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從河中撈起來後,身體倒沒有什麽事,但靈魂卻已經快散了,我便將你放到了輪回池中修養。”天道繼續說道。


    “玉歌呢?”米穀開口問道。


    天道眼睛眨了眨,含糊道,“大概是……投胎去了吧。”


    米穀盯著天道看了半天,看得他都想移開視線,才又開口問道,“那青澤呢?青澤為何後來會變成這個樣子?”


    “入魔了。”天道低聲道。


    當初青澤神君本就在入魔前那臨門一腳,這些人偏偏還要將米穀綁走,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天道也不清楚,隻知道當他好不容易趕回去的時候,便看見被血染紅了的大地,以及獨自站在血泊中,失去理智的神君。


    而那之後,它的記憶便出現了斷層。隻是當它再出現記憶的時候,青澤神君的眼眸便已經恢複正常,然而神界的霜樹卻幾乎掉光了全部的葉子。


    原本的人界變成了人魔妖仙,再無人皇一說。等到青澤神君將所有界樹一一種下,穩定四界之後,便直接落入輪回之中,成為了現在的人修。


    米穀略微點了點頭,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天道,天道抿了抿唇,道:“怎麽了?”


    “沒什麽,”米穀笑道,“就是覺得你故事編的不錯。”


    天道呆愣的看著米穀,卻見她伸出一個手指在麵前晃了晃,“其一,你知道玉歌在哪,天道無所不知,若是連一個小小的神女靈魂去了哪都不知道,那也可以換一個了。”


    天道臉色有些黑。


    “其二,”米穀伸出第二個手指,繼續道,“關於青澤的事你也許沒有撒謊,但你絕對隱瞞了什麽,青澤絕不可能找都沒有找的情況下,便丟下我獨自入了輪回。”


    天道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其三,”米穀收回手,笑容有點冷,看著沉默不語的天道,“青澤乃神君,掌管天地棋盤,甚至還有回溯鏡此等神物,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都無法找到一個人,那隻有兩種情況。”


    “一,這個人已經死透透的,別說轉世了,連靈魂都不存在了。”米穀挑了挑眉,神情略帶嘲諷道,“但是某人剛剛才說過,將我從無垠河中救了起來,所以這個選擇不成立。”


    “也就是說,有人將前世的我的靈魂藏了起來。”


    “而這世上能成功瞞過青澤的,也就隻有你了。”


    “天道!”


    第112章


    天道看著米穀微微發怒的眼神, 不由輕咳一聲,移開了視線。他這次並沒有說謊, 隻不過略去了一些……好吧, 很重要的部分而已。隻是他實在沒想到, 兩年前還天真的米穀,現在卻能直接發現他話中的漏洞。


    空氣一時陷入了尷尬。


    米穀安靜的坐在石桌邊,靜靜的看著天道。從表情來看倒還算平靜, 但天道卻總感覺米穀就好像在蓄力一樣, 下一秒就要暴起, 直接拔劍砍死自己。


    “咳, 其實我這是考驗你。”天道強撐著表情說道。


    米穀翻了個白眼, 信他才有鬼。小天道算是徹底推翻了她對於天道這兩個字的印象,完全想不到原本連生氣都那麽簡單的少年,會變成現在這麽一個小狐狸。


    “所以事實究竟是什麽?”米穀也不跟他多廢話, 直接問道。


    小天道抿了抿嘴,躊躇道:“其實你猜的都差不多了……”也就是有一些事,因為不清楚所以沒猜到。


    “玉歌去了哪?”米穀直接打斷道。


    小天道不由抽了抽嘴角, 真是搞不懂這隻妖獸,那個神女明明差點害死她好!安靜了好一會,小天道才小聲開口道,“玉歌就是……阿雪。”


    阿雪?阿雪是誰?


    米穀一時沒反應過來, 卻感覺到心底一瞬間的雀躍和下一秒的悲痛, 她輕輕捂住心口, 努力在記憶裏回憶這個名字。“阿雪……?!”米穀震驚的抬起頭, 看向小天道,“你說的人不會就是原主,不,我的……母親吧?”


    小天道看著米穀目瞪口呆的樣子,點了點頭,“其實你跟玉歌的靈魂被救出無垠河的時候,都已經被撕扯的不成樣子了,我隻能將你們放到輪回池蘊養起來。”說到這,小天道小心的看了米穀一眼,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的確不太想讓你再出現在神君麵前。”


    神君本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卻因為這麽一個小妖獸,道心盡毀,甚至還要放棄自己神君的身份!天道幾乎是神君一手創造而成,神君對他來說便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夾雜了一些私心。


    若是這個妖獸不在了,神君是不是就會放棄那個可怕的想法,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最初的樣子。


    米穀歪了歪頭,倒是對於天道的話毫不驚訝,也沒有什麽難過的神情。她隻是撇了撇嘴,然後問道:“那你又為何把我放出來?”


    一直關在那輪回池,不是更好?


    小天道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看了米穀一眼,剛想開口,就聽米穀說道,“再騙我,就讓青澤揍你。”


    小天道猛的閉上嘴,目光控訴的看向米穀,米穀卻是淡定的卷了卷耳邊的長發,笑意盈盈的看著天道。天道看她這個表情,簡直氣得牙癢癢,卻偏偏又奈何不了她。


    青澤神君簡直把這隻妖獸寵上了天,若她開口,青澤神君真沒準會揍他一頓,為了給米穀解氣。更何況神君現在沒有前世的記憶,對於他的印象也沒多好。


    一想到這,天道就覺得自己心塞塞,明明他一直都是按照神君的吩咐來做事,結果神君反而不高興了。


    神君的心思太善變了!


    “不是我把你放出來的。”小天道不情願的嘟囔道。


    米穀微微睜大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小天道。


    “輪回池屬於六界之外,所以神君無法用天地棋盤找到這裏。而同時它卻又在輪回之內,所以回溯鏡也找不到你的靈魂。”


    回溯鏡可看前世可觀來生,但米穀前世已死,來生卻還未輪回,故而神君在回溯鏡內,看到的便是一片虛無。


    “本來我算的好好的,你們的靈魂都傷的很嚴重,萬萬年內絕對不會好,所以我也就最開始的時候多注意了一下,之後時間久了……”


    說到這,小天道聲音越來越低,米穀不由一頭黑線的問道:“你就把我跟玉歌忘了?!”


    小天道低著頭,一副認錯的表情。米穀都要被這個小鬼氣死了,她不由的看了看別處,深呼吸幾下,克製住自己想出手把天道打扁的衝動。


    小天道也很委屈啊,輪回池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別說是普通的人族,就連神族都沒幾個人知道那裏。


    “我也就是幾十年沒去看而已,結果你跟玉歌兩個人的靈魂就都不見了!”小天道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控訴,當時看到空蕩蕩的靈池,他魂都要嚇飛了,結果一查之下才發現,“你居然被玉歌帶去輪回轉世了!”


    誰也不知道玉歌醒過來之後,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帶著米穀一起入了輪回,還成了米穀的母親!


    小天道簡直被她這個操作驚呆了!


    等他回過神,找到這兩個人的時候,玉歌就不說了……為了能將米穀的靈魂的傷治好,硬生生掏空了自己全部的神力不說,連命都沒了。


    米穀也沒好到哪去,她的靈魂之力本就龐大,再加上玉歌的神力,新身體直接碎掉了!剛剛修複好的靈魂飄蕩在空中,眼看就又要散沒了。


    小天道簡直被這兩個胡鬧的人氣的沒脾氣,他雖然不喜歡米穀,但也看不得這妖獸就這麽死去,更何況她身上還有玉歌的一條命,隻得一邊生氣一邊將米穀的靈魂丟到了……另一個空間。


    “你怎麽知道那一個世界的?”聽到這,米穀突然問道。


    小天道一怔,“就……就是知道啊。”


    米穀看著他一臉茫然的表情,點了點頭,心下卻依舊疑惑。


    “那玉歌她……”米穀遲疑道,“後兩世……你……”米穀想問你為何沒有救她,但卻又想到對於天道來說,玉歌不過是個神界的背叛者,她默默的閉上嘴,神情頹唐。


    “我救不了。”天道知道她想問什麽,直接便回答道,“玉歌雖是背叛者,但她畢竟是神界的人,該如何處罰自當由神君來決定。隻是……”天道咬了咬下唇“我不能將時間回溯到她死去之前。”


    米穀安靜的看著天道,半晌點了點頭。天道卻感覺自己已經被她看透了一般,心中不由狂跳。


    “至於青澤神君……”小天道遲疑了一下,才道:“他的確入了魔,隻是……用了一個方法,才恢複成現在的樣子。”


    微微閉上眼,小天道感覺自己鼻尖還能嗅到那血腥的氣味。“當時我騙了神君,我說……”


    ——————


    “啟稟神君,那隻妖獸已經落入無垠河,怕是……凶多吉少。”天道強忍著周圍的血腥之氣,低聲道。經曆這一次大劫,神界怕是真的覆滅了。


    然而,過了許久他都沒聽到神君的聲音。天道不由抬頭看,卻發覺麵前的青澤神君隻是一臉淡漠的看著他。


    就好像……那隻妖獸帶給他的生氣全部都消散了。


    那一瞬間天道心裏略微有一絲後悔,但他卻依舊咬著牙撐住了。天道堅信,沒有那個妖獸,神君便不會再被情所困。


    隻不過,之後的事卻是完全脫離了天道的控製。


    神君沒有管那一地的血色,也沒有去追殺人皇,而是直接回了玉宮,進了密室。天道跟在他身後,看著密室的門在眼前關上,微微閉上眼。他知道神君是去天地棋盤尋找那隻妖獸,但神君必定會失望而歸,輪回池並不在天地棋盤之上。


    隻是這一次,神君卻是整整三天三夜都沒從密室中出來。等到密室的門打開,神君卻好像並沒有什麽改變,天道略微放下心,就看見神君又取出了回溯鏡。


    等到回溯鏡也找不到那隻妖獸,神君應當就會死心了。天道當時還很樂觀的想。


    結果卻被事實打了臉。


    在回溯鏡中都沒能找到米穀的所在之後,神君竟是……徹底入了魔。


    那一刻天劫所劈下的曠世雷劫,幾乎照亮了整個神界,連天道都不得不避其鋒芒。等到一切停息,天道再回到玉宮……不,那時候已經沒有玉宮,整個玉宮都被天雷劈沒了。


    那裏隻剩下了霜樹,以及霜樹下端坐的神君。


    霜樹的葉子落了一地,略微光禿的樹幹看上去有些可憐。隻不過天道卻是滿心感激,在霜樹的樹幹上布滿了雷劫的痕跡,很明顯這些葉子是因為它為青澤抵擋雷劫而落。


    恐怕之後,也很難再長出葉子了。


    那一地的霜樹葉子,離遠了看仿佛是這一片焦土中,唯一的白色。甚至連青澤神君身上都落滿了霜葉,然而等到天道走進了,他才發現。


    並不是霜樹的葉子遮住了青澤神君,而是神君的長發……全部都白了。


    後來神君的魔氣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將人界劃分為了四界,卻是將最好的地方歸給了妖界。劃分之後的四界並不穩定,神君便將霜樹的樹根種在了四界,支撐住了四界,這些樹根慢慢的便長成了界樹。


    做完這一切之後……青澤神君便入了輪回。


    米穀微微閉上眼,想到青澤一頭白發的樣子,心底就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想見他想見他想見他……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的說道。


    緩了緩神,好半天米穀才從低落的情緒中緩過來。她轉頭看向天道,問道:“當年說青澤曾說,他有辦法能讓天地安好,你知道是什麽辦法嗎?”


    天道臉色一僵,剛想否認就看見米穀接著點了點頭,道:“原來你知道。”


    這話明明沒什麽問題,但天道卻硬生生從中聽到了殺氣。


    天道遲疑了幾秒,才勸道:“當年你隻不過是一個幼崽,神君沒有與你說,也是為了你好。”


    米穀也知道天道說的是對的,她歎了口氣,問道:“那個方法是跟若羽有關嗎?”


    “……”天道心好累,天道什麽都不想說。


    第113章


    米穀看他的表情, 便明白自己猜對了,不由微微歎氣。


    她曾和青澤討論過,關於氣運之子的事, 當時隻是覺得天道對於氣運之子未免太關照了,卻沒想到這一切真的都是青澤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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