成年。


    這麽年輕,在藝術品古董拍賣行業能有幾斤幾兩?


    不是霍江逸瞧不起人,隨便換了誰都會質疑。


    許棉心知這些,認認真真地自我介紹起來:“是這樣的,我家庭情況比較特殊,從我爺爺到我媽媽再到養父,都是做藝術品鑒賞的,我從小也學這個,除了上學,精力都在這方麵,我還在我們當地的博物館做過兩年宣講員,接觸的都是這個行業的專業人士,不托大地說,我應該比普通瓷器收藏家更專業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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