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苛趕來之際,堪堪看到這一幕。


    林紜聞言抬頭,這是她自己第一次,拋開試煉地以外的地方見血。


    往日試煉地見到的汙血都是呈深綠色、或黑色,而這次,是還具有人體溫的、鮮紅的血液。


    濺出時,林紜扭過了頭,但無可避免的頭發,脖子,衣服上麵都被染上了血跡。


    看見嚴苛,林紜抿唇道:“去看童組和唐文,他們的情況不太好,還有張姐她在後麵”


    分部的人在吳佳他們一行人之前先一批抵達星警局,兩處距離不算太遠,趁機救下了李明和董然。


    兩人的狀態很不好,李明還看的過去,脖子上瘀痕清晰可見,董然則麵部、手部、腦部損傷嚴重。


    而張如畫在翻出外牆時,一時的體力不支,即將摔下時,被吳佳一行人救起。


    他們或多或少都受了傷,都相互攙扶著,往前麵走去,這裏是一條小胡同,不算寬敞的地兒,人出去後這裏也就安靜了,等著人來清理這裏。


    就在他們離開這裏後,被擊中的那人,準備溜走。


    基地進化者也鮮少了解他們“實驗體”,譬如最初版的實驗體,致命點不是心髒,他們已經不算普通人類了。


    卻在剛翻過身時,看到了一個人,此刻悄無聲息的站定在他身後。


    這不可能!他明明聽到所有人都走了!且屬於進化者的氣息都消失了!


    此時明明是普通的一雙洗的都發黃的板鞋,鞋子上蓋著偏長的素色休閑褲,卻讓黑衣人心髒驟停。


    林紜毫不手軟的刺入倒在地上的人的手掌,以及……腦袋。


    眼神的空洞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為冷血,也更加具有眼下這個時代真實的冷漠。


    她吃的教訓已經夠多了,而在嚴苛遞給他們晶石時,林紜就已經發現,這都是她曾經收集,並且在虛無之地洗刷幹淨的晶體。


    原來這晶石可以存儲哨兵的能力,以及向導素。


    這是在京時並未教習的,或許僅僅是向導不知,而哨兵應該早就知道。


    可有一點又說不通,後麵在失落之城時她的動作明目張膽,他們真的沒注意到自己嗎?


    還是說是在那之後才知道。


    剛才她在一並走時,特意落後一步,講自己的背包落在那邊牆角,需要返回,從而驗證了這一方式。


    眼前這個進化者,不,不能完全稱之為進化者的黑衣人,在她將平時逸散的向導素存儲在晶石內後,無法感知她是進化者的存在。


    而她在和唐文相配合下之所以能殺了這人,更多的是嚴苛的冰刺,她出其不意補刀。


    也是她膽子夠大,可如果沒有那股莫名增長的力量,她也無法膽大到敢賭一把,在疑似進化者的麵前耍刀。


    林紜這次抹了抹臉上濺上的汙血,繞過這個人,去取自己的背包。


    她是真的來取背包的,而身上濺的,是之前的。


    嗯……沒錯!


    在返回時,看著這次徹底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人,淡然的離開。


    而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裏。


    “這樣,在進化者時代,才不會吃虧。”


    “林紜比你以為的更加……下得了狠心。”


    嚴苛背著身,“我知道。”


    梁山清沒有再吭聲,他知道時,要比嚴苛要早的早。


    “發生如此惡劣事件,也是我們分部的責任”


    “這種已經滲透的如此了”


    傷員已被送去了醫院,所幸星警局內並無人員死亡,隻前來的黑衣人,死掉兩人,活捉一人。


    “三人來攻擊星警局是何目的?有無東西丟失?”


    分部派來的人問詢道。


    張如畫是這些正式星警裏唯一受傷最輕,且事情發生時還在會議室的人。


    她看向為首的付隊,待到付春點頭示意後,她老實道:


    “並未看出那些人來會議室襲擊我們的主要目的,隻當時很多資料都沒有帶走,但童組最終隻帶走了一部筆記本”


    她將手中的手提包遞上前,準確的說,是遞給了付春。


    付春拿在手裏,掂了掂卻並未打開。


    他知道這裏麵裝的什麽,可他有些想不通,一份僅是拷貝還有備份的監控錄像,何至於他們攻擊星警局。


    沉默片刻,他啟唇道:“聯係一下t市收監鄭光明的監獄”


    卻沒想到聯係的人,不過剛去,便麵色難堪的返回。


    “付隊,經監獄告知,編號0786無生命體征,已確認死亡”


    “死亡?”付春抬起頭,“將電話給我。”


    “什麽原因”


    “經專業人員確認,為自殺身亡,結合身體受傷痕跡,初步判斷為因心理壓力過大,情緒失控,選擇的自殺。”


    “放他爹的狗屁!”


    話落,付春手扶著額頭,來回踱步。


    手機那頭的人似乎還在說著什麽,眾人隻見一向平和的付春沉聲道:


    “一個馬上就要洗清自己陳年冤屈的人!你告訴我他自殺!他要是個會自殺的,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誰……”林紜此刻腦袋有些宕機,她強撐著問道:“誰死了?”


    吳佳走到林紜身邊,“林紜,是……鄭光明”


    別說林紜了,吳佳聽到都有些震驚,好端端的,人怎麽會死,他們剛提審回來不久。


    付春掛斷了電話,他很少這麽失態,但整整一個月,好不容易,有了兩起失蹤案的線索。


    “鄭光明不會自殺的!付隊!”林紜斬釘截鐵的說道。


    張如畫看著這幕,她附和著,“下午提審鄭光明時,雖然他周身痕跡遍布,可以得知在獄內情況不好,但鄭光明這個人,不像是會自殺的,有疑點。”


    “一個普通人,何至於費盡心思弄死。”


    歲沽沉聲道:“這一批人,包括屍體,我都已經探測過,與我之前感知到的幾波能量值很是相近,他們像是進化者”


    分部派來的進化者抓到一個字眼,“像是?”


    “他們並不完全是進化者,進化者周身的能量值很是磅礴,即使短暫停留,殘留的能量值也很強勢,就算過了很久,也不難追蹤,但這批,即使身處一旁也很是淺淡,淡到沒有,就像是後天強行融合而成。”


    “實驗體,這裏麵也有實驗體參與的一環”


    “實驗體?”


    他們最早是在嚴苛嘴裏聽到這個字眼,“什麽實驗體?”


    “這是近段時間突然出現的,自稱“正義者”,他們不論男女,隻要渴望成為人上人,他們便能滿足需求。”


    “你們還信這?”


    “我們當然不信!隻是前段時間這裏大街小巷都是這種堪稱邪教組織的小廣告,滿大街的飄,我們還被組織著一起去清理小廣告,背都會背了。”


    “什麽,正義者,人上人,消滅進化者與普通人的差距,成功隻在一念之差,心動不如行動!”


    在汪清還想繼續掰扯的時候,被身旁的隊友狠狠拍了一腦瓜子,接著嘴巴就被死死捂住了。


    江奕趕忙歉意的賠笑著,他爹了個蛋的,沒看見時機不對嗎?你丫還越說越上頭了是什麽鬼。


    沒看到對麵的眼神都變了?一點眼色沒有。


    沒幫到忙就算了,分部還派出他兩個c級哨兵,他可感知到這裏除了他倆外,還有四位哨兵,等級在他們之上。


    “進化者們,這幾天你們辛苦,去暗地裏保護其他幾名被害者家屬。”


    “兩位進化者你們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們先行撤退,你們忙”


    看著兩人離去,周圍因著被襲擊亂糟糟的一團,“監獄下一步會通知檢察院及犯人家屬,家屬那邊,盡量安撫。”


    ——


    “老……大!那個0786什麽時候死的?!他不是才被提審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大塊頭咳嗽兩聲,有點發悚道:“你們動他了?”


    這件獄房裏的人慌忙搖頭,“沒有的事,我們很少動手的”


    這裏麵誰動手最多,心裏沒點abc數嗎?


    “老大,這裏麵好像就你下手次數的最多了”


    “閉嘴!”


    大塊頭惱羞成怒道:“你少說兩句會死?!”


    他爺爺個腿的,一天天屁事弄不成,凡事還得他親力親為就算了,氣他倒是一個頂仨。


    其中一個人縮在牆角顫巍巍的低聲道:“我那會兒出去的時候,聽見……聽見獄警議論,那個0786是因為心理壓力受不了自殺的。”


    這人就在0786的對鋪睡著,頭對頭,這心理陰影這輩子估摸著都下不去了。


    有人忍不住道:“問題是,他怎麽自殺?身在獄房,沒有毒藥,沒有工具,你們看到沒,他連表情都沒變”


    “就是說啊,自殺,他痛得喊吧,一個人再能忍,也得發出點響聲,怎麽可能一點聲音沒有,而且咱們這裏麵三四五號人都在呢,一點動靜都沒察覺,都沒看到,這正常嗎?”


    “真是邪了門了”


    “要麽就是他欺負死的人來冤魂索命來了。”


    “別說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晦氣死了。”


    一直到晚上,大塊頭躺在床板上都輾轉反側,被提審,說明之前判決的結果有問題,這很有可能和瘦子猜測的一樣。


    可如果一個即將洗刷冤情的人,為什麽會自殺?


    畏罪自殺?不像,心理壓力自殺更是扯淡,雖然他大字不識幾個,但好歹有點腦子。


    他們欺負這麽久了,這人依舊該幹嘛幹嘛,咋可能突然就這麽毫無預兆的。


    兩日後


    在南郊別墅區提取的證物,經鑒定中心鑒定後,確認為失蹤人員梁樊花。


    逮捕令已然下來,但跟隨星警局一起的,還有進化者協會的官方人員。


    樂叁難得出門散步了,今天的天氣很好。


    他其實淩晨趁家人睡著時已經出來過一次,但淩晨的空氣還是和清晨有區別的。


    昨天,他們家再次收到了來自星警局的告知,是一起噩耗。


    樂伍在監獄死了。


    清晨的風吹來,還夾帶著些許寒冷,樂叁又咳嗽了幾聲。


    他大概知道上次那人來的目的了。


    可受製於人,梁媽不會想看到這樣的他們。


    就是鄭光明,太苦了。


    人死了,也沒有真相大白。


    他捏了捏口袋裏的u盤,抬頭去看那已然刺目的陽光,轉身,往家走去。


    星警局內。


    他們即將出發時,來了一個人。


    林紜他們也在出警的行列,看著這人,林紜覺得有點熟悉。


    直到上了車,她想了起來,是調查鄭鐵柱時,那人的兒子。


    “我來……還十五年前的真相”


    童昆上前一步,“請跟我們來”


    他示意其他人先行一步,而他和張如畫、趙暉三人留下,將此人帶去了審訊室。


    唐文帶領他們前去居民樓。


    “我是鄭鐵柱的兒子,鄭重明”


    三人對視一眼,但並不多嘴。


    “你此次來的目的”


    “我就是十五年前鄭村,鄭光明失手打死人時在現場的證人。”


    “你是……”


    鄭重明麵色灰暗,顯然也不想聽到眼前人的廢話,自顧自的說道:“那個畜生常年酗酒,我媽丟下我跑了,但她沒忘記我,時不時會讓托別人帶些東西給我,我不恨她,我想她。


    她的什麽東西都沒帶走,慢慢的我想她想的開始穿她的衣服,戴她的假發。


    直到一天,鎮上新開了一家照相館,我想最後穿一次,去那裏用我攢了很久的錢拍一張相片,但因為鎮上來回不方便,回來時已經很晚了。


    走在回家的玉米地時,被人生生拖拽進裏麵……”


    “你最後脫險了”


    “是,我是脫險了,但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我還活不活了,光村落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當晚,我不管不顧,把所有家當收拾著,硬生生去了最近的大巴站,離開了。”


    “這就是你最終沒有去為他發聲的原因?”


    “不是”鄭重明斬釘截鐵道:“就算這時的我再回到那個時候,即使知道我也不會去。”


    “為什麽”


    他笑了笑,“星警同誌,這就是人性。”


    童昆抿唇問道:“那現在又為何來講。”


    “因為……他死了”


    “你一個月前聯係過他?”


    “沒有,我半月前才回來。”


    “xxx ……是你的電話號碼?”


    鄭光明搖了搖頭。


    “這個是我很久以前的號碼,已經停機我就不用了”


    直到人已經離開,童昆捏了捏眉心。


    “向檢察院提出再審申請,要求重新審理梁恩恩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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