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烤盤上逐個拾起餅幹,待它們涼得差不多,便用小密封袋封裝起來。一共分作了四包,一包歸景瑩,一包予陸子吟,一包留給陸子吟的奶奶,餘下那份,她自留。


    因她與陸子吟今日提早歸家,張媽貼心地將晚餐時鍾向前撥,五點四十分,飯菜已盡入彀中。


    沈晏開啟平板,連線景瑩,告知即將公開那些證據。


    景瑩聞訊,滿心激動,手機已在手,預備搶那點讚轉發之首。


    六時整,錄音隨一篇文章同步麵世。


    短短十分鍾,收獲點讚二十有餘,評論累積三十,反響不俗。


    除卻銀河廣場的現場錄音,沈晏更筆述了沈父高中後便斷其生活來源,自幼蝸居於狹小倉庫般的臥室,屢屢拒付奶奶醫藥費用之事;沈嵐忻與前男友雙方家庭的會麵,以及她千辛萬苦獲中創集團垂青,沈家卻百般阻撓其在此工作的種種……


    這文章,與其說是辯解,不如視作向沈家陳情多年積鬱之不平。


    為何不能給予她與沈嵐忻同等對待?即便做得不夠好,她願改,願努力精進。


    然,為何獨留她承受冷遇,任由沈嵐忻一再欺淩?


    兒時那抹來自雙親的暖陽,怎就忽地消逝無蹤……她苦思冥想,卻找不出自身錯處,沈父與白秀也隻字不提。


    沈晏闔眸,搭在鍵盤上的手微顫,這篇文,無論閱幾多遍,皆令她淚濕衣襟,因她總能從中望見那個曾被忽視的小身影。


    未成年以前,她是那樣無助,恐懼,在沈家長日戰戰兢兢,隻為求一冊書,一頓溫飽。


    幸而……如今的她還算安好,未負少時自己。


    餐桌上,陸子吟無意瞥見沈晏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文字,心下已有幾分明了。


    見她凝視屏幕,眼眶漸染紅暈,他心中波瀾暗生。


    童年的傷,或終生難愈。


    陸子吟給林雲傳信:【助沈晏一臂之力。】


    七點半,沈晏刷新網頁,麵對跳動的數字,愣怔當場。


    九百個讚,一千五百條評論,這熱度嗖嗖地往上躥啊!


    她輕輕一點,滑入評論區,榜首赫然是一張來自高中同學的老照片。


    畫麵定格在教室一隅,沈父和白秀簇擁著沈嵐忻開家長會,反觀沈晏,獨自蜷縮在角落,四周空蕩蕩,沒有半點依靠。


    在熙熙攘攘的大人小孩中間,那份孤獨尤為紮眼。


    老同學留言道:【跟沈晏同窗過,這張照片我一直存著。記得那次加長版家長會,她爸媽明明都在,卻偏要雙雙守在沈嵐忻旁邊,留下沈晏一人,看得我心裏真不是滋味。】


    【往事如煙,反轉來得比劇情還快!】


    【說給卡又沒額度,這不是明擺著擺譜嘛。】


    【大家留心了,關鍵在這兒呢——為啥沈晏前男友要去見沈嵐忻的爸媽?】


    【瞅瞅第一條的圖,我咋覺得沈晏和她爸媽長相不像,反倒是沈嵐忻和他們挺有幾分神似。】


    【天哪,真有人能對自己孩子這麽狠?簡直不敢相信!】


    【樓上別驚訝,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種家我也待過。】


    【這...算是板上釘釘了?可關鍵點也太多了吧...】


    沈晏刷評論的速度哪兒趕得上新評論冒出來的速度,這次,真火了。


    夜深九點,話題已躥升至熱搜榜首。


    這一切,超出了她的預料,恍如夢境。


    枕邊的手機震動不息,沈父和沈嵐忻的來電交替閃爍。


    即便號碼換了,也知道是誰,無需多猜。


    臨睡前,她索性調成靜音,任憑外界如何喧囂,也擾不了清夢。


    --------沈家上下,夜幕降臨,悲喜不一。


    沈嵐忻雙眼哭成了兔子般紅腫,情緒幾近崩潰:“這事兒爸媽知道了怎麽得了?網上的評論還有人為姐姐說話,怎麽都來針對我呢?”


    沈父額頭上滲出汗珠,目光中帶著幾分狠戾:“最要緊的是讓沈晏趕緊撤掉那個帖子。”


    “她肯嗎?隻怕不容易。”


    “咱們去求她,當麵把話說開了,一家人嘛。”


    沈嵐忻遲疑著:“這樣行得通?那之後讓姐姐回家住嗎?”


    沈父不屑地嗤笑:“回家?高總對她餘情未了,直接送高總那去解決。”


    家中生意維艱,原指望沈晏利用人脈引薦中創的高管,沒承想她倒反咬一口,把全家的秘密抖了個底朝天。連那次銀行前的對話都被她提前錄了音,處處設防。


    這是親生女兒幹得出來的?


    本想借輿論教訓她一下就算了,結果她倒認真了。真是讓人心寒。


    還好不是親生的,不然這口氣非得憋出病來。


    沈嵐忻氣憤難平,給沈晏發了長長一條信息,表麵上是在道歉,實則字字句句透著指責,末了還加了一句:“姐,咱們家的事,私下解決就好,別動不動上網曬,顯得沒品。”


    次日清晨,沈晏看到短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慵懶地在床上回道:“我的品性不明,遇強更強,以牙還牙,你倒先喊冤了。”


    在中創,那些昨日陰陽怪氣的同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孫碧盡管沒主動搭訕,卻也學會了明哲保身,畢竟大家都看出了裴燁與沈晏早有交集,藏著不說,必有貓膩。


    而裴燁則是直接請了假,沒了蹤影。


    少了這些紛擾,沈晏心情大好,工作效率倍增。


    波哥多做了份午餐,熱情邀約:“中午跟姐一起吃,保證管飽!”


    沈晏爽快答應:“好的,我還帶了餅幹,姐你待會兒嚐嚐。”


    “好呀,我最愛吃餅幹了,”波哥笑眯眯的,兩人默契地避談網絡風波。


    有時候,不去觸碰他人的痛楚,也是一種溫柔。


    正值發薪日,25號。


    首次領到中創的薪水,數目還算滿意。


    沈晏立刻給景瑩和趙薇發了紅包,附言:“工資到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翻閱日曆,猛然記起景瑩的生日將近,便在對話框裏輸入:“今年生日想要啥禮物?”


    景瑩回複:“陪我去廟裏祈福!”


    山間微風拂過,鬆林間濤聲陣陣,晨露自鬆針滑落。


    開安寺清晨寧靜,遠離塵囂,沈晏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身心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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