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太陽升起來時,陸小郡王正要去看看趙嬋娟,思量著能不能從她口中問出一些什麽。


    可剛出了謝辭居,管家便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向他稟道,“姑爺,親家郡王、郡王妃帶人來了,您現在可要見見?”


    陸小郡王站在原地遲疑片刻,道,“你帶他們進來罷!”


    “是,姑爺!”管家說著,便朝外退去。


    廳堂中,陸小郡王沒等多久,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就從外麵疾步走了進來。


    “爹,娘!”陸小郡王轉身向兩人行禮。


    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他的手腕就被南郡王妃給抓住了。


    隻見南郡王妃眼裏含淚,扶著後腰,焦急地看著他,道,“風兒,你快跟娘回去,現在這楚宅就是個是非之地,皇上遲早有一天要派兵將這裏圍了的,還有那兩個孽……那兩個小的,皇上也不會容他們活下去的!你快跟娘回去……休書你爹已經給你寫好了,以後我們和楚宅和攝政王府再也沒有任何關心,娘會再為你選聘高官之女……”


    陸小郡王聽她這般說著,隻覺得疲憊至極,他甚至連打斷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漠然地聽她說著。


    直到,南郡王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沉聲附和,“風兒,你就聽你娘的罷!”


    他終於閉上了眼睛。


    許久,又睜開,鋒芒畢露地看著麵前,他曾引以為傲的父親,道,“爹,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南郡王歎了口氣,“我們一家子總是要活下去的……風兒,你就算不為你自己,也該想想我和你母親,還有你弟弟妹妹!”


    “既然如此,那就請爹娘將孩兒逐出陸家吧!”


    陸小郡王澀然開口,卻擲地有聲地說道。


    話落,他直接跪了下去,拱手,直直地看著南郡王。


    南郡王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風兒,你……”


    “求爹娘將孩兒逐出陸家吧!”陸小郡王又重複了一句,端的是雖九死其猶未悔。


    南郡王妃看他這副模樣,更是難以接受,她淚落連珠,眼眶通紅地看著陸小郡王,“風兒,你是魔障了吧!那楚辭不過隻是一個再嫁的不貞女子,兩個孩子也不是你的,你這又是何苦!你這樣,對得起我和你爹爹對你養育之恩,對得起你祖母對你的諄諄教導,對得起陸家的列祖列宗嗎?”


    “對不起。”陸小郡王說著,也紅了眼眶。


    “那你這又是何苦,聽娘一句話,回去吧,跟娘回去吧……”南郡王妃說著,竟然朝陸小郡王跪了下去。


    陸小郡王如何能受得起這一拜,忙起身扶住了自家娘親,道,“娘,你不要這樣……”


    “陸家除了我,還有弟弟妹妹,還有阿盈,二叔家的幾個,可阿辭,她隻有我,要是連我都走了,她就活不成了。”


    “娘,你就當孩兒不孝罷!”


    “你、你……”南郡王失聲地叫著,恨鐵不成鋼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孽障!”


    “……”陸小郡王不再言語,她轉過身,直接朝偏廳走去。


    步履間,是那樣的決絕。


    背影,是那樣的蕭索卻高大。


    離開前廳後,他直接去了關押趙嬋娟的地方。


    趙嬋娟在黑暗中呆了一天一夜,驟然看見光亮,她下意識地朝光源的方向看去。


    陸小郡王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在她麵前停下後,道,“趙嬋娟,你知道嗎?你哥哥已經死了!”


    “死……我哥哥死了?”趙嬋娟聞言,艱難地朝陸小郡王看去,唇齒哆嗦道,“姑、姑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哥哥怎麽會死呢?”


    “是不是……是不是被賭場那些追債的人打死的?”說著,眼淚從她眼角大顆大顆地溢出,嗓音也沙啞起來。


    陸小郡王見狀,卻沒有任何地憐惜,他冷冷地笑了一聲,“趙姑娘,你到現在還要裝糊塗嗎?害死你大哥的不是別人,就是你!若非你與人合謀,給我娘子下蠱,你大哥又怎麽會被幕後人殘忍殺害!”


    “不,姑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什麽下蠱,更不知道什麽幕後人……”


    “你知道你大哥是怎麽死的嗎?他的身子被人剁成了九段,我讓人查驗過傷口,是從腳開始剁的,最後才割斷他的頭,凶手還將他的頭扔進了糞坑裏,腰腹剁成碎,扔進了你家那隻大黑犬的食盆中,我的人去的時候,那隻大黑犬正吃的眼冒紅光……”


    “不,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趙嬋娟突然尖利地嚎叫起來,她兩手捂住眼睛,淚水從她的指縫中一點一點地漏出,打濕她的衣襟。


    “那些人誘騙了你們兄妹,又殘忍地殺了你的大哥,你就不想替你大哥報仇嗎?”陸小郡王繼續說道。


    可趙嬋娟卻像是傻了一般,放下手後,隻瞪著猩紅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嘴像是合緊了的蚌殼,一言不發。


    陸小郡王見她這般,又沉默了片刻,突然問,“你是擔心你的外祖一家吧?”


    “……”趙嬋娟聽他提起外祖,眼神有了些許的波動。


    陸小郡王又道,“我告訴我是誰指使的你,我保證你外祖一家不會受到連累。”


    趙嬋娟眼眸又閃了閃,不過還是沒有開口。


    她不知道該不該信麵前這個男子。


    “或者,你更希望我用那些人對待你兄長的法子,來對待你外祖一家?”陸小郡王見懷柔不成,目光一變,又轉為威脅。


    趙嬋娟從陸小郡王恐怖的目光中,看得出他是說得出就做得到的!


    當即急聲喊道,“不要!”


    “那就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們兄妹的!”


    “是、是……”趙嬋娟猛地合上眼睛,哭著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人,隻是種種端倪告訴我,他們應該是宮裏的太監。”


    “宮裏的太監?”陸小郡王瞳孔驟縮,沉聲反問。


    趙嬋娟點了點頭,“是!我記得——他們幾次來找我們兄妹,都是在夜裏,我看不清他們的麵容和衣飾,隻隱約能察覺到他們比平常男子略微尖細的聲音,還有他們身上淡淡的尿臊味,以及香料的味道——所以我猜測,他們十有八九是宮裏的太監。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才不敢拒絕為他們辦事,我哥哥雖然混賬,可他到底是我們趙家唯一的男丁,爹娘過世的時候,我答應過他們,要好好照看我大哥的……”


    後麵的話,陸小郡王沒有入耳——知道是宮裏的人後,他便陰沉著臉起了身,往外走去。


    趙嬋娟還想叫住他,拜托他照拂自己外祖一家,可陸小郡王就像沒有聽到一般,隻唇角冷冷地勾起。


    害了他的妻子,還想差使他,做夢!


    第113章 你救她,我娶你


    字數:6004


    “這麽說,是宮裏那兩位指使趙家兄妹給阿辭下的蠱?”袁晗稀疏的白眉擰著,看向陸小郡王問道。


    陸小郡王點了點頭,“不錯,就是宮裏那兩位……不過我猜,他們不隻是想對付阿辭,他們更想要的,是攝政王的性命和他手裏的兵權。”


    袁晗到底是在承天寺長大的,又師從前任老方丈,對這些事情再了解不過,他點了點頭,隨之又問,“那你現在想怎麽做?”


    陸小郡王聽他這般問著,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主意,而是將楚辭上次就救陸兆華的事情說了一遍。


    袁晗聞弦歌而知雅意大,當即道,“你是想學阿辭,也用毒威逼那兩位交出蠱師?”


    陸小郡王點了點頭,“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那你打算用什麽毒?”袁晗沉思片刻又問。


    陸小郡王苦笑,“我娘子上次給青三的毒應該還沒有用完,我想就用那種罷!”


    “那樣是太後和皇上不肯妥協呢,你有沒有想過你該如何收場?”


    兩人正說著,外麵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之前隨在南郡王妃身邊的蓮子。


    隻見她一身淩亂,跌跌撞撞地朝陸小郡王跑來,在離他還有三步時,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小郡王,不好了,郡王爺和郡王妃被擄走了……”


    “你說什麽!”陸小郡王一聽南郡王妃和南郡王楚辭,噌的一下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臉冰寒地朝蓮子看去,急聲道,“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蓮子一麵用袖子去擦臉上的淚水,一麵道,“回小郡王,是這樣的,方才您走了之後,郡王和郡王妃都知道您不會回心轉意,便準備打道回府,可誰知道,剛出了巷子沒走多久,馬車就被逼停了,然後從暗處鑽出來一行人,他們搶了韁繩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奴婢,是被他們扔下來跟您傳話的……他們說,要想郡王妃和郡王活著,就讓您不要多管閑事,不出三日,他們肯定將人送回去……”


    陸小郡王聽蓮子說完,臉色更加陰沉了。


    他哪裏聽不出那些人的意思,他們分明是等著熬死了楚辭,才肯放人。


    可他……真的能看著楚辭,就這樣睡死過去嗎?


    不,絕不!


    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出他爹娘!


    這般想著,他驀地轉頭,朝袁晗看去,道,“袁先生,我現在必須要用最後一隻知返蟲!”


    袁晗聞言,深深地看了陸小郡王一眼,搖頭道,“事已至此,我阻止還有用嗎?你想用就用吧……”


    陸小郡王額“嗯”一聲,然後朝蓮子看去,厲聲道,“你現在身上有沒有郡王妃剛用過的東西?”


    “有!”蓮子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來,道,“這帕子一直是娘娘用著的,放在在車上不小心蘸了茶水,我才收了起來!”


    說著,她急忙將帕子呈了上來。


    陸小郡王接過帕子,然後轉身朝桌上放置知返蟲的白瓷罐子走去。


    打開罐子後,他將知返蟲倒在了絲帕上。


    一刻鍾後,知返蟲背上的透明的翅膀才伸展開來,它纖細的觸角微微地抖動著,在原地打轉片刻後,突然振翅往高處飛去。


    陸小郡王見狀,忙帶著暗衛追了上去。


    知返蟲出了楚宅後,便往城北的方向飛去。


    陸小郡王來不及狐疑,已經催動輕功追了上去。


    半個時辰後,那白色的小蟲子飛進了德勝樓。


    陸小郡王沒有跟上去——他陡然想起了袁晗跟他說過的話,知返蟲是個認主的東西,它的主子現在已經回了京城,那它自然會不顧一切地往主子所在的地方飛去。


    所以,狗屁蟲子帶他找到的根本不是什麽爹娘,而是宜嬰那個丫頭。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正要離開,這時頭頂的閣樓上突然探出一隻腦袋,衝著他叫道,“陸邑風,你這麽快就來找我了?”


    陸小郡王聞言,朝頭頂看去。


    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宜嬰被他這一眼瞪的簡直一頭霧水,她眼波一晃,心思微動,稍一提氣,就從閣樓上跳了下去,三步兩步地追上陸小郡王,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說道,“你該不會是還沒死心,想用我的知返蟲找給你媳婦兒下蠱的蠱師罷?”


    “我告訴你,沒用的,隻要我在京城,那我的蟲子肯定就不會聽你的吩咐!”


    “別說你手上隻剩那一隻了,就算還有十隻,一百隻,也是沒用的!”


    “你要是真疼你那個媳婦兒,還不如好好地求求我,說不定我一心軟,就不讓你休她了,隻要貶妻為妾就好了,我最大,她做小,你享盡齊人之福,大小通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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