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何似乎有些不服,想再辯駁兩句,因位習慣性地不反駁陸西寧,隻張了張嘴。


    陸西寧朝他擺了下手,轉身進了宴會廳。


    正拍賣的是司裴的私人鋼琴課,附小的校長似乎誌在必得,反正是以學校的名義獻愛心,拍到了司裴也是給附小的孩子們上課,不用他自掏腰包。


    陸西寧要來了陸潯的號牌,站到了遠離司裴的角落。立在一眾衣著考究的名流闊太之中,司裴的氣質依舊出眾,讓陸西寧想起了幼時讀的外國名著中,出身名門世家的年輕貴族,立在他身側的那幾位成功人士,個個被他襯得油膩庸俗。


    這毫無世俗氣的矜貴淡漠用再多的錢也堆不出,大抵是因為司裴還未染上功利心,便已經成名了,才會顯得如此無欲無求。不過沒有野心和目標的人生,想想也挺無聊的。


    私人鋼琴課一路叫到了六十萬,眼看就要落錘、被附小的校長拍走,陸西寧舉起了號牌:“一百萬。”


    之前都是五萬五萬的加,一下子漲了二十萬,在場的人一齊看了過來,隔著人海,陸西寧揚起臉衝正望向她的司裴眨了下眼。


    司裴的臉上有些許訝異,想到她之前說要替他擋風遮雨背黑鍋,一時間哭笑不得。


    一百萬大大超出了附小的預算,校長隻能放棄,見校長一臉遺憾,一貫有風度的司裴主動走過去同他握了下手。


    這一百萬陸西寧當然不能自己出,她摸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給哥哥:“怕爸爸怪你,幫你拍了一節司先生的私人鋼琴課,一百萬。記得請我吃飯!”


    陸潯大約在陪女朋友,並沒如陸西寧所想的那樣揭穿她,簡短地回複道:“你聯係我助理,讓他交付。”


    準備了一車話回敬的陸西寧因為被哥哥忽略,氣悶地對著手機“哼”了一聲,她噘起的嘴巴還沒收回,就看到司裴從遠處走了過來。


    陸西寧的局促感還沒消失,不自覺地夾起了尾巴。司裴在她麵前站定後,為了避免對視,她把視線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司裴的脖子纖瘦修長,有養尊處優的白皙,喉結並不過分突出,卻透著禁欲的性感。撇開事業、名望、背景,單看外表,眼前的這位也一樣無懈可擊,果真是上天的寵兒。


    司裴看了垂著頭的陸西寧兩秒才開口:“這一百萬不好用我的支票,等下拿別人的給你。”


    “你為什麽要給我錢?”


    不等司裴回答,陸西寧就明白了過來:“拍下私人鋼琴課的不是替你擋風遮雨的助理,而是特別特別崇拜你、又特別特別對不起你的陸潯妹妹,錢當然該由陸潯出。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會時常在你眼前晃,請你忘掉我和陸潯的關係。”


    為了給司裴洗腦,陸西寧把“陸潯”二字咬得很重,仿佛和丟臉事有直接聯係的不是她,而是她親愛的哥哥。


    司裴不置可否,轉身去看新一輪的拍賣。


    司裴的堂弟裴湛捐出了一瓶藏酒,被司裴以三十五萬的價格拍了下來。


    遞上支票、拿到那瓶酒後,司裴找到正要離開的陸西寧,把酒交給了她:“給你的。”


    “咦?”


    見陸西寧遲遲不接,司裴說:“這是回送陸潯妹妹的,收下就算扯平了,雖然我根本沒在意過。”


    陸西寧忽而揚起臉看向他,身後仿佛有根無形的尾巴豎起來試著晃了一下。


    她瞪大眼睛的樣子讓笑點頗高的司裴莫名想笑,補充道:“無意識狀態下做出的事,清醒了就忘掉。那天晚上,我也喝了很多。”


    陸西寧接過司裴手中的酒,甜甜地一笑:“司先生,你喜歡吃什麽,我提前準備。”


    “沒有特別喜歡吃的。這節課你想什麽時候上?”


    這話讓局促感剛剛煙消雲散的陸西寧又感受到了學渣被遠古學神盯上的壓力,她想了一秒便說:“被全球最頂級的鋼琴家單獨授課太奢侈了,你介不介意我以我哥的名義把這節課捐給學校?校長會送我大紅花的!”


    這種小事司裴並不在意:“你高興就好。”


    陸西寧把價值三十五萬的天價酒緊緊抱入懷中,歪著頭朝司裴笑:“司先生,我回家了,如果需要準備什麽,記得聯係我。”


    司裴的車剛好開到了酒店門前:“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家離這兒很近,走路消食。”


    上車前,司裴站在台階上望了片刻陸西寧的背影,他是在稱讚、驚歎聲中長大的,年紀越大,就越厭惡旁人刻意地討好奉承,可這個女孩除外,哪怕她的讚美比任何人都誇張,他也完全不感到厭煩。


    或許是她的眼中不帶任何目的,又或許是她外表活潑天真,內心敏感世故,這樣的反差讓他生出了探究欲。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的“口口”是艱難的把手機拔、出、來(係統太汙了!)


    第7章 第六樂章


    這節鋼琴課什麽時候兌現都可以,陸西寧原本準備等到過完農曆新年、開學之後再和學校提,哪知拍賣會的第二天,媒體就將司裴的一節私人鋼琴課價值百萬的消息刊登了出去。


    神秘富豪陸西寧不願意接受采訪,當即把這節課轉贈給了學校,讓學校來應付記者,校長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宣傳“音樂教室”的機會,送了陸西寧一朵大紅花之餘,又與司裴商議,準備以網絡公開課的形式盡快把這堂課呈現出來。


    擔心學生太多會混亂,上課人數控製在四十名,大三大四的優先報名,大一大二的候補。已經放寒假了,絕大多數外地學生回了老家,接到通知後,他們全都願意買票趕回來。


    拍賣那晚,陸西寧被馮何充滿槽點的新戀情震撼到了,忘記交待他不要和旁人提自己陪陸潯出席的事,後果是報道剛出來,陸潯帶她參加慈善晚宴、並花費一百萬為她拍下司裴私人鋼琴課的消息,就第一時間傳遍了音樂學院的每個角落,連學校的梧桐樹都知道了。


    謠言四起、各種充滿了想象力的猜測不可怕,可怕的是傳播謠言的馮某自以為給陸西寧長了麵子,一臉無辜地跑到她麵前邀功。陸西寧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幹脆省了罵他的力氣。


    網絡公開課定在除夕前三天開,關係到音樂學院的形象,正式上課前,禮堂修繕了一番,換了新地毯,禁止學生進入。


    別的學生進不去,副院長的孫女卻是例外,吳玨最喜歡在同學麵前賣弄特權,吃過午飯便帶著幾個要好的朋友進了禮堂,幫她們搶占旁聽席前排。


    選定最佳位置後,幾個女生便議論起了吳玨最恨的陸西寧:“馮何是不是傻?陸西寧傍上小陸總,他不但無所謂,好像還挺驕傲的。”


    “有什麽奇怪的,雄性動物不都喜歡競爭嗎?對手越強大,他們就越興奮。我聽說小陸總是有女朋友的,他女朋友在z大讀研究生,那陸西寧和他是什麽關係?”


    “八成是曖昧吧。男人隻有在還沒正式確定關係的曖昧期,才會這樣為了討女人歡心一擲千金。陸西寧這次是真長臉了,小陸總送司裴的私人鋼琴課給她,她一轉手又送給了學校,這下連校長都記住她了,還給她發獎狀。”


    聽到這些,吳玨很是不服氣:“長什麽臉?左邊馮何,右邊小陸總,耍手段讓兩個男人都捧著她,這是不要臉!”


    話音剛落,她們就聽到了後門打開的聲音,待看清進來的人,吳玨臉上一紅,怔了幾秒,逞強道:“陸西寧,下午就要開公開課了,學校不讓學生提前進禮堂,你難道不知道?還是仗著自己有特權?”


    聽到這話,陸西寧笑了——吳小公主傻乎乎的真可愛:“對啊,學校不讓學生提前進禮堂,你是不知道,還是仗著自己有特權?”


    “你……”吳玨一陣氣結,卻又找不到話反駁,隻好說,“我跟你又不一樣!”


    “咱倆一個年級一個專業一個班,你哪裏和我不一樣?”


    因為我爺爺是副院長——吳玨再傻,也知道這話不能直接說,便咬了咬嘴唇,跺腳道:“哪裏不一樣你自己明白,反正我不需要耍手段、費心機討好誰!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特別厲害,馮何和那個什麽小陸總都喜歡你?你就不怕我把你是什麽人講給……講給小陸總聽?”


    吳玨本想說“講給馮何和小陸總聽”,可她跟馮何說過無數次陸西寧的壞話,馮何總是護著陸西寧,說不關她的事兒、是他自己一廂情願,還會發脾氣,冷著臉不搭理她……


    “你想去就去,愛說什麽盡管說,隻要陸潯搭理你。”


    瞥見戴著耳塞在後排補覺的司裴坐了起來,陸西寧趕緊結束小學生吵架,把手中的保溫杯遞了過去:“先喝水,再喝咖啡。”


    司裴摘下矽膠耳塞,接過保溫杯,嗓音略啞地輕聲道謝。


    陸西寧沒回頭看前排那群女生的表情,待司裴喝過水,又把黑咖啡和三明治遞了過去:“你睡著了嗎?有沒有被我們吵到?”


    司裴的手頓了頓,才接過咖啡:“你準備的耳塞很好,睡著了。”


    司裴的家和學校分別在城市的兩端,機場離學校更近,所以他上午一下飛機,就聽從陸西寧的建議,直接來學校休息。


    如果校方知道司裴提前過來,中午一定會安排飯局,應酬完一大堆人再給學生上課,陸西寧想想就覺得累,倒不如悄悄地帶他進學校,找個安靜的地方窩著休息。


    “我們學校的牛肉麵超級超級好吃,可惜放假了,食堂不開。學校周圍的小店也都關了,隻買到了三明治,委屈你了。”


    “下次再來,你記得請我吃牛肉麵。”


    司裴剛剛三十歲,就在國際上位列前五,影響並改變著古典音樂界,很多鋼琴係的學生都是因為小時候看過他的演奏,才喜歡上鋼琴的華麗優雅,才走上這條路。在成千上萬的樂手們的心中,司裴是可望不可即的燈塔,而非偶像。


    於是,見到陸西寧與司裴像朋友般交談,前排的女生們難免心情複雜,不約而同地靜默了下來。


    鋼琴課一共四十五分鍾,分為兩部分,司裴示奏、分享一些小技巧和學生上台演奏、司裴指正。時間有限,隻有三個上台名額,上課之前,校長親自和司裴溝通,把等下上台的學生提前定了下來,其他學生到時也舉手,但僅是裝飾背景。


    怕司裴搞錯人,校長除了把內定的三個學生叫過來給他認識,還細細地和他


    交待了他們的座位和上台次序,第一個被安排上台的便是吳玨。這節課是陸西寧轉贈給學校的,校方自然優先問她有沒有意向上台,最近露了太多臉的陸西寧無意繼續出風頭,便一口回絕了。


    到了學生上台環節,吳玨的上身微微前傾,準備起身上台,司裴卻並沒有看向她所在的方位,而是看向了陸西寧。


    與司裴對視了半秒,陸西寧莫名生出了一種即將被抓上台的不詳預感,立刻把高舉著的手往下降了降,看出她的抗拒,司裴無奈地一笑,越過吳玨,把內定的第二個同學點了上去。


    第二個、第三個同學相繼上台後,司裴慢條斯理地做了一個小結,在時間僅剩三分鍾的時候,才把吳玨點了上去。吳玨原本還是有些水準的,可小公主心理素質差,被忽略了這麽久,自然焦躁,上台之後短短一小段出了兩處紕漏。


    結束之後,遲遲等不到司裴點評,吳玨要哭不哭地看向他,低聲詢問:“司老師,我,我沒彈好,能再來一次嗎?”


    “你覺得呢?”


    說完這句,司裴便起身說了結束語。


    把這堂課發上網前,吳玨這段自然要剪去,瞥見她哭著走回台下,司裴微微有些詫異,家教使然,他一貫有風度,極少為難人,更何況隻是個小姑娘,他這是在做什麽……


    吳玨從小順風順水,被周圍的人捧在手心裏長大,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出過這樣的醜。朋友們越是圍在身邊安慰,她就越覺得天都塌了。


    “一定是陸西寧,一定是她在司裴麵前講我壞話,司裴才這樣針對我的!”


    “你家不是和司裴家關係挺好嗎?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不就行啦,下次彈給他聽的時候再證明自己。”


    “我才不要!”吳玨抹了抹眼淚,看向不遠處受邀來聽課的陸潯,“我現在就要去找小陸總,告訴他陸西寧是什麽樣的人!”


    陸潯的氣質遠比一般人冷,吳玨還沒走過去就已經犯怵了,便拽上身邊的兩個女生:“你們陪我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心疼吳小公主一秒鍾,司裴雖然高冷,但輕易不會給人難堪,陸潯可沒那麽善良,他連爹媽的麵子都不給,自己高興第一


    第8章 第七樂章


    陸潯原本不想來,但商人重利,錢都捐了,宣傳總得跟上。記者磨磨蹭蹭地問了一大堆問題,陸潯煩不勝煩地應付完,轉身正要離開,突然看到一個眼睛紅紅的矮個女生拖著兩個一臉不情願的跟班,全速向自己衝了過來。


    無論陸潯是否單身,追他的女生一直成群結隊,不斷有人以花樣百出的方法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他的處理辦法隻有一個——不理。


    若不是瞥見立在司裴身邊的妹妹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和矮個女生,陸潯就直接走開了,他稍稍遲疑了一下,吳玨就氣喘籲籲地站到了他的麵前。


    “陸先生,你好,”吳玨平複了一下呼吸才說,“我是陸西寧班上的同學,叫吳玨,我有事想跟你說。”


    陸潯沒應聲,麵無表情地立在原地等下文。


    衝動之下跑過來,吳玨卻發現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揭發陸西寧,她本就緊張,陸潯的壓迫感又不是一般強,窘迫了片刻,小公主鼻子一酸又想哭,強忍著眼淚拽了拽朋友們的袖子,示意她們幫自己說。


    兩個女生壓根就不想過來,陸西寧雖然手段高,可也沒妨礙過誰,若不是為了哄吳玨高興,她們也不會被司裴撞見講人是非。跑到人家陸先生麵前告這種狀,又蠢又丟人,她們便沉默著裝傻。


    陸潯耐心有限,眼看著他要走,吳玨硬著頭皮說:“你一定不知道,陸西寧她不是表麵上那麽單純,她一邊跟你交往,一邊還吊著別的男生。”


    陸潯表情寡淡的臉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吊著誰了?”


    吳玨陷入兩難,咬了咬嘴巴——嚶嚶嚶,這個小陸總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可怕!還是馮何那種幽默可愛的暖男好,雖然陸西寧討厭,可總不能為了打倒她把馮何供出來,萬一這個可怕的小陸總使手腕對付他怎麽辦!


    陸潯完全搞不明白眼前這位在說什麽,也沒興趣搞明白,不等她組織好語言,便簡明扼要地說:“如果陸西寧哪裏得罪你了,我替她道歉。”


    “我來找你,不是因為她得罪我,是怕你被她騙,她……”


    陸潯打斷她:“我記得名單裏也有你?既然你不喜歡陸西寧,那這個活動,你就不用參加了。”


    聽到這話,吳玨傻眼了,一臉不服地問:“什麽,什麽不參加,我憑什麽不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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