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鋒冷著臉:“沒什麽。就是讓我保護你。”


    瑤光撇嘴,“保護?”她指指自己左臂,“保護?”老子胳膊差點都給你廢了!


    季鋒臉一下漲得通紅,惡狠狠瞪她一眼,轉過頭不搭理她。


    瑤光看著他,心中忽然一動,追問道,“定尋寫了什麽?他給你了什麽信對不對?上麵寫了什麽?還是畫了什麽圖形?”


    季鋒冷淡地看她一眼,低聲說,“並沒有。陛下並沒說什麽。”


    當日在潯陽,他決定獨自追蹤韓瑤光時曾上書,皇帝也確實很快送來了回信。可那封信有些古怪,隻回了一個字:可。幾天之後,皇帝又有快馬急書,這一次的信中寫的是:亦可。


    若說圖形,也算有。兩封信中的“可”字都寫在一個淡綠色的圓圈中。


    身為特務頭子又是皇帝近臣,季鋒不可能不精通各種暗語暗號,又是皇帝登基之前的從龍之臣,向來極擅揣摩皇帝心思,但這畫圓圈的“可”字是什麽意思?他實在想像不出。唯一能做出的推斷就是,這信其實並非要給他的,而是,給韓瑤光的。


    按理說,他應該尋個機會將那兩封信給她看的,可是說不清出於什麽心理,季鋒一直抗拒這個理智做出的推理,她沒問,他就不提,直到今日。


    但他也不能當著她麵說謊。


    她顯然是不信他所說的“陛下並沒說什麽”,靜靜盯著他眼睛看了一會兒,問:“但他確實給你親筆回信了。”


    季鋒隻得答道:“是。”


    她繼續追問,“幾封?”


    他隻好告訴她,“兩封。”


    瑤光不依不饒,一定要季鋒拿出那兩封信,她振振有詞,“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想借你之手給我傳達什麽訊息呢?就算他隻是叫你繼續保護我,你也得有個憑證吧?把他給你的憑證拿出來給我看看又怎麽了?這算什麽朝廷機密?”


    季鋒無言以對,隻得取出兩封密信,不情不願交給她。


    瑤光展開卷在比手指還細的小竹管中的帛書,看到那兩個在圓圈中的“可”字,笑了。


    她為定尋畫過一副畫像,畫完後並沒在上麵題字,隻這麽寫了一個“可”字。


    定尋問她這是什麽意思,她告訴他,在她的時代,這個綠色圓圈裏的“可”,是“我可以”的意思。至於我可以什麽?你懂的。


    瑤光對著帛書笑了笑,再抬眼看看季鋒,不由百感交集。


    定尋啊定尋……你和你六弟真是太不一樣了。


    端王連送信都隻敢派白久天這種木頭小哥哥來,他可好,知道她反正還會再有情人,那好,我給你先備上一個我認可的吧,至少比我不認識的放心點兒呢。


    定尋還好像怕她不明白似的,又來了一封信,寫“亦‘可’”。唉……


    季鋒見瑤光又捧著兩張小小的帛書看了許久,眉目間盡是她從未施與他的溫柔繾綣,心頭像被無數小刺不停刺著,又痛又癢,竟然和他那天被繩索勒破皮肉之後的感覺有些像。


    如果是從前,他大約又會無端生出怒意,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這種無力又憤怒的情緒,是嫉妒。


    所以,他隻是垂眸肅容,一聲不出等著。


    良久,她幽幽歎口氣,將兩封帛書重新收好,“後來的這一封,是他給我的。我就不還給你了。”


    季鋒沒反對,隻是問,“你看明白了麽?給我的那一封,是什麽意思?”


    瑤光垂首一笑,極正經地對他說,“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季鋒應了一聲,心中卻說,兩封信中明明另有玄機,隻是,這是這個世上隻有你們兩人明白的暗號。這,才是之前他一直不願將這兩封信交給她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又說15號恢複評論功能。啊——想知道你們都想看什麽番外。


    第157章 入穀


    寒冷氣候在野外長期生活都需要些什麽季鋒遠比瑤光清楚。


    他買了一車蘆葦杆和竹竿運來,又跟村民們買了好多稻草縋進山穀中後紮了一個簡易的草棚子搭在瑤光據為己有的那個岩洞口又把他之前住的帳篷也移到了棚子下麵。


    篝火也重新另起。雖然此時天寒地凍但山穀中有地熱,泥土倒沒上凍,他挖了個坑做了個火塘,上麵用竹竿搭上烤架。


    至於岩洞重新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再鋪上被縟。瑤光一直說要做又一直沒做的洞口門簾也搭上了隻是這麽一來,棉花簾子一放下來洞裏雖然暖和了,但也擋住了所有的光線。瑤光在洞中睡得饑腸轆轆醒來一撩簾子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但是人家季鋒把飯都做好了要用的各種顏料膠泥也都放到火旁邊排著隊升溫了她還能抱怨?抱怨什麽?抱怨他做的飯比她自己搞出來的好吃麽?


    過了幾天瑤光每餐飯前都深深懊悔我真是個蠢材,我為什麽不早點和他和解呢?早點跟他和解我至於每天不是煮“方便麵”就是啃幹餅子麽?


    她忍不住問季鋒,“你這手藝在哪兒學的?”


    他沒露出明顯的得意隻笑一笑,“原先在雲州時常有去草原的時候有一次追擊小術赫部一直從雲州追到羅刹國邊境,追了三四個月,要是頓頓都像你那樣,哪受得了。”


    對於塞外草原瑤光隻有邊塞詩給的印象,月黑雁飛高,大雪滿弓刀之類的,一邊吃著飯一邊問問季鋒草原上的種種事情,聽他娓娓道來,倒也是件樂事。


    除了後勤保障有力,人家季鋒同學當起助手也很不賴,藝術眼光不比瑤光帶過的幾個學生差,而且更切實。他後來改造的幾個噴嘴比瑤光憑藉想像設計的要好用很多,有了噴色瓶助力,岩畫的“天上”部分上色輕鬆了很多。


    瑤光試了兩日,幹脆放心大膽叫季鋒自己帶兩個噴色瓶去另一塊岩壁上上色,她已經按顏色深淺安排好了上色順序的編號,季鋒在岩壁上活動時比她還更靈活更穩,這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這樣一來,岩畫完成的速度頓時翻倍。


    瑤光到了這時已經摸準了季鋒的脾性,擼貓時除了要順毛,要知道重點和禁區,還得幹什麽啊?貓是聽覺靈敏的動物,你擼的時候還要配合誠摯的、熱烈的誇獎!甭管你心裏在說的是“我的小貓咪全世界第一可愛”還是“你個憨披,蛋都沒了你去跟隔壁二花打架幹什麽?打啊!你咋不去了?看你那個慫樣,一跟人家打就尿一地你還老去撩人家你說你是不是傻?”,你都得用“嗷喲喲我的小貓咪就是全世界第一可愛我不管我不管就是第一可愛”的語氣來說!


    於是她就變著法兒誇季鋒啊,“哎呀季承晦你烤的這個山雞肉也太好吃了吧你都放了什麽調料啊我要記下來記下來!”


    “天哪,你也太厲害了吧,我才上色上了一半你這一片全上完了?哇,還把顏色上得如此深淺有致!”


    “我就說是什麽香味把我叫醒了原來你煮了菊花茶啊,這茶怎麽這麽香呢?你一定加了什麽別的東西對不對?真沒有麽?那就是你煮茶的手法有獨到之處。”


    起初,她一誇季鋒,他還會皺著眉,陰沉著臉,一幅“你又想幹什麽你趁早說吧”的死樣子,然後呢,被瑤光誇多了,漸漸的,這死樣子就變成了“哼,老子就是這麽牛掰你今天才知道麽?誇!給我繼續誇!可是我偏偏還要裝著不耐煩聽你誇我”的樣子,再後來,他但凡晚餐時換了個花樣,或者超額完成了瑤光給他分配的岩畫上色任務,她還沒說話,他就開始嘴角上翹,目不轉睛看著她,一臉等著誇獎的樣子了。


    瑤光估摸著,這時候要是上手摸他,估計他脖子胸腔裏就會發出一陣陣勻速震顫,打起貓呼嚕了。


    看來生活經曆點滴都是金啊,在9012的時候為了義氣幫朋友看了兩周貓,收獲了一堆貓毛之後點亮了羊毛氈戳戳樂技能就已經是意外驚喜了,萬萬沒想到啊,還有後續呢,這擼貓技巧用在季鋒小哥哥身上毫無違和感。嘖嘖嘖。


    和解了,熟絡了,兩人一起做飯、畫畫、晚上吃飽了坐在篝火前烤橘子、烤荸薺邊吃邊閑聊時就多了好多話題,當然偶爾還是會互懟,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充滿了peace&love。


    應瑤光的要求,季鋒講了很多他小時候跟他爹媽、師兄練功還有夏季到牧場放牧玩耍的事情,什麽在壩子上抓旱獺呀,怎麽收拾旱獺的皮毛啊,還有許多草原上流傳很久的恐怖小故事。


    瑤光投桃報李,覺得自己也應該講講她的人生經曆,不料季鋒還看不上,一聽她說“我小時候——”就嗤之以鼻,“你的一生平平無奇,有什麽可講的?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京郊。”在他看來,去教坊司,當歌舞伎,樂府令儀,端王良娣,還有後來的女冠玄璣,起伏跌宕是有了,也不過是在一座城中。對於韓瑤光出家做道士之前的事,他並不感興趣。


    瑤光這可不樂意了,放下橘子冷笑一聲,“虧你還是錦衣衛密使呢,嘿,竟然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和韓令儀並非同一人。”


    季鋒這才露出驚訝神色,“我從前並未見過韓令儀。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畫院。”他審慎地觀察她一會兒,試探道:“是借屍還魂?還是夙慧轉生?”


    “韓令儀是夙慧轉生,我和她來自相似的世界,算是借屍還魂,可我原本就也長這個樣子,也叫韓瑤光。”


    季鋒心中一震,凝眸看著她,若真如此,那麽,她的種種奇思異舉,倒是都說得通了,“那你是何時……哦,炭毒。你繼續說吧。”


    瑤光得意道,“嘿,我去過的地方,可比你還多呢!”


    季鋒輕嗤一聲,懟了句草原上的諺語,“跳蚤騎在駿馬背上跑遍了草原,仍然是隻跳蚤。你去過的地方再多,來了此間,不也照樣得借助驢馬之力行走天下?餓了照樣得吃飯,冷了照樣得烤火?要想舒舒服服地吃飯烤火還得靠我動手。行了,你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瑤光說了自己身世來曆,季鋒認真聽著,時不時問些問題。他所關心的,顯然和端王和定尋又不同。端王關注點在飛機跑車高科技,定尋最關心的是各國政體和帝製的普遍消亡。


    而季鋒所關心的,有點出乎瑤光意料。他先是問書寓、青樓以及教坊司這些地方在9012還存在麽?從業人員的社會地位和收入如何?他們有普遍的信仰麽?


    驚訝過後,瑤光明白他為什麽問這些了,“你一直很好奇,我為什麽會很同情那些書寓中的人?”


    季鋒點點頭,“之前我不知道你真實身份,隻覺得,即使韓國公子府已煙消雲散,韓瑤光依舊出身名門,就連陛下也要叫一聲‘韓表妹’,怎麽會對這些人的生死這麽看重。”不管是地方官員,還是山下的村民,沒人覺得這些人到山中自殺是件需要管的事,就連他自己,起初也是這麽覺著,“我後來覺著,可能是因為你天性純良……”


    瑤光撲哧一聲笑了,“天性純良?你真這麽想的?最開始可不是這麽想的吧?”


    季鋒怒目斥道:“別笑!”


    瑤光抿了嘴,“你接著說……唉,不,你先說說,你最初是怎麽看我的吧,再說說你什麽時候發覺其實我天性純良和你想像的不一樣。”


    季鋒有點不自然地別開目光,低聲道,“最初……我覺得,你就是你寫的‘狐女’,不過,你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尤擅蠱惑人心……”


    瑤光趕緊捧場地雙手捧臉,嬌媚道:“小哥哥,我來蠱惑你啦!”


    季鋒一皺眉,咬了咬下唇,握緊右拳,看了她一眼,忍了幾忍,憋不住笑,“行了,你自己都知道你這招式練得不對,幹嘛還總使出來?徒增笑料。”


    媽蛋。好氣哦。瑤光怒將一旁放著的稻草抓了一把扔進火裏,“你接著說!說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錯看了我!”看你怎麽圓回去,圓不回去?待會兒跟你算總賬。


    季鋒笑了笑,“你大約會覺得,是我看到你扮做插糞的農家少年之後?不是的。比那晚得多。是你在風眠山莊把我……你問我,是不是從前有人對我怎樣了,那個時候,你真是又擔心又懊悔又愧疚。我就想……你絕不會是個壞人。第二天早上,雖然你還是……哼,可你看那兩個小童時神情悲憫。到了那時,我以為,你來這穀中畫岩畫,想勸他們不要輕生,是因為你天性使然,大概隻有純真純良之人才會對書寓那些人也心存慈悲。要知道,在許多命婦貴女眼中,這些人汙穢不堪,她們會同情乞丐,會同情一隻受傷的動物,但絕不會把憐憫給這些人,多看他們一眼,連她們自己都髒了。”


    季鋒停了停,又有些疑惑,“剛才,我知道你的來曆了,還有你那個世界的一些事情,我以為,大概是在你那裏,這樣的人很少見,所以你才同情他們,可你說,這樣的人,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有。我就又想不明白了。”


    瑤光看著季鋒,慢慢笑了,她像是問他,也像是在自問,“那些來水仙庵求死的人,難道不比乞丐富有麽?他們雖然年老色衰,有病,可是也薄有積蓄,為什麽還要自殺?因為不管他們再怎麽想,都無法真的‘從良’,永遠都不會被接受被認可,隻有輪回、登仙才能獲得解脫。他們,是真正的‘邊緣人’。而我,從我的世界到了這裏後,我也一樣是個‘邊緣人’。”


    “你從前一定覺得我狐媚惑主,對吧?覺得我行事荒唐,乖張,大膽包天?”她唇邊揚起一絲微澀的笑意,“可在我從前的世界,我如此行事並無任何不妥,世上有千千萬萬人和我一般,但是到了這裏,我的所作所為,甚至我的所思所想,全都離經叛道,在前朝,我怕是能夠被裝進竹籠裏淹死一百遍了。”


    “我來宛州之前在遊記上讀到過,‘宛州遠近多好男風,書寓猶多’。甚至在大周開國前還有書寓買來男孩子,給他們纏足,穿女裝……直到開國大帝宰了一批書寓老板和逛這種書寓的人此風才禁絕。可你想過麽,那些人後來如何了?淪落風塵,並非他們的錯。”


    “在我來的那個時代,會有許多人和我一樣同情他們,也會有許多人仍然和這裏的人一樣厭棄他們,覺得他們肮髒,下賤,自殺了無所謂。你說我生性純良,不,不是,我隻是依舊按照我從前的行事準則去繼續做我認為對的事,不管我周圍的環境怎麽變。”


    瑤光終於把心裏的話說完了,和季鋒默默對視著,她這時才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在大周,主動告訴一個人,她的來曆。


    從季鋒的神情來看,瑤光覺得,他是能理解她的想法的,並且,他也認同她的這些想法。甚至,他還挺欣賞這樣的她。這讓她感到十分開心。


    果然,他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笑了。從前瑤光在晉江的言情小說裏讀到過有人的笑容能令人如沐春風,她總以為這是個形容詞,就像粉絲給愛豆吹彩虹屁的時候說“他眼睛裏有星星”一回事,這時,看到季鋒的笑容,她忽然覺得,第一次寫出“如沐春風”這詞的人是個天才,要麽就是見過季鋒此時的笑容。


    上次他在水仙庵的廚房裏也有過類似的笑,不過,上一次,他笑的時候她能聽見自己的心髒隨著爐膛裏劈劈啪啪燃燒的木柴一起輕響,而這一次,春風吹動的範圍可挺大的,不僅她的心跟著亂跳,她的臉頰、鼻尖、眉梢、甚至鬢角毛發都能感受到一種溫熱的,似乎真有形質的氣流撫動。


    她心想,這時候,我的瞳孔一定也放大了,然後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翹著,對吧?他能看到的吧?他看到了之後,會做什麽呢?


    隱隱的期待讓她的心跳更快,春風很快變成了夏日正午的熱風,季鋒就在這時笑著問她:“所以,你真的是個小狐仙?”


    我——


    日。


    瑤光抓起一把柴草丟向季鋒,“什麽小狐仙?我還狐大仙呢!你腦子裏究竟裝了什麽!”


    季鋒輕聲笑,也不躲,任由她把稻草丟了他一頭,才一根根抓下來握在手裏,依舊看著她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正文會完結。


    第158章 驚蟄


    轉眼到了驚蟄。


    這一天大周無論貴賤都會沐浴,男子還會去修麵澡堂生意非常好街上還有賣香藥袋子墜子的小販就連乞丐也會抓一把殘雪擦擦胳肢窩。


    瑤光和季鋒一早下山一起去了風眠山莊。


    山莊的人見到上次打爛了一堆東西做了高額賠償的漂亮公子和那位風流女冠一同前來,微有詫異,但見怪不怪。兩個管事的請瑤光選湯泉院落的時候甚至還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看來這公子被馴服了啊!不知道道長這次還要不要春凳了。


    可沒想到,漂亮公子自己去沐浴了。他也不叫人服侍。洗完了澡匆匆跑去韓道長的院子這下搞得他們也不敢陪酒唱曲了韓道長竟然叫服侍的人都下去了,隻留了幾個小童布菜斟酒遞熱毛巾——摔!這還怎麽賺錢!兩個管事忿忿不平嘀咕這公子還是放不開,玩不起,欠收拾!哼得找個機會跟道長吹吹風這種脾氣多捆上幾次再上點夾子勉鈴什麽的,總得叫他學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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