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座師傅回頭舀水的間隙,看到他這副傻了吧唧的樣子,忍不住笑罵:“你都出去了好幾年,怎麽還像個野猴子似的,沒一點長進。”


    白涼搖頭晃腦地辯解:“非也非也,我隻是太懷念和典座師傅您一起生活的時光了,想要跟您重溫一下。”


    典座師傅調侃道:“要不你幹脆回來,剃發跟我們修行一輩子吧。”


    白涼瞪大眼睛問:“典座師傅何以看出我心中所想,我倒是真的想回寺裏修行,就怕有的人不同意。”


    典座師傅啐他一口:“去去去,佛門淨地,不許秀恩愛啊!”


    說話間典座師傅拿起大盆把鍋裏炒熟的青菜盛上,白涼這才看清炒的是空心菜,裏麵還夾了幾點紅辣椒,怪不得這麽香。


    典座師傅看他眼睛都要黏在菜上了,就要打發走他,跟他說:“準備到開飯的時間了,你還不快去招呼跟你隨行來的幾位客人吃飯?”


    白涼兩三口解決自己手裏的饅頭,連聲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他剛走到門口,迎麵就碰上另一個要進來的人,條件反射就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看清來人。


    “了空師兄?”


    來人聽到有人叫他,也抬起頭,很快就認出白涼來,驚喜道:“了然師弟,你怎麽會在夥房裏?我剛上山的時候看到山腳停了一輛車,還以為是有香客來訪,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白涼嬉皮笑臉地問:“了空師兄剛才去哪裏了呀,不會是下山見相好去了吧。”


    了空笑罵:“去你的,我可是根紅苗正的出家人,普昌寺未來的第十二代傳人,怎麽可能被兒女私情耽誤修行的康莊大道。倒是你,怎麽一聲不吭就回來了?”


    白涼撓著頭說:“這不是幾年沒回來想你們了嘛,順便有點事想跟住持師傅商量,結果剛才見到他時給忘了,正想著吃過飯再跟他說呢。”


    了空看了一眼夥房裏麵,跟他說:“那你先去齋堂等著,我幫典座師傅端菜。”


    白涼聞言,又跟著他折回夥房,非要一起端菜。


    了解把手裏提的那袋瓜果放到桌子上,跟典座師傅說:“這是我下山做法時村民給的謝禮,就一些水果瓜菜。”


    典座師傅抽空看了一眼,說:“先放著吧,你先把菜端出去。”


    白涼趁他們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把袋子翻了翻,從底下拿出個番茄,隨便擦了擦就叼住,在了空和典座的鄙夷聲中,大搖大擺地端了一大盆菜就往齋堂走。


    寺院裏吃的大鍋飯,飯菜都是一下子做很多的,白涼端的那盆菜,就真的是用不鏽鋼洗菜盆裝著的,就一大盆的炒土豆片,他得用兩隻手端著,才能端得動,於是他就沒有手去拿番茄吃了,隻能一路叼著,口水都流出來了。


    他剛走到齋堂,就見沈珩和住持師傅迎麵走來,白涼心虛地低下頭,企圖從沈珩眼皮底下蒙騙過關,沒想到還沒踏進齋堂,就被沈珩給看到了。


    隻聽沈珩沉著聲音喊了他一下,問道:“年年,你嘴裏咬著的是什麽?”


    白涼自然是不敢抬頭的,他裝傻地拚命搖頭,腳下跑得飛快,進了齋堂把菜盆一放,就急急忙忙把番茄往嘴裏塞,企圖兩三口消聲滅跡。


    沈珩跟住持踏進齋堂,就見他嘴邊一圈的紅色果汁,住持師傅笑著搖頭,沈珩則是沉下了臉,走過去拿出手帕給他擦嘴,輕聲訓道:“這麽冷的天你還吃生冷的東西,我看你是想拉肚子。”


    白涼被他捏著下巴,難受得很,眼角見幾位師傅師兄弟陸續進來,覺得自己這副樣子實在有損他在普昌寺做混世魔王的威名,掙紮著要甩掉沈珩的手。


    進來的幾位僧人都是白涼的老交情了,有幾個甚至還跟白涼穿過同一條開襠褲,小時候可沒少受白涼欺負,這會見混世魔王被一個比他高比他大的男人拿捏著,終於揚眉吐氣,笑著說道:“喲,這不是我們了然師弟嘛,怎麽出去混了幾年,就被佛祖鎮壓住了嗎?”


    白涼衝著他們做了個鬼臉,在他們中間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啟哥們好敘舊模式,沒皮沒臉地跟師兄弟們吹噓。


    沈珩因為是客人,隻能跟司機和助理坐到賓客席,和住持以及資曆高一點的師傅們麵對麵。


    白涼被幾位高大的師兄捏臉揉頭,打打鬧鬧的,住持和師傅們也不出麵阻止,見沈珩一直看著那邊,便跟他說:“沈施主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就行,我們普昌寺沒有那麽多規矩,吃飯小打小鬧反而熱鬧一點。”


    資曆尚淺的小師傅給客人盛了飯菜,用托盤端到客人們麵前的矮桌上,放著一碗白米飯,一碗裝著素菜,一碗是清湯,這就是寺院的日常夥食了。


    沈珩跟小師傅道過謝,又跟住持他們點頭致意,才端起碗拿起筷子慢慢食用。


    想到白涼小時候就是吃這樣的飯菜,沈珩就明白為什麽白涼有時候對大魚大肉那麽挑剔,有時候卻能吃白飯或者在劇組裏吃大鍋飯了。


    再往白涼那邊看去,原本在家無肉不歡的小東西,居然也能大口大口地吃飯喝湯,沈珩無端端就多了幾分心疼。


    第108章


    用完午餐後, 白涼趁著大家都沒離場, 便出聲喊住住持:“住持師傅,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和諸位師傅師兄弟商量。”


    住持師傅笑眯眯地看著他問:“是什麽事呀,了然。”


    白涼說道:“是這樣的, 我接了部新電影,關於弘揚少林功夫的, 拍攝需要到寺院取景,我想與其聯係影視城或者景點的寺院, 不如直接在咱們寺裏拍攝,還能讓師傅師兄弟們在電影裏跑個龍套展示一下少林風采,順便賺點外快。等劇組過來開工, 媒體往外麵一宣傳, 就會有粉絲跟影迷過來探班,從而拉動我們寺院的旅遊經濟。”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位師兄就先於住持前麵議論起來, 然後跟白涼說:“可是我們這地方, 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來玩的了啊,離最近的村子都還要走好幾裏路,更何況通往我們寺廟這條路你們也見識過了, 巴士都難開進來。”


    白涼看向那位師兄,笑著說:“師兄您說的這一點正是我所考慮的重點,有句話不是說‘要想富,先修路’麽,我提出這個建議的前提就是要給我們寺院修一條大路, 有了路,再宣傳一下,來的遊客回去一傳十十傳百的,就不怕沒有人來了。”


    師兄道:“修路可不是鬧著玩的啊,先不說人工,光是錢就得花不少吧。”


    白涼:“這個倒是不用擔心,既然是我提出來的,錢和人工材料這些自然是我來解決,我來的路上就想好了我要修好這裏的路,不僅僅是為了旅遊著想,師傅師兄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下山,把路修好了,走著也舒坦一些。”


    師兄:“可是光有路也不行啊,咱們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住宿吃飯都是個問題,更何況我們這兒除了佛像,也沒有什麽值得遊玩的了。”


    白涼:“師兄您沒有經濟頭腦,咱們寺裏走了一批人,房間空出來不少吧,把空房間收拾一下,成為客房,吃飯就來齋堂一起吃我們寺裏特有的素食大鍋飯,不就解決食宿問題了嗎?”


    其他師兄弟紛紛問道“可是城市來的人真的住得慣我們這裏的木床大炕,吃得下我們的粗茶淡飯嗎?”


    白涼:“這個你們就不懂了吧,我們天天吃齋飯,自然覺得單調乏味,可是城市裏的人大魚大肉慣了,偶爾吃一兩頓大鍋飯,反而還覺得有滋有味。就像對麵坐著的沈施主一樣,我敢保證全國沒有一個人比他有錢,他不也照樣跟我們吃一樣的飯菜?說到沒有景點可玩,其實並非如此,景點不一定要充滿現代化設備,人工後期刻意雕琢,有時候自然和原生態才是最值得讓人感受的景點。咱們夥房那邊的石磨水井那些,對於現代人來說都很新鮮,咱們可以教他們打水磨豆子,吃自己動手做的豆腐花。後山那片空地我們開墾出來,種一些蔬菜瓜果豆子,讓遊客也體驗一把做農活的樂趣,這些可比坐在觀光車上走馬觀花一樣逛景區有趣多了。”


    他說得頭頭是道,把一眾師兄弟聽得一愣一愣的,住持聽後笑道:“了然說的這些,我們這麽多年都沒有考慮到,看來還是我們缺少了見識啊。”


    慧心師傅跟住持說:“我倒覺得了然說的法子可行,住持你覺得如何?”


    住持:“我也沒有什麽異議,隻是實施起來有點困難。”


    白涼拍了拍胸脯說道:“這個就請師傅們放心吧,等我回去之後,我會聯係工程隊,把這裏的路啊石梯啊,還有寺裏的建築都修一修,如果天氣好的話,一個月就可以完工了。”


    慧心師傅看著他說:“這得花不少錢吧?”


    白涼:“錢倒是小事,就當是我們劇組租用這裏付的租金吧,畢竟電影可能要拍大半個月呢。”


    住持師傅道:“既然了然有這份心意,咱們就受了吧,大不了到時候,在功德簿上濃墨重彩寫上他的名字。”


    其他師傅聽了這調侃的話,也紛紛發出善意的笑聲來。


    住持跟白涼說:“既然你來了,就幹脆住兩天再走吧,你也好久沒回來了,多跟師兄弟們聯絡一下感情,畢竟你們這一屆,也隻剩下你們幾個人了。”


    白涼嬉皮笑臉地說道:“住持師傅可別這樣說,等以後我們普昌寺重振旗鼓,就會有不少父母送孩子過來拜師學藝了。”


    年紀小一點的師弟馬上拍手稱好:“那就太好了,我終於要成為別人的師兄了嗎!”


    住持師傅連忙念了聲阿彌陀佛,跟白涼說:“出家人不要打誑語,這種事情隨緣就好。了空,你帶師弟們去後院收拾幾間客房出來讓客人休息。”


    了空應道:“好的住持,我馬上就去。”


    住持又跟白涼說:“了然,客房一時半會收拾不好,你就先帶沈施主他們在寺院裏到處逛逛吧,師傅年紀大了,就不多招待你們了,你對這裏也熟悉,有什麽需求找你了空師兄就好。”


    白涼連連點頭:“我會的,住持師傅您就先回房休息吧。”


    寺裏後院有一塊弟子練功用的空地,那裏紮滿了木樁,還吊著幾個沙袋,白涼帶著沈珩過去看,經過木樁和沙袋的時候,還動手動腳地打了幾下。


    白涼玩得累了,就去習武場中間的木台坐下,早春的太陽不大,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白涼晃著腿跟沈珩回憶他小時候,指著最近的那個木爬架跟沈珩說:“我四歲的時候就能爬到最上麵去了,師兄師弟們都不敢爬,見我上去了還在下麵大驚小怪的,驚動了師傅們,師傅們怕我摔下來,每次見我爬到最上麵,就過來把我抱下去,沒意思得很。”


    沈珩看過去,眉頭皺了皺,不讚成地說:“確實太高太危險了,你自己在上麵誰看到了都會不放心的。”


    白涼切了一聲:“我才不怕呢,寺院裏就沒有一個地方能攔得住我,我還趁師傅們都午睡的時候爬上過殿裏的佛像,春天的時候房梁上有燕子結窩,我還順著柱子攀上去數有多少個蛋。”


    沈珩無奈地彈了彈他的腦門,責備道:“你怎麽就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呢。”


    白涼摸著自己被彈痛的地方,委屈地說:“我又沒有犯錯,憑什麽說我不省心啊。”


    沈珩:“不是犯不犯錯的問題,而是愛不愛惜自己的問題,就算發生意外的幾率隻有千分之一,那也不應該任性草率。”


    白涼最怕他像老父親一樣說教,連連應道:“是是是,我知道啦,這裏也逛完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


    普昌寺因為建在山上的原因,占地麵積還挺大,還分為好幾個院子,路線也四通八達的。


    遊玩的途中還遇到了好幾位僧人,即使見到白涼跟沈珩打打鬧鬧親親熱熱的,他們也麵不改色目不斜視,平平常常地跟他們點頭問了個好,便匆匆忙忙地往他們原木的目的地去了。


    白涼光明正大地牽著沈珩的手四處遊蕩,愜意地不行,還跟沈珩感歎道:“寺裏的生活就是輕鬆,大家都清心寡欲互不幹涉的,因為深受佛家‘眾生平等’思想的耳濡目染,對另類的人都很包容。就像見了我們倆親昵一樣,包括住持師傅在內,知道你是我的愛人,他們一點都不驚訝,也不反對,要是外麵的人也像他們一樣,不知道是何等自由自在。”


    沈珩握緊他的手說:“總會有那麽一天我們倆能光明正大地一起站在大眾麵前的。”


    他們倆在寺內逛了一圈,遇到了收拾好客房前來尋他們倆的了空,了空對沈珩行了個單手禮,說道:“沈施主,廂房已經收拾好了,您一路舟車勞頓,還請您先去休息。”


    沈珩跟他道了謝,說:“有勞小師傅了,我們再走一會一會就過去。”


    了空看了白涼一眼,說道:“我給你們收拾的廂房是以前了然住的那間和隔壁的幾間,如果您不認識路,可以讓了然給您帶路。如此,我便先走了。”


    白涼等了空走後,想起自己曾經在這裏生活時住過的房間,突然覺得懷念,於是步也不散了,連忙拉著沈珩往他印象中的廂房走。


    白涼住在西廂,那個院子不大,就幾間房圍起來,中間有個小天井,種了一些花草,還算清淨。


    就是看在這裏環境還行,所以當年才特意收拾出來給白涼住的,在白涼沒有來之前,這裏一直作為客房。


    白涼推開房門,迎麵撲來一股檀香味,應該是熏蚊子用的熏香,這裏靠近後山,樹木叢生,自然少不了蚊子蟲子,室內也要時常點著香驅趕蚊蟲。


    房間裏的布局沒有多大改變,也沒人經常住人的痕跡,看來自從自己走後,這裏的確比以前冷清了很多。


    房間進門分為左右兩邊,一邊是炕,一邊是木床,中間皆放著一個小矮桌,被子枕頭整整齊齊地放在角落裏,床單被套用的都是一般的布,被洗得有些褪色了。


    白涼指著兩張床跟沈珩說:“我以前就住在這裏,天熱的時候我睡木床,天冷的時候我睡炕,日子過得可舒服了。”


    沈珩看到靠床的那麵牆上貼了不少字畫,便走過去一看究竟,白涼察覺他的意圖,連忙跑過去擋住不給他看。


    “這些都是黑曆史,你不要看!”


    沈珩仗著身高優勢,還是看到了一些白涼擋著的東西,笑問:“這些都是你畫的嗎,這隻是老虎還是貓呢?”


    白涼快速地略了一眼他小時候畫的黑曆史,紅著臉囔囔:“肯定是老虎,我們山上隻有老虎,才沒有貓呢!”


    沈珩睨著他說:“這裏不是有隻貪吃貓嗎?”


    白涼氣得直往沈珩身上撲,沈珩一把將他托住,把他往另一邊的炕上抱。


    聽他在自己耳邊磨著牙,沈珩就忍不住想笑,安慰他說:“小時候畫的東西有什麽不好拿出手的,以前abel和alex讀幼兒園上美術課的時候畫了和平鴿,那鴿子有母雞那麽大,還到我麵前邀功讓我家長簽名。”


    白涼完全想象不出高高大大的abel跟alex小時候居然也那麽蠢萌,想到他們倆很小的時候就能在沈珩身邊長大,他心裏就很不服氣,哼哼道:“隻有嬌氣包才上幼兒園,像我這樣的全能天才就不用去去幼兒園,我都是自己學。”


    沈珩捏著他的臉笑道:“是不是因為你小時候沒有上幼兒園,結果到了大學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又嬌氣又黏人。”


    白涼:“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我要睡覺了,沈施主請自便!”


    說完他就一骨碌從沈珩身上下去,滾到炕上,結果因為動作太大,腦袋直接撞到矮桌的桌角,把他痛得抱住腦袋直打滾,哼哼唧唧地喊著疼。


    沈珩隻能又把他抱進懷裏,一邊揉他被撞痛的腦袋,一邊無奈地說他:“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睡個覺都鬧這麽大動靜。”


    白涼的臉在沈珩懷裏蹭來蹭去,一邊喊疼,一邊得寸進尺地要沈珩親親他,整個人沒有骨頭一樣賴在沈珩身上,嬌氣得很。


    沈珩好不容易將他哄睡,自己才安心地躺下休息,但他沒有睡多久,就感覺懷裏空了,仔細一摸,發現白涼真的不見了。


    倒是院子外麵傳來白涼跟其他佛門弟子的對話聲,沈珩屏息聽了一會,聽出來是白涼要跟師兄弟門比武切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娛樂圈為所欲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祭望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祭望月並收藏我在娛樂圈為所欲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