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情中,又夾雜著那麽點兒難兄難弟的喜感。


    一更的梆子聲響起的時候。


    兩人舉杯的動作同時頓住了。


    明郡王放下酒壇子,滿臉通紅地打著酒嗝道,“阿蘅怕黑,她快睡醒了,我得去陪著她……”說完,也不管孟璟同不同意,便朝外走去。


    孟璟看著他的背影,抬起手,用力地按了按緊皺的眉頭,也朝外走去。


    外麵,韓赭已經在等著。


    看到孟璟出來,他習慣性地問,“王爺,郡王妃可勸了王妃回王府?”


    孟璟側頭,冷冷地看了喊著一眼,“沒有,現在明郡王夫婦自身都是難保。”


    “啊?”韓赭一臉驚訝。麵上沒有再說什麽,心裏卻想。難不成,郡王妃沒有全得了王妃,反而被王妃給帶偏了。


    一路無話,兩人回了楚宅。


    楚宅中,楚辭還是翻醫術。


    孟璟一進後院,就看到燈火明亮的藥房。


    他衝韓赭擺了擺手,“你下去歇著吧,本王去看看王妃!”


    “是,王爺!”韓赭答應一聲,便朝外退去。


    孟璟拔腿朝藥房走去。


    “王爺回來了?”藥房中,楚辭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見是孟璟,有些冷淡地道了一句。


    孟璟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楚辭知道,也有幾分尷尬,摸了摸鼻子,緩緩地朝她走去。


    故意掠過他找人求救的事情,直接掃向她手中的醫術,問,“還沒找到醫治明郡王妃的方子嗎?”


    楚辭冷冷地哼了一聲,“王爺若是累了,自去歇著便可。”


    “本王陪你!”孟璟低低一笑,說著,便從她身後,攬住了她的腰。


    一陣酒氣撲鼻,楚辭難受地掙紮了一下,嫌惡道,“一身酒臭,離我遠一點!”


    “臭嗎?”孟璟低頭聞了聞,片刻後,帶著幾分微醺的笑意,暖聲道,“本王怎麽聞不到!”


    “就是臭,你起開!”楚辭渾身不適。


    她是個不能沾酒的體質。別說喝了,就是聞上一陣子也會醉的。


    孟璟卻不肯放開她。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明王府的時候,陪明郡王喝了那麽久,都沒有半分醉意。但是現在,回到楚宅,一看到楚辭,她都沒有對他笑,他便醉得迷迷糊糊了。


    潛意識裏,隻想抱著她不放。


    “孟璟!”楚辭被抱得越來越近,最後竟是連手中的醫書都沒辦法翻,實在忍不住,暴躁地喊了一聲,“起開起開,你給我起開!”


    “就不!”孟璟說著,已經閉上眼睛,探頭去咬她的耳垂。


    楚辭掙不開他,這個姿勢也沒法拿銀針,隻得被動地被他舔吻著……


    不過一隻耳垂,根本糊弄不了孟璟多久。


    沒多久,他便熟門熟路地換了個姿勢,又吻上楚辭的唇。


    楚辭被壓在藥方裏的書桌上,深吻著……


    他口中的酒味,身上的酒香,一點一點滲進她的嗅覺,她的味覺,最後她也迷糊起來。


    兩人就這樣在藥房中,繾綣纏綿了一夜。


    ……


    次日,楚辭是被凍醒來的。


    睜開眼後,她適應了很久,才想起昨夜的荒唐。


    下一刻,一腳就朝著孟璟的腰踹了過去。


    孟璟悶哼一聲,活生生地被踹醒。坐起身後,也是想了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是在哪裏。


    “阿辭!”他軟了聲音,喚他的名字。


    楚辭沒有任何心軟,抬腿又是一腳。


    孟璟知道自己有錯,生生地受了。但是下一刻,眸光一亮,又將一絲不掛的楚辭拽進了懷中,軟玉溫香地抱著。


    “阿辭,昨夜是本王的錯,本王喝醉了,不清醒!你別怪本王好嗎?”


    楚辭聽著他的道歉,眉眼一橫,連連冷笑,“喝醉了?喝醉了還能知道我是誰!我看你比誰都清醒!……孟璟,你放開我!”


    “不放,抱著舒服,一輩子都不放!”孟璟像是賴定了楚辭,眉眼和嗓音都是前所未有的柔軟。


    楚辭氣急了,瞪著眼睛,咬牙切齒道,“你放不放,你要是不放,信不信我一碗藥廢了你!”


    聽到最後三個字,孟璟臉上登時浮起一抹僵硬。


    楚辭趁著這個機會,忙掙紮著脫逃出去。


    她將地上淩亂的衣裳穿好,又隨意綰了頭發,提起藥箱,拔腿就朝外走去。


    “阿辭,你要去哪裏?”孟璟在她身後,疑聲追問了一句。


    下一刻,楚辭氣憤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找根麵條,吊死去……”


    孟璟一手撐著下頷,忍不住笑不出聲來。


    外麵,楚辭自然是沒有找麵條上吊,她背著藥箱,出了楚宅,便朝回春館趕去。


    昨日因為明郡王妃的事情耽擱了一天,今日得去早些。


    回春館。


    掌櫃的沒想到楚辭今日會來得這般早。


    一麵客套地說著以後不用來這麽早,一麵招了一個少女過來,向她介紹,“這是我昨日去山塘村出診,帶回來的新醫徒——半夏。她家中已經沒什麽人了,不過瞧著天分卻是不錯,我就先帶回來了。回春館裏都是糙老爺們,不好教她,王妃不如就帶在身邊先用著,合適的話,再留她下來。”


    楚辭看了那叫半夏的少女一眼,許是出身貧寒,她身條骨瘦如柴,眉眼之間也有幾分瑟縮,不過好在眼神清正。若是悉心調教著,說不定也能起大用處。


    這般想著,她便點了點頭,衝著半夏道,“既然掌櫃肯推薦你,那你以後就先跟在我身邊罷!”


    半夏聽楚辭肯收留她,眸光一下子亮了起來,下一刻,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連連向她叩拜,“多謝王妃收留,奴婢以後一定聽話,惟命是從,為您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楚辭見狀,沒有言語,隻是側頭朝折錦使了個眼色。


    折錦會意,上前一步,將半夏扶了起來,用帕子掃掉她手上的塵土,溫柔的笑道,“你不必這般緊張的,王妃是個再慈善不過的人,走,我先帶你去梳洗。”


    半夏聞言,又怯生生地看了楚辭一眼。


    楚辭衝她點了點頭。


    她這才跟著折錦朝二樓走去。


    楚辭又看了掌櫃的一眼,道別後,便朝自己所在的隔間走去。


    因著昨日沒來,今日的病人便多了一些。


    楚辭一直忙到午膳時分,才有歇息的時間。


    她寫完最後一張藥方,交給半夏後,正要起身,去二樓用午膳。


    這時,回春館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像是有富貴之家的家丁與回春館的諸人起了爭執。


    楚辭不禁皺起眉來,看向折錦道,“你出去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王妃!”折錦答應了一聲,就朝外走去。


    不一會兒,她回來了,不過臉色卻算不上好。


    就連見到楚辭要行禮都忘了。


    “怎麽回事?”楚辭察覺到事態的嚴重,主動開口,詢問了一句。


    折錦聽她詢問,眉頭皺得越發厲害,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娘娘,外麵來了一個家人,說是您的家人。”


    她的家人……


    楚辭聽到這四個字也皺起眉來。


    腦子裏亂了好一會兒,一個場景才跳進她的腦海裏——承天寺,一個穿紅色紗衣,姓蘇的女孩子,說她有一個姐姐也是在並州的道觀中住著。


    難道,是蘇家人。


    這般想著,她眼中閃過一抹慎重。


    又猶豫了許久,才開口吩咐折錦,“你出去……請蘇家的家主進來罷!”


    “娘娘?”折錦一臉的驚訝,“難道……”


    “聽我的,去請蘇家的家主進來。”楚辭又吩咐了一句。


    折錦點了點頭,這才朝外走去。


    外麵,已經亂成一鍋粥,蘇家的人和回春館的人,還有攝政王府的侍衛糾纏在一處,誰也不肯讓誰,都覺得自己是有理的。


    “都住手!”折錦站在藥堂和後堂之前的空隙處,衝著纏鬥在一起的諸人喊道。


    眾人都知道折錦的身份,不過片刻猶豫,就停了下來。


    “折錦姑娘!”一拱手,紛紛朝著折錦抱拳行禮。


    折錦掃過眾人,點了點頭後,看向其中一個三十多歲,蓄著胡子的精瘦男子,問,“你就是蘇家家主?”


    蘇坤忙上前道,“姑娘慧眼,我便是蘇坤,是攝政王妃的親生父親。”


    折錦沒有理會男子的後一句話,隻聽了前一句話,便朝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笑道,“我們王妃要見你!”


    “煩請姑娘帶路!”蘇坤一臉的客氣。


    折錦轉身,引著她朝楚辭所在的隔間走去。


    兩人進入隔間後,楚辭便朝蘇坤看去。


    她微微蹙起眉來,“是你,說是我的親生父親?”


    “不錯!”蘇坤點頭,然後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向楚辭淡淡地拱了下手,“在下就是王妃的親生父親。”


    “可有什麽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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