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雖然冷麵寡語,但為人一向正直,顧非晚這點還是有自信的,要不然她也不敢接下顧家這麽大的家業。


    她理了理心緒,沉聲道:“這事不要和旁人提起,就算有別人看見了嚼舌根,也要讓他爛在肚子裏!”


    這事關係的不但是寧維舟,更關係了宋大夫的清譽!


    顧非晚打心底裏就不覺得宋大夫會覬覦寧維舟,憑宋大夫的脾性,就算真對寧維舟有了好感,也會止步於理,萬不會越雷池半步!


    “悄悄去打聽一下,大將軍近日是不是身子不爽利,有沒有在吃什麽藥?”


    末了,顧非晚又加了一句:“去問王忠,但要轉彎抹角的問,他對大將軍忠心的很,直接問怕是問不出來。”


    青霜點點頭,小丫頭哪怕膽大包天,遇上了這樣的事,心裏也慌得緊:


    “姑娘,您和大將軍……不會有什麽事吧?”


    顧非晚強顏歡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有兩個孩子,能有什麽事?”


    青霜還想再說,卻被朱嬤嬤拽走:“姑娘早些歇了,奴婢和青霜就在隔間,姑娘有事叫奴婢們就是!”


    顧非晚點點頭,起身朝床上走去。


    這張大床她特意讓青霜熏了香,一應被褥枕頭都是家裏帶來的,熏了熟悉的香味,仿佛有了家的溫馨。


    顧非晚緊了緊衣領,雖然如今是盛夏時節,但越近西蜀,越是群山圍繞,


    這座偌大的城池被群山包圍,入了夜,氣溫驟降,渾身涼得像一眨眼就進了深秋!


    過了幾日,寧維舟白日裏依舊對顧非晚噓寒問暖,照顧妥帖,但到了夜間,卻還是早早就找了借口離開。


    顧非晚怕他去找宋大夫的時候被別人瞧見,徒惹口舌是非,於是每晚就寢時,都把宋大夫的住所安排得偏僻些。


    有了第一次的撞見,青霜格外留了個心眼,她驚恐又悲哀的發現,寧維舟這幾晚夜夜都會去宋大夫房裏!


    這晚,是宿在了山裏,在清理出的空地上,軍士們燃起了好些篝火,將營地照得如同白晝。


    “姑娘,奴婢打聽出來了!”青霜急匆匆跑來,這次她沒了驚慌,臉上甚至還有些興奮,讓顧非晚的心一瞬間也升起了希冀:


    “姑娘,王忠說,他沒見到大將軍用藥,但前晚大將軍與他值夜時,他好像聞到大將軍身上有藥味!”


    顧非晚心中一緊,她就猜測寧維舟是受了傷,或是得了病,怕她擔心,所以去找宋大夫悄悄用藥!


    “什麽叫好像?他問了沒有?”朱嬤嬤恨不得自己去問王忠。


    青霜點頭:“他問了,但是大將軍說他聞錯了,王忠說自己肯定沒聞錯,大將軍又說是山中水氣重,所以煮的湯裏放了些藥材,大概就是這樣沾染上的!”


    “湯裏放了藥材?奴婢怎麽不知道?”朱嬤嬤明顯不信。


    顧非晚也搖頭不信,顧家是有做藥材生意的,在江南的時候,因為救災,曾經搬空了顧家好幾處藥材庫,


    要是湯裏放了尋常的祛濕藥材,顧非晚一定能覺察得出來。


    “王忠也說,他就沒從湯裏喝出藥材味,倒是能確信,大將軍身上就是有藥材味!”青霜說得像繞口令一般,


    “難道是生病了?”顧非晚眉頭蹙起,回想起白日裏的寧維舟,


    策馬奔騰,生龍活虎,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去把大將軍請來,他若是不來,就說我身子不適!”


    青霜得了吩咐,扭頭朝外跑去。


    顧非晚脫了外衫,散了頭發,又讓朱嬤嬤將燭火滅了兩盞,才斜斜的靠坐在床鋪上。


    不一會,寧維舟急匆匆撩開帳篷走了進來:


    “娘子,是哪裏不舒服?叫宋大夫了沒有?”


    帳篷裏昏暗得很,顧非晚垂著眉眼,大塊的陰影投在她臉上,看得寧維舟心慌得仿佛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他疾奔到床鋪前:“娘子,你說話呀,晚飯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麽?怎麽就突然不舒服了?可是吃壞了?還是受了涼?朱嬤嬤呢?怎麽不在這裏伺候?”


    一連串的問話沒聽到答案,卻瞧見了顧非晚臉上掛下的晶瑩淚珠!


    寧維舟瞬間手腳發軟,一股血氣衝得天靈蓋“嗡嗡”直響!


    “我這就去叫宋大夫!”他還沒來得及起身,一隻冰涼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別去!”


    寧維舟慌忙將手掌塞進胸間捂著:“娘子到底是怎麽了?”


    顧非晚抬起淚眼:“我心裏痛得很,像被刀剜掉了一塊似的,痛得喘不上氣,睡不好覺,我大抵是要死了!”


    寧維舟連聲“呸”“呸”了好幾下:“娘子莫說這樣的喪氣話,不管是什麽病,就算吳國的大夫治不好,我找遍天下神醫,都要治好娘子的病!”


    他雖說得豪情萬丈,但發軟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他!


    顧非晚有些於心不忍,但這事塞在她心頭如一塊沾了水的棉花,上不來,又放不下!


    “夫君,不管我生了什麽病,你都會對我不離不棄嗎?”


    顧非晚這個問題,寧維舟哪裏會搖頭?


    “娘子,不管你是生病還是其他,我這輩子都會守著你!”寧維舟就差指天發誓!


    “夫君待我真好!”顧非晚柔柔的靠了過去,


    寧維舟連忙將人攬住:“聽話,生了病最忌諱的就是胡思亂想,我把宋大夫喊來,讓她替你看看!”


    顧非晚雙手拽著他的衣袖,輕輕晃了晃:“夫君,不管你怎麽樣,我也會對你不離不棄的!”


    “這是自然,咱們夫妻向來同心!”


    寧維舟的回答太快太理所當然,倒把顧非晚弄懵了!


    難道寧維舟沒病嗎?


    寧維舟沒覺察顧非晚的異樣,隻朝著門口喊著去叫宋大夫。


    宋大夫來得很快,進了帳篷眉頭一皺:“多點幾根蠟燭!”


    帳篷太暗,她瞧不清顧非晚的臉色,醫者望聞問切,“望”在第一位!


    蠟燭重新點燃,宋大夫搭了脈,猶豫一瞬後問道:


    “東家是心口不舒服?”


    顧非晚腦袋垂得更低:“是!”


    她從未裝過病,緊張得手心直出汗!


    “宋大夫,你好好看看,非晚她手腳冰涼,卻還在出汗,剛才嚷著心口疼,定是生病了!”寧維舟說得斬釘截鐵。


    宋大夫抿了抿唇,重新坐下又把了一遍脈,眉頭皺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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