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說:“她們為什麽會收到?”


    “詹金斯很可能知道我們的女朋友叫什麽——他對這些事有一種下流的興趣。”


    皮金說:“如果他知道她們的名字,一定會告發她們。他就是這種人。”


    路克說:“埃爾斯佩思是安全的。她沒有來這裏,而且沒人能證明她來過。但比莉可能被開除,她會失去獎學金。她昨晚告訴我了,這樣她就不能到別的地方學習了。”


    “我現在沒有能力為比莉擔心,”安東尼說,“我必須先想想自己該怎麽辦。”


    路克震驚了。是安東尼給比莉惹的麻煩,如果路克是他,他會更加擔心比莉。但路克發現這是一個和比莉談談的好藉口,而且他無法拒絕這個機會。他壓製著心底的愧疚說:“為什麽不讓我去女生宿舍看看比莉是不是從紐波特回來了呢?”


    “你願意嗎?”安東說,“謝謝。”


    皮金出去了。安東尼坐在床上陰鬱地抽菸,路克迅速颳了鬍子,換了衣服。雖然他趕時間,但還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他穿著柔軟的藍色襯衫、嶄新的法蘭絨褲子,還有他最喜歡的灰色斜紋軟呢外套。


    他來到拉德克裏夫學院宿舍院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這座紅磚建築是圍繞著一個小公園建造的,出雙入對的學生們在園中漫步。某個星期六的半夜,他就是在這裏吻了埃爾斯佩思,他痛苦地回憶起往事,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結束的時候。他痛恨變心和換衣服一樣快的男人,可自己卻正在做他所憎惡的事情——而且無法收手。


    一個沒穿工作服的女管理員讓他進入宿舍大廳。他表示要找比莉。女管理員坐在一張桌子後麵,拿起一隻像是在輪船上用的話筒吹了吹,說:“約瑟夫森小姐,有人找。”


    比莉穿著一件鴿灰色的羊絨衫和格子裙走下樓來。她看上去很可愛,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路克很想把她抱進懷裏安慰一番。彼得·萊德也召喚她去他的辦公室,她告訴路克,那個送信的人也給了埃爾斯佩思一封信。


    她把路克帶到吸菸室,女生們可以在這裏接待訪客。“我該怎麽辦?”她痛苦地說,看上去像個悲傷的寡婦。


    路克發現她甚至比昨天還要迷人。他很想告訴她,他會讓一切好起來的,但他實際上根本一籌莫展。“安東尼可以說是別的女孩在他的房間裏,可是這樣他就得讓那女孩出來做證。”


    “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我母親。”


    “我在想,可不可以讓安東尼雇一個女人,你知道,就是街上的那種,讓她說那個女孩是她。”


    比莉搖頭說:“他們不會相信的。”


    “而且詹金斯可能會指認說這不是那個女孩。他就是出賣你們的內奸。”


    “我的學業完了,”比莉苦笑著說,“我不得不回達拉斯去,給穿著牛仔靴的石油商人當秘書了。”


    二十四小時以前,路克還是個快樂的人。這簡直難以置信。


    兩個穿大衣戴帽子的女孩匆匆走進大廳,她們的臉是紅的。“你們聽到新聞了嗎?”其中一個說。


    路克對新聞並不感興趣。他搖搖頭。比莉心不在焉地問:“怎麽了?”


    “我們宣戰了!”


    路克皺眉道:“什麽?”


    “是真的,”另一個女孩說,“日本轟炸了夏威夷!”


    路克不敢相信。“夏威夷?為什麽?夏威夷有什麽好炸的?”


    比莉說:“這是真的嗎?”


    “街上的人都在討論這個。大家都把車停下來了。”


    比莉看著路克說:“我害怕。”


    他握著她的手。他想說自己會照顧她,無論發生什麽事。


    又衝進來兩個女孩,激動地談論著什麽。有人把收音機拿到樓下,插上電源。先是一陣預料之中的靜默,接著喇叭中傳來播音員的聲音:“據報導,亞利桑那號戰列艦被擊毀,俄克拉荷馬號沉入珍珠港。根據前線傳回的首批報告,停放在福特島海軍航空站、惠勒機場和希卡姆機場的一百多架美國飛機遭襲。估計美方的死亡人數將達到至少兩千人,一千多人受傷。”


    路克怒從心起。“兩千人被殺了!”他說。


    更多的女孩進入大廳,她們激動地交談著,大廳裏有人粗魯地讓她們閉嘴。播音員說:“日本襲擊之前美國沒有收到任何警報,襲擊是從當地時間上午七點五十五分開始的,恰好是東部標準時間不到下午一點。”


    比莉說:“這意味著戰爭,不是嗎?”


    “當然。”路克憤怒地說。他知道為此而痛恨一整個國家的做法很蠢,也不理智,但他就是產生了這樣的感覺。“我要炸平日本。”他說。


    她捏住他的手。“我不希望你參戰,”她說,眼中含淚,“我不想你受傷。”


    他的心快要炸開了。“你能這麽想,我太高興了,”他苦笑著說,“就算世界四分五裂,我也是快樂的。”他看看表,“我猜我們該去見教務長了,雖然現在是戰爭期間。”突然間,路克有了一個主意,他沉默地思考著。


    “什麽?”比莉問,“你在想什麽?”


    “也許確實有辦法讓你和安東尼留在哈佛。”


    “怎麽辦?”


    “讓我想想。”


    埃爾斯佩思很緊張,但她告訴自己,她沒必要害怕。她昨晚違反了宵禁,但是她沒有被抓住。她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跟她和路克無關。安東尼和比莉是有麻煩的人。埃爾斯佩思幾乎不認識比莉,但她擔心安東尼,她有種可怕的預感,安東尼會被開除。


    四個人在教務長的辦公室外麵碰麵了。路克說:“我有個計劃。”但他還沒開始講出來,教務長就打開了門讓他們進去。路克隻說了一句:“讓我來交涉。”


    教務長彼得·萊德是個吹毛求疵的老派男人,身穿整潔講究的套裝:黑色外衣、西裝背心和灰色條紋褲子。他的領結是完美的蝴蝶形狀,靴子擦得光可鑑人,抹了髮油的頭就像刷了黑漆的煮雞蛋。他的同事是個灰頭髮的老處女,名叫愛麗絲·雷福德,她負責管理拉德克裏夫學院女生的道德風紀。


    他們坐在圍成一個圈的椅子上,就像在開輔導會那樣。教務長點燃一支煙。“現在,你們這些男生最好實話實說,像紳士一樣,”他說,“昨晚你們的房間裏發生了什麽事?”


    安東尼不僅無視萊德的問題,反而表現得像一個掌控局麵的人。“詹金斯呢?”他簡短地問,“是他告的密,對嗎?”


    “我們沒邀請別的人來。”教務長說。


    “但是,一個人有權利和指控他的人對質。”


    “這不是法庭,卡羅爾先生,”教務長暴躁地說,“雷福德小姐和我的責任是確定事實。如果有必要,我們會按照紀律進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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