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太可惜了。”


    一問一答以輕鬆的方式吐了出來,也許隻有我們自己心裏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麽。這個時候,好像四周的山也開始舞動起來。pa音響裏已經放出了振聾發聵的音樂,一層高過一層的氣勢,撞擊著每個人的心髒。山上的兩百個人已經進入了瘋狂的狀態,他們舞動起泛著酒氣的身體,將腳下的泥土也踩出了陣陣芳香。在這樣的氣氛裏,是沒有人能夠靜止不動的。我和永遠子也滑入了這大自然的舞池中。


    在默默舞動了二十分鍾之後,我腦海裏那些煩心事已經被全部清空了。我看向身邊的永遠子,她一邊跳著一邊把右腳不停地踹向地麵,不經空間照過來的手電光亮,投在她那金屬假肢上,閃出—道耀眼的光。於是,我被那道光打成一隻阿米巴,蠕動著我微不足道的身體。


    ◇


    我陷入狂舞中難以自拔,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才被一個女聲突然喚醒:


    “阿誠,你跟我來。”


    我迷茫地看向聲源,永遠子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把我拽了出去。離開瘋狂的舞池,我們走到岩石的斜坡,腳下是一片黑鏡般的太平洋。


    “喝點嗎?”永遠子遞給我一瓶礦泉水。


    我嘟囔了一句謝謝,就咕咚咕咚地灌進去了三分之一,永遠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阿誠,你真的是輕裝上陣,連瓶水都沒有帶。”


    “唉!我怎麽會知道要來這種鬼地方。”我看了一眼g-shock,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我們背靠著岩石,四周紫繞著山頂舞池裏的音樂。永遠子按摩著短褲下的左腿:


    “假肢承受不了多少重量,所以這條腿總是很辛苦。”


    金屬假肢旁邊,是一條有著盈潤肌膚的頎長美腿。這樣的搭配,對任何男人來講都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


    “你很了不起。”我隻好把目光移到腳下的大海。


    永遠子還在繼續按摩著:


    “嗯,很多人都會這麽認為。可是我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


    “是不是和你的數字刺青有關?”


    我沒有注意到永遠子的表情,隻是覺得她掃了我一眼:


    “阿誠你真的不知道?嗯,我還是不夠出名,在採訪中我經常都要回答這個問題的。”


    其實我這個街頭偵探也是接受過訪問的,媒體會寫出最吸引眼球的標題,然後將你真情吐露的情感化成一塊邊長幾厘米的豆腐塊。


    “永遠子,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我定定地看向她,她逃避了我的目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十六歲的時候就出道了,作為一家少女雜誌的專職模特,走的是可愛路線。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攝影機下走走秀,向化妝師討教些化妝技巧,從造型‘師那裏知道一些潮流走向。我很喜歡參加一些名牌派對,因為可以看到很多當紅的藝人,自己也可以順便混個臉熟。”


    在這樣—個速食文明社會裏,所謂的明星也許都要經過這樣的歷程。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挖掘出道,然後過上光鮮亮麗的生活。但大多數人都會像過眼雲煙,不久之後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當時我也是很迷茫的,就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秀樹。”我眼前晃過那個穿著橘色連衣裙的男人,“五年前,我去參加一個朋友新開的gg事務所。大家聚在一起,談藝人的緋聞、聊業內的傳聞。隻有秀樹,他坐在角落裏默默地談起了印度、毒品,還有靈魂。接下來,我就穿著充滿了異域風情和搖滾氣息的衣服,參加了各種服裝模特兒的比賽。嗬嗬,你也應該知道了,秀樹成了我的男朋友。”


    作為服裝雜誌的專欄作家,我對永遠子所說的情況當然也很明白。如果想在那樣一個行業裏站住腳,不僅僅需要實力,更多的時候,你需要一點運氣和門路來推波助瀾。


    永遠子把目光投向那黑鏡似的海麵,輕輕嘆了口氣:“l998年5月的時候,我和秀樹去了印度,那是我第一次去那個地方。我們來到了哥雅,那個阿拉伯海岸上的著名度假村,那裏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毒品、rave和海灘。我們訂了安捷娜海灘的飯店,租了一輛本田摩托車。白天,就趴在海灘上搜集所有rave的消息,晚上就去尋找有可能舉辦rave的現場,但沒有—次發現它的蹤跡。那裏的rave都是由幾個領軍人物策劃,參與者隻是出於興趣和熱忱,不收取任何費用,是沒有一點利益性質的,那才是真正的rave。”


    永遠子緊實的乳房在小可愛裏若隱若現,她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而我也隻好把目光移到別處。


    ◇


    “你的意思是,今晚這場rave就像印度的rave一樣嗎?”


    “沒錯。沒有門票,沒有宣傳,這條消息會自然蔓延到每一個真正的rave迷那裏。我們在哥雅住了兩個星期,就迎來了讓我終身難忘的一天。”


    我沒有打斷永遠子的意思,隻是實在太想知道它的含


    義。所以那串過目不忘的數字好像自己從我嘴裏跳了出來:


    “1998年5月25日?”


    永遠子低下了頭,輕輕咬了下啪唇:“在前一天晚上,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rave。我們在查波蘭海灘上狂舞了十幾個小時。阿誠,你真的想像不到。當阿拉伯海岸上映出第一道日光,我們伸開雙臂迎向它,就像迎來一場新生。一切汙濁的曾經,貪婪的私慾,我們的精神和肉體,仿佛都被徹底滌盪,一切都變得透明而純浩。rave在第二天,也就是25號的中午結束了。秀樹在這期間一直在吞藥,最後還是不過癮,又向藥頭買了一種不知名的東西。我想,也許就是那個藥丸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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