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教育唐王元人山人海的孩子,趙嬰按照夢中所見和陳盈的實踐經驗給他們編寫了一本百科。


    學了此書不說一定能成為什麽學問家,但進格院幹活是絕對夠用的。


    阮雖然不受重視,沒有母親庇護,但她也得到了這本書。


    這也是她在童年時代為數不多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一直小心保護,十多年也未曾損壞。


    此次出嫁,她沒有太多東西,唯獨此書她一定要帶著。


    “阮,此書我可否借閱?”


    越王蘭眼神放光,他的異瞳晶瑩剔透,像是最名貴的翡翠,而且他用的不是命令的口氣,阮更是受寵若驚。


    她立刻道:“大王,書我放在寢宮的床頭上了,但布帛年久,難免鬆散,大王要小心。”


    因為那時紙張的製作失敗了,但織布機的試驗成功了,所以這批書是用布帛製成,而非竹簡。


    越王大喜,趙嬰絕對是所有君王都夢寐以求的臣子,他的成就雖然很大程度上依托在唐國相對簡單的環境上,可他的書籍不可不看。


    當初製作的時候他隻想用來啟蒙,所以用的是粗布,過了十多年,隻有阮的書保留下來了。


    宮人小心翼翼地把書捧在托盤裏,布帛早已發黃,脆弱的不行,阮趕忙說道:“不能見風的,還有,大王,翻閱後若是想保存的話要重新抄錄。”


    越王當然答應,他輕手輕腳地拿起書,書皮上寫著兩個大大的唐國文字,《百科》。


    他不明白,便問道:“百科是何意?”


    阮答道:“大王讀下去就知道了,請不要弄破。”


    “我明白了,阮,你放心吧,此書非常重要,無論如何也要保存好。”


    越王帶著書回了大殿,他本想召來季瑗,可今日是上巳,他是一定要看祭祀的。


    也罷,越王召來了負責起謄寫詔令的官員,要他來抄寫。


    寫文書當然是心腹才能得的差事,但抄是不需要的,因為製作好的詔令還要經過檢查,他無法動手腳。


    唐國文字是列國最簡潔的一種,越王自然也會,但他不想自己寫。


    抄書的官員什麽都不敢說,他的工作距離權力太近,卻又沒有改變的資格,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發表自己的意見。


    越國文字有著巫祭的特點,越王覺得不能隻有一個版本,便要求道:“各國文字都要抄一份,不許更改一個字。”


    官員當然聽令,越王看完一頁,他便要抄完一頁,此刻他的刀筆都要磨出火星子了,可沒辦法,這就是權力。


    書不算厚,越王很快看完了,官員也抄完了唐國文字的版本,他覺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這話不能對越王說,他隻是恭敬地把抄好的竹簡獻給君王:“大王,這是唐國文字所寫,還請過目。”


    他翻了翻,評價道:“我記得你是字跡最好的那個,怎麽現在寫的這樣亂?”


    官員有苦不敢言,他隻能謝罪,然後再次謄抄。


    越王揮揮手:“下去吧,明天我要看到七本字跡工整的書。”


    宮中的書寫官吏當然不會隻有一個,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他懷著逃過一劫的欣喜,走出了大殿,卻不見身後的宮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看完書的越王蘭還了回去,此書的思想和知識若是傳出去,越國要大亂。


    因為被觸及利益的人太多了,先是祭司群體,然後是貴族和商賈,接著是獵人和采藥人,幾乎每個人的利益都會受損。


    按照書中的說法,鹽鐵是一定要歸國家的,對神明的解釋權也得握在君王手中,狩獵采藥都需要官府下發許可,至於貴族的爵位和土地更是要統統收為國有。


    隻有君王至高無上,沒有其他東西能淩駕於君王之上,高高在上的神明不行,權臣不行,宗室不行,外戚更不行。


    沒有任何一個渴望權力的君王會拒絕這本書,越王對王後說道:“趙相邦當真是個妙人。”


    新婚夫妻還很黏糊,阮笑道:“相邦一直很厲害的。”


    隻是他死無全屍。


    越王也知道趙嬰為何而死,聽說他受車裂之刑也麵不改色,如此為國為君考慮,也難怪他不足弱冠便當上了相邦,唐王元多疑也一直信任。


    兩人間的氣氛旖旎起來,阮的眼睛很空洞,從她的眼中,隻能看到自己。


    但她的確美麗,她不止繼承了父親的秀麗,更傳承了母親的豔麗。


    平日她不抬頭,更不會打扮自己,整個人都藏了起來。現在,這朵花開了。


    越王撫摸著阮豔麗的美豔的麵孔和光潔的肌膚,雖然他還年輕,可在阮身上,他找到了失去多年的天真純潔。


    他貪婪地汲取著妻子的美麗和生命。


    忙碌一整天的季瑗一家也回了府邸,跳祭舞是非常累的,離一進房間便倒在床上,四肢軟的不能動彈。


    季瑗命仆役送來今日的晚飯,要好克化的粥和湯水,小兒卻不同意,他大聲嚷著,要吃肉,離聽得心煩,便說道:“良人,帶他出去玩吧,晚上給加一盤羊肉,其他的隨你。”


    季瑗帶了一天孩子,也頗覺不易,他本想為今日的祭祀寫詩,此刻也不得不讓位於現實,抱著好像精力用不完的兒子去外麵玩。


    他歎道:“怪不得離總是忙碌,你可真是我們最大的意外。”


    幼兒聽不懂,他隻想撒歡,季瑗跑的氣喘籲籲,他是文人的體魄,平日又久坐,根本比不過精力充沛的孩子,隻能叫來侍女去追,他在一旁看著。


    在帶孩子這一點上,很多人都有怨言,雖然每個人都是從小孩子長成的,但帶孩子的確是令人討厭的活計。


    看著霽兒又去找王家丫頭,崔祁不由得慶幸,自己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其實不想做嚴師,現在的霽兒已經擁有了上百年的壽元,他可以慢慢教,慢慢學,沒必要打的雞飛狗跳,家宅不寧。


    嫁出去兩個妹妹,唐王也不能讓後宮在空置下去,她需要一個王後,一個身為男子,滿腹詩書,安分守己的王後。


    當然,模樣不能太差,出身不能太低,他既要是個男人,又要是個合格的王後。這樣的人不太好找,目前人們認為男子入贅都是恥辱,怎麽可能願意嫁給君王?


    雖然為官也是把自己賣給君王,但進後宮…


    除非是極度渴望權勢或是愛唐王愛到放下尊嚴的人才行。


    不過再難的條件總會有人滿足的,宗正更加衰老了,他聽了唐王的要求,顫巍巍地說道:“白竹將軍有一子,今年十六,性情溫良,不知可否?”


    他現在天天研究各位大臣家沒成婚的小兒女,唐王元留下的孩子太多了,人人都要成親,公子還得納媵妾,算下來,至少需要三四十適齡且身份合適的成婚對象。


    “他的兒子不能做王後。”


    唐王當然可以娶將軍的孩子,但絕不能立其為後。


    白竹百戰百勝,未嚐敗績,即便平日深居簡出也威名赫赫,他不能再進一步了。


    被反駁的公子昇幹脆取出一大摞的畫像和資料:“大王隨意選吧,這都是為公主挑選的夫婿。”


    他自認雖然活的年歲不久,但見過的奇聞異事也不少,千麵司不止探聽情報,也會搜集一些神奇的事跡,給大人物解悶。


    可君王是女子還要迎娶男子為後的事情是他平生第一次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選。


    按照王後的要求選,他國不可能把自家公子嫁過來,貴族們現在元氣大傷倒是可能會獻子,但唐王怎麽能留心有怨恨的人做枕邊人?


    真難選,公子昇不想管了,當初選她做太子時就應該考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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