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著她。完全沒有發現楚辭的表情又涼了幾分。


    不過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沉默地等待著。


    直到孟璟自己反應過來,抱歉地衝她一笑,“你和阿芫先休息吧,本王明日再來看你們。”


    “嗯。”楚辭點點頭,衝他強扯出一個笑來,“我會好好地照顧她的。”


    孟璟聞言頷首,跟著又看了阿芫一眼,然後才緩步,輕聲地朝外走去。


    楚辭看著他離開。


    站在門口又緩了一會兒,然後才朝床榻走去。


    一夜未眠。


    次日,楚辭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


    阿芫自己穿好了衣裳,乖巧地坐在她的身邊。


    除了臉上的疤痕有些駭人,其他什麽都很靜好。


    “你醒了啊?”楚辭坐起身,朝她微微一笑,“有沒有用早膳?”


    阿芫聽不懂她的話,隻輕輕地眨了眨眼睛。


    楚辭不由失笑,她下了床。先穿好衣裳,然後才吩咐折錦去準備早膳。


    折錦伶俐早膳很快就備好,端了進來。


    楚辭扶著阿芫做好,遞給她一雙筷子。


    阿芫不餓的時候,禮儀極好。


    她雖然神誌不清,但本能卻在,第一筷子小籠包,優雅地放在了楚辭的碗中。


    楚辭朝她笑了笑,也給她夾了一個。


    一頓早膳,吃的還算美好。


    用完膳,楚辭帶著阿芫朝樓下走去,陪她一起坐診。


    誰知,剛下樓,就碰上孟璟。


    他身後的韓赭手裏提著一個食盒,盒子上描金的花型不像雲朝所有,倒像是南詔的國花金穗。


    第45章 一模一樣


    字數:6026


    帶著幾分疑惑,楚辭正要開口跟他打個招呼。結果在她開口前一刻,孟璟卻帶著淡淡的笑意,闊步朝她身後的阿芫走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道,“阿芫,你猜我今日給你帶了什麽來?”


    阿芫聽到聲音,抬頭朝孟璟看去,許是舊日記憶有所殘留,她並沒有第一時間甩開他的手,而是怔怔地看著他。


    孟璟見她這副樣子,心中一片心酸地柔軟,忍不住又抬手在她額角輕輕地碰了碰,沉聲道,“是你以往最愛吃的,南詔的金沙牛角酥。”


    說著,他回頭衝韓赭使了個眼色。


    韓赭會意,立刻上前,打開食盒,將裏麵一碟金黃的牛角酥端出來遞給孟璟。


    孟璟撚起其中一塊,往阿芫嘴邊遞去。


    阿芫看著那塊牛角酥,卻沒有吃的意思。她抬著下巴,麵無表情地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手,接過。


    孟璟看著她的模樣,等著她品嚐。


    可誰知下一刻,阿芫卻一扯楚辭的袖子,將手中的牛角酥往楚辭手裏遞去。


    楚辭看著阿芫的動作,對上她呆滯的表情。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垂著眼皮,盯著那塊牛角酥看了許久,才接過。不過她並沒有自己吃,而是往阿芫的唇邊遞去。


    一邊喂給她,一邊道,“這是攝政王特意給你帶的,我怎麽好吃……你慢點吃,那一碟子都是你的……以後要是還想吃,再讓他找南詔廚子給你做。”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臉上帶著笑,語氣也溫和。


    可旁邊的人,就是聽出了冷意和醋意。


    尤其是韓赭,他側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孟璟,張口替自家主子原場道,“王爺不是還千裏迢迢,特地從並州給王妃請回來一個廚子嗎?卑職估摸著,最近幾日應該就到了。”


    孟璟聞言,也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從頭到尾都沒跟楚辭說一句話,直接將她忽視了個徹底。


    他眼中閃過一抹愧疚,緊跟著又求生欲極強地看向她,點頭道,“韓赭說的極是!你上次不是說想吃家鄉的菜嗎?本王特意讓人去並州給你請了一個當地酒樓的大廚,算算日程,是該到了。”


    楚辭扯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那主仆二人,道,“如此說來,那我就多謝王爺了。”


    “你我夫妻之間,哪裏還用得著一個謝字。”孟璟笑著道。


    楚辭目光一轉,看向他還捏著阿芫的手腕。沒言語。


    阿芫吃完牛角酥,才想起從孟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她又往後退了兩步,縮到楚辭的身後。


    楚辭側頭看了眼她有些驚恐的表情,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忍不住在心裏吐槽,為什麽別的穿越女碰到的女配都是惡毒的白蓮花,或是心狠手辣的綠茶婊……而到她這裏,就變成了惹人同情,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可憐的磨人精。


    不說出手對付了,就是凶她一句,她都不忍心,都覺得是自己的錯。


    這般想著,她都想去承天寺替自己點一盞長明燈了。


    “娘娘,隔間外,已經有病人排隊了。”突然,半夏上前一步,提醒楚辭。


    楚辭聽到有病人求醫,隻好將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部甩開。然後衝孟璟點了點頭,牽起阿芫,轉身就往隔間走去……


    到了隔間,阿芫一如既往地被安置在了角落裏。


    楚辭坐在看診台後,望向麵前的病人,理了理思緒,沉聲道,“不知您是有哪裏不妥?”


    婦人聞言,不好意思地皺了皺眉,然後一臉赧然道,“回王妃的話,我其實是來替我夫君問診的。”


    “你夫君,哦?不知他是有什麽病症?”楚辭坐直了身子,挑起眉,淡淡地詢問。


    婦人聞言,臉上的赧色更重了,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楚辭見狀,忍不住開口,安撫她道,“夫人別緊張,這裏是醫館,您大可以直言不諱,不管是什麽症狀,什麽病症,我都會替您保密的,絕對不會告訴除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


    婦人聽她這般說,連忙點頭。


    跟著,還是又猶豫了一小會兒,才開口,極其隱晦道,“實不相瞞,我夫君的病症和攝政王之前的病症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聽到這四個字,楚辭立刻反應過來。


    眼前這個婦人為什麽會這麽猶豫,為什麽會這麽吞吞吐吐,實在是因為,她丈夫的病天難以啟齒了。


    “是我唐突了王妃!”婦人見楚辭久久不語,忍不住低了頭,開口道歉。


    楚辭輕輕咳了一生,又緩了片刻,才僵硬地朝她淡淡一笑,道,“您不必跟我道歉,是我讓您直說的。”


    婦人見楚辭這般好說話,臉上的羞赧漸漸褪去,坐直了身子,緊張道,“那不知道,王妃能不能治好我夫君的病症。”


    “這……”楚辭看著她的眼睛,仔細地想了想,認真道,“這隻怕要你夫君來這裏,我親自為他看過後,才好下定論。”


    婦人聽她這麽說,臉上卻又浮起一抹為難。


    “怎麽,是有什麽不便嗎?”本著醫者父母心,顧客就是上帝的心理,楚辭試探著詢問婦人。


    婦人聞言,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我夫君自從患上這個病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以前的他,日夜苦讀,說一定要考取功名,好給我更好的生活,可是現在,他整個人都頹喪得不成樣子,日日躺在暗無天日的寢房中,與酒為伴,不給他買酒,他便傷害自己……”


    婦人的話點到為止,楚辭卻領會了她話裏的意思。


    這樣的男人是羞於見人的。


    想讓他主動看大夫,暴露自己的缺陷,那絕對比上天都難。


    所以,婦人才會選擇替他來問診。


    “這樣吧,我再看看,若是今日病人不甚多,我就跟你走一趟你家,替他診脈。”


    婦人聞言,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眼眶裏全是淚花,望著楚辭連連感激道,“謝王妃,謝王妃,您真是我們厲家的大恩人……”


    楚辭朝她微笑頷首,而後側頭看了半夏一眼,示意她先將這婦人帶出去。


    婦人隨著半夏一塊離開後。


    折錦一臉複雜地朝楚辭看去,良久後,低聲問,“王妃,您真要到厲家去,給一個男人看……看那種隱疾?”


    楚辭聞言,側頭掃了她一眼,淡然道,“不錯。”


    “可王爺那裏……”折錦有心忡忡地說,“王爺那裏要是知道了,他會不悅的。”


    楚辭挑了挑眉,“你不說,折夏、半夏不說,還有誰知道?”


    折錦掃了眼外麵的虛空,提醒她道,“您身邊可是有不少的青龍衛……那些人隸屬於王爺直轄,他們要是發現了,一定會告訴王爺的。”


    “……告訴就告訴吧!”楚辭一抿唇,有些囂張地說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麽樣!”


    難不成,就許他跟舊愛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她卻連個男性病人都不能瞧嗎?


    這般想著,楚辭的反骨嗖的一下就突出來了。


    他孟璟越是見不得的事情,她越是要做。


    午膳的時候,隔間外已經沒有病人等候。


    楚辭想了想,讓半夏出去備車,準備帶著厲夫人出次外診。


    半夏跟在楚辭身邊多日,辦事也利索起來。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準備好了馬車。


    隔間裏,她朝著楚辭稟報,“王妃,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楚辭點了點頭,一手牽著阿芫,一手衝厲夫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夫人請。”


    厲夫人還禮,道,“王妃請!”


    最後三個人一起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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