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迦問他:“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喬逆沒有做噩夢,他現在正身處一個噩夢。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們談談。” “談什麽?” “你沒有生病。”喬逆坐在他對麵,“你隻是回來了。” “?”嚴迦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你相信平行世界嗎?” 嚴迦頷首,“那有如何?” “這幾個月,從秋天到冬天,都是平行世界的你在這裏。” 嚴迦愕然,“平行世界的我?” 喬逆:“沒錯,他叫嚴。” 嚴迦轉頭看向窗外的冬景,凝神思索片刻,居然很快接受,“所以,你是愛上他了嗎?” “什麽?” “你是愛上平行世界的我了嗎?”嚴迦冷聲問。 “……”不愧是平行世界的嚴,思維方式那麽像,醋壇子模式也那麽像。 喬逆歎道:“我不是喬順。” 嚴迦沉默愈久,“你是平行世界的喬順?”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喬逆。” 嚴迦打量眼前麵色肅然的青年,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喬逆坦然接住嚴迦的視線,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再次悲從中來,“嚴回去了,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嚴迦揉了揉眉心,“川頁,別開玩笑了好嗎?” 喬逆苦笑:“我也希望這是一個玩笑,早上睜眼醒來就能跟嚴一起回去,可是隻有他回去了,隻有他……” 尾音漸漸低啞,死死咬緊後槽牙才忍回眼中的酸澀。 他必須相信,他能夠回去。 二人相對良久,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 嚴迦盯著喬逆,五指攥緊,“你真的不是小順子?” 喬逆:“……” 比起小逆子,小順子是實打實的太監稱呼。 “不要叫我小順子。”喬逆道,“這個世界的我肯定不喜歡。” “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嚴迦反問,“你就是喬順,對不對?” 不僅喬逆,嚴迦何嚐能接受自己的戀人,忽然變成從平行世界來的。 “我不是喬順。”喬逆盡量平靜地陳述,“我叫喬逆,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這個早晨,誰都沒有心情吃早餐。 喬逆簡單向嚴迦講述自己的世界,與嚴相識結婚相愛的過程,聽到喬逆與嚴連孩子都有了,嚴迦難掩訝異:“你是男人,能生孩子?” 知道有六種性別,嚴迦隻當是世界的差異,萬萬沒想連男人都能生孩子。 “多數omega都能生孩子。”喬逆道,“我比較特殊,隻能懷一個,如果將來還想要孩子,隻能通過生育艙。” 小元寶雖然是從他肚裏出來的,但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他生的。 “如果喬順也能給我生一個就好了。”嚴迦道,“當然,不生也沒關係。” 喬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嘴上說不生也沒關係,還不是很想要孩子。 “他不是omega,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恐怕很難。”喬逆道。 嚴迦道:“那就用生育艙。” 這個世界還沒有生育艙,但以如今發達的科技,說不定哪天就造出來了。 喬逆說完自己的情況,問嚴迦:“你跟喬順怎麽認識的?” 嚴迦莞爾,他笑起來的樣子簡直與嚴一模一樣,喬逆恍然失神。 “喬順他也是自己跑進我房間的。”嚴迦回憶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當時他剛進娛樂圈,單純得很,被人下藥帶到酒店,他也是有骨氣,迷藥藥性一過,就將那色狼揍得鼻青臉腫,慌慌張張跑進我房間,求我借他浴室洗個冷水澡。” 洗著洗著,喬順身體裏的另一種藥徹底發作,不受控製地纏上了嚴迦。 嚴迦順其自然跟他春風一度,食髓知味,追了喬順大半年才將人追到手。 喬逆:“……偽君子。” 嚴迦笑吟吟地望著他,轉而卻又歎道:“你不要害怕,我相信,一切都會歸位的。” 喬逆眼眶微熱,無論哪個世界的嚴,對他都那麽溫柔。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到了上班的時間,嚴迦道:“我送你去劇院。” 喬逆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他暫時不想跟嚴迦獨處,道:“我讓小果來接我就好。” “你確定?” “嗯。” 嚴迦沒再強求,這種時候,二人分開冷靜一下,對彼此都好。 路上,小果問:“嚴總今天有事?” “嗯。”喬逆神遊天外地望著窗外。 小果也沒太當回事,直到到了劇院,喊了三聲“喬哥”,喬逆這才回魂。小果問:“喬哥,你臉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喬逆搖了搖頭,一下車,卻止不住幹嘔起來。 小果嚇了一跳:“喬哥,你真的生病了。” 喬逆心中咯噔一下,第一個念頭是,這個世界的喬順不會是懷孕了吧?不會吧?? 不可能,又不是abo世界,喬順一個普通的大男人,怎麽可能懷孕? “沒事。早上沒吃飯。”喬逆說。 “沒吃飯?為什麽沒吃飯?嚴總不做你飯?” “沒胃口。”喬逆喝一口小果遞來的礦泉水,走進劇院。 小果說:“不吃早飯不行的,對腸胃不好,喬哥我去給你買點早餐。” “也行。”喬逆純粹是想一個人清靜會兒。 進了劇院,他坐在觀眾席上,來得早,周圍空蕩蕩的,安靜得像墳墓。 喬逆茫然望著舞台,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還要繼續表演,為什麽還要排練,為什麽要在這裏虛度人生。 這不是他的人生,是喬順的,他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嚴一定急壞了吧? 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 他根本無法專注眼下的事情,無法若無其事地繼續在這裏當明星。 想回去,想回去,想回去隻有這樣的願望。 “……喬川頁……小喬?” 喬逆抬眼看去,一張精致而清俊的臉。 “不舒服嗎?”喬今在他身邊坐下。 喬逆張口啞然,誰都看出來了,他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心裏的不舒服,甚至影響到了生理。 “要不今天請個假,回家好好休息。” “回家?”喬逆問。 “嗯。” 喬逆驀然眼眶發熱,輕輕搖頭,“我沒有家,沒有了……” 喬今沉默須臾道:“我也是孤兒,曾經也沒有家。” “你也是孤兒?” “原因比較複雜。我理解你的感受。那個嚴先生對你很好,不是嗎?” 聞言,喬逆心中越發難受,是啊,嚴對他很好,有嚴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是現在,他不在了,不在這個世界。隻剩他一人。 縱然有嚴迦,亦於事無補。他想要的隻有嚴。 他們是不一樣的。 喬逆低聲道:“抱歉,我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這樣吧,我給你請假,劇院旁有公園,你去散散心。”喬今道。 就算待在這裏,也無法排練,喬逆點點頭,走了出去。 一整天,喬逆都在一種遊離的狀態中,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錯過早飯,午飯也不想吃。小果找到他,急得快哭出來,誰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喬逆亦不知如何向別人傾訴,即便說了,別人隻會拿他當精神病吧。 除了嚴,與這個世界的嚴。 薄雪覆蓋肩頭,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他麵前,深灰大衣,鋥亮皮鞋,硬朗的輪廓,深邃的眼窩,甚至連望著他的表情,都那麽像。 然而這個男人的身上,沒有喬逆熟悉的紅酒味信息素。 “回去吧。”嚴迦道,“聽說你在這裏坐了一天。” 喬逆怔怔地望著他,隨即故作淡然地收回視線,“沒有。” 想要站起來,卻不知雙腿已麻,踉蹌著行將摔倒,嚴迦一把扶住他。喬逆立即甩脫,單手撐住長椅背,口中呼出一團白氣:“我沒事。” 嚴迦指尖微顫,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青年,看他倔強地一個人走。 “如果你不說你是喬逆,我以為你就是喬順。”嚴迦忽然道,“你們性格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