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柳宴初攥緊拳頭問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林子大了還什麽鳥都有呢!”柳雲依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


    “那怎麽辦?總不能看著秋荷嫂子跟孩子一直受罪!”柳宴初已經習慣了依賴柳雲依,於是,祈求的看向她。


    “能怎麽辦?先帶武哥回家唄,他現在身無分文,又沒有住處的,帶回家從長計議!”


    柳雲依心裏其實已經想好了該怎麽辦,但是,在不確定武保全能狠下心來的時候,她不想過早的說些什麽,不然,出力不討好,裏外不是人的。


    “我就知道妹妹最是心善。”柳宴初憨笑兩聲後說道。


    “那怎麽好意思呢?你們幫我還了高利貸,我已經很感激了,還給送我棉衣,請我吃頓飽飯,怎麽好再拖累你們呢!”


    武保全並非是那種不知道分寸的人,趕忙推辭道。


    “拖累什麽,家裏有地方住,也不缺你一口飯的。快把麵吃完,咱們回家!”這種事情,一向是柳雲依做主,柳宴初跟著點了點頭。


    柳雲依自己也是逃過難的人,心裏清楚,再這麽下去,武保全指定凶多吉少。


    沒多久,第二碗麵也見底,桌上的小菜也一掃而空,武保全打了個嗝兒,接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走吧!”柳宴初起身招呼店小二付過銀錢,柳雲依覺得多坐無益,出聲道。


    寬闊的街道上,雪逐漸大了起來,行人步履匆匆的往家趕,無心閑逛。


    路邊的小攤小販們,眼看今天沒什麽生意了,也手腳麻利兒的收拾攤子,準備回家。


    柳雲依倒是不急,眼前的景色讓她想起剛來上京城的第一天,那天的風雪好像格外的大,也格外的冷。


    想起孟錦書幾次三番對柳宴初的侮辱,又想到今天她的窘境,不由得心裏暗暗的想:日子還長著呢,且走著吧。


    武保全把手揣在了袖子裏,低著頭跟柳宴初一起走在柳雲依的身後,不知道在些什麽。


    “臭娘們兒!我打死你!光吃不幹的貨,生了兩個賠錢貨,還有理了?”一個狠戾的男人聲音在這寂靜的長街上響了起來,顯的格外突兀。


    “當家的,求求你了,不要賣了大丫跟二丫,她們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一個穿著爛棉襖,頭發亂糟糟的女人衝出來抱住男人的腿哭訴道。


    “賠錢貨,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換點銀錢,還能填飽肚子。”狠戾男人一腳把女人踢開怒罵道。


    “爹——求你了,不要賣了我跟妹妹,我們會少吃飯的,不要賣了我跟妹妹——”


    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兒,使出渾身的力氣試圖掙脫開男人鉗製著她胳膊的大手,哭喊道。


    “娘——娘——”被夾在腋下的女孩兒也就五六歲,被嚇的隻會撕心裂肺的哭著喊娘。


    “大丫——二丫——她們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當家的,你賣了我吧,不要賣了兩個閨女,嗚嗚——”


    女人又撲過去試圖去搶孩子,淒厲的聲音劃破天空,聽的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麽德行,能值幾個錢,要是能賣,我早賣了。留在家裏勉強還能替我王家生個帶把兒的。”


    狠戾的男人抬起一腳衝女人的心口踹去,沒心沒肺的說道。


    女人被踹倒在地,倒吸一口氣,捂著肚子蜷縮在地,掙紮著,再加上一直吃不飽飯,一時竟有些意識模糊。


    “娘——娘——”兩個孩子看娘親被打,更加用力的試圖掙脫開男人的鉗製,哭喊著就要往女人的方向掙紮。


    孩子的哭聲,提醒了女人,現在千萬不能倒下,否則,她以後麵臨的就是骨肉分離。


    隻見她伸手在自己大腿上使勁兒的擰了一把,疼痛感讓她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了許多。


    “王來虎,我跟你拚了!”女人搖晃著身體站起身來,拚死往男人的肚子上撞去。


    孩子們還在拚命扭動,王來虎一時不察,被女人結結實實的撞到了肚子上,吃痛的嚎叫一聲。


    大丫趁機掙脫了父親的鉗製,機靈的先去把妹妹搶了過來,然後,抱著妹妹躲到了女人身後。


    “李鐵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反了天了,敢打老子!”王來虎說著就作勢往李鐵花這邊走來。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能讓你把大丫跟二丫賣了!”李鐵花強撐著身體,就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仔一樣,挺起胸膛凶悍的說道。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這個生不出兒子來的賠錢貨!別人娶媳婦都是為了傳宗接代,她倒好,連生兩個賠錢貨。”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一個老太婆,對著李鐵花母女三人指指點點的說道。


    “王來虎!你打死我不要緊,這可是你親閨女!你不怕遭報應嗎!”李鐵花被婆母煽風點火的話語氣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兒。


    “賠錢貨,賣就賣了,兒啊,得了銀錢,等娘再給你娶一房新媳婦,生個帶把兒的,怕她幹啥,她的娘家兄弟說不定都死在逃荒路上了,你還有啥可顧慮的?”


    老太婆看兒子略有些遲疑,繼續惡狠狠的添了一把火道。


    “娘,你說的對,這個女人生不出兒子來,留著也是無用,打死可惜,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裏去,總歸能換幾兩銀錢。”


    王來虎聽到他娘還要給他娶新媳婦兒,之前的顧慮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狠的算計。


    “王來虎,你還是人嗎?好歹我也跟了你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女人現在孤立無援,隻能試圖讓男人能顧慮一絲情分。


    “哼!生不出兒子來,留著也是浪費糧食。”說著話,王來虎扭頭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就往母女三人走去。


    “這才是娘的好兒子。人啊,得會算計,良心值幾個錢?能填飽肚子?還是能給咱們老王家延續香火?”


    老太婆吸了吸鼻子,抬起揣在袖子裏的手,把鼻涕蹭到了露出棉絮的袖子上,輕蔑的笑著說道。


    老娘都幾天沒吃飽飯了,賣了這三個玩意兒,不但能有錢,還能省糧食,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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