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老四那位的胎可穩住了?”任太後看著鏡子裏,自己保養得宜的臉,語氣莫辨地問道。


    德公公聞言,怔了一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道,“聽說是保住了。”


    “倒是命大。”任太後笑了笑,眼中戾氣頓生。


    好一會兒,才將那股子戾氣壓下去,然後抬手,壓住德公公為她通發的手,道,“我心情不好,今晚要你陪我。”


    德公公感受著手背上柔滑似緞子般的肌膚,心旌搖蕩後,臉上浮起一絲為難,“今日剛出了事,攝政王這些日子隻怕會盯得近一些,要不……還是過些日子罷!”


    任太後聽他這般說,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麵上沒有任何冷意,但德公公卻憑空覺出一股子危機感。


    心口一縮,他忙噙了笑,道,“奴才聽娘娘的。”


    “……”任太後沒有再言語,站起身,妖嬈一笑,勾起他腰間青色的束帶,往床榻邊上扯去……


    房頂上,一雙眼睛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攝政王府,書房。


    孟璟聽完青龍衛稟告,瞳孔瞬間一縮,厲聲質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卑職不敢欺瞞王爺,這些都是卑職親眼所見。”青龍衛拱手,一臉的嚴肅。


    孟璟點了點頭,朝他一揮手,“下去吧,繼續監視!”


    “是,王爺!”青龍衛領命離開。


    孟璟目光幽幽地凝視著麵前的燭火,想著青龍衛方才稟報的事情,一個計劃慢慢出現在她心中。


    楚辭一直養了半個多月,才能下床。


    這天,她覺得身子好了一些,便提出想去京城外的承天寺一趟。


    孟璟憐她體弱,自然是有求必應。


    當即便讓人去準備馬車,以及在廟中留宿要用的一應東西。


    正午,日頭最好時,她扶著楚辭出了攝政王府。


    承天寺在京城外三十裏處,馬車慢行的話,約莫需要兩個時辰。


    因此,等到承天寺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落山。


    下車前,孟璟掃了眼楚辭手中的銀匣,“怎麽一路都抱著這個。”


    楚辭抬起頭,勉強地勾了勾唇,“聽說承天寺是塊風水寶地,我想在寺中後山替抱月立個衣冠塚,這銀匣裏,是她最喜歡的幾樣首飾。”


    孟璟點了點頭,“知道你如此惦記她,她在天之靈,會安息的。”


    楚辭沒有回應他的話。


    那日慈寧宮外,她眼睜睜地看著抱月斷氣。那時,她便在心裏發誓,一定會替她報仇,會用任太後的血,來祭奠她的芳魂……


    所以現在,她不必安息,也不必瞑目。


    她希望她等著,等她替她報仇的那一天。


    到那時,她一杯濁酒,親自替她送行!


    承天寺是建在半山腰的,從下麵上去,要走足足三百級台階。


    楚辭大病初愈,身子還弱得很。


    隻走了幾級台階,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一步也走不動。


    孟璟很自覺,看到她累,直接在她麵前蹲下,“上來,本王背著你。”


    她也不客氣,便由他背著,一路往上走去。


    “孟璟……”她伏在他的背上,叫了聲他的名字,輕輕地問,“你對我這般好,是因為隻有我能替你綿延子嗣嗎?”


    孟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沉默地爬了十幾級台階,都沒有出聲。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回答是,會傷了她的心。


    回答不是,又違了自己的心。


    “介意跟我講講那個女人嗎?你心裏的那個女人……”楚辭好像察覺不到孟璟的抗拒,趴在她背上,唇貼著她的耳蝸,又說了一句。


    這次,孟璟的身體明顯緊繃了起來。


    她箍著她雙腿的手臂,肌肉瞬間賁發,如鐵臂一般。


    他的眼淚閃過濃濃的揪痛,就像是想起了一生中最痛苦、最難忘的事情。


    “孟璟,你打算一輩子將她藏在心裏嗎?”楚辭等不到他的回答,心裏也有了幾分脾氣。


    他的丈夫內心深處珍寶似的藏著一個女人,連說都舍不得說一句!這叫個什麽事!


    她就算不愛他,心裏也會不舒服的好吧!


    “她叫祈心。”


    孟璟終於開口了,在楚辭陰晴難辨的臉色下。


    “嗯,然後呢?”楚辭放輕了聲音,慢吞吞地問。


    “是南詔的公主,我是十一歲,初到邊關的時候認識她的,那時候,她喜歡扮成男裝,穿著鎧甲上戰場玩……”


    “而我第一次與敵軍對壘,對手就是她。”


    “那一戰,雲朝軍隊輸的很慘,我和許多將士都被俘了,也是從那時候起,我成了雲朝在南詔的質子……我住在南詔的皇宮,因著有過一麵之緣,祈心她常來找我,慢慢地,我們成了知己。”


    “一起長大數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罷!”


    “再然後呢?”楚辭抿了抿嘴,有些心酸地問。


    孟璟便繼續講了起來。


    再然後,兩人便私定了終身,約定等祈心一及笄,兩人就稟明南詔王和他遠在雲朝的父皇,定下婚約。


    可誰知,就在祈心及笄前一個月,雲朝的使節來了,要求帶他回去。


    祈心雖然不舍他,但為了兩人美好的未來,隻能含淚送他離開。


    那時候,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滿心以為,不出一個月,就能與心愛的男子定下婚約,從此永不分離,白首偕老。


    可誰成想。


    一個月還沒到,雲朝便重新集結了兵馬,打著議和的旗號,直接長驅直入,滅了整個南詔國。


    南詔都城被破的時候,孟璟還在京城,先帝的龍床前盡孝。


    祈心眼睜睜的看著宮中的妃子、姐妹全被雲朝的將士奸淫擄掠。


    她阻止不了。


    她隻能抱著一個信念,從平日裏與孟璟相見的廢宮密道離開,騎馬連夜奔向雲朝軍營。


    她以為,她到了軍營,就能見到孟璟,就能和孟璟再續前緣,長相廝守,就能求他放過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姐妹。


    可誰知,軍營入口,她剛露出身份。


    就被一群兩眼發著綠光的將士給圍住了。


    那些將士不將當時傷害稚嫩的孟璟放在眼中,更不將孟璟的心上人放在眼中。


    一聽她是南詔的公主,當即就撲了上去。


    一個一個,都將她侮辱了個淋漓盡致……


    祈心從小就是個男兒性子,從前又在深宮裏長大,哪裏之後那些常年不見女人的軍漢的齷齪。


    她哭啞了嗓子,拚命的掙紮。


    可換來的是什麽?是那些軍漢更放肆的嘲笑,是他們更凶殘對待。


    他們淩虐了她整整七天七夜,最後將她一絲不掛地扔進了附近的山中。


    等孟璟知道這一切時,祈心的屍骨早就不見了。


    他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山頭,都沒有找到女人的屍骨。


    後來,他將那些淩辱過祈心的人全部處以極刑。


    可那又如何,祈心已經回不來了。她痛苦地死在了對她的盼望中,絕望地死在了男人的淩辱下。


    她永遠的回不來了。


    永遠的從他生命中消失了。


    再也回不來了。


    第29章 王爺表白


    字數:6036


    孟璟顧及祈心,後麵軍營淩辱那段隻是一言帶過。


    但即便如此,楚辭還是能想象得到那個女子所遭受的一切非人待遇。她沉沉地吸了口山裏濕潤的空氣,嗓音微啞,“所以,在她……死後,你便對女子提不起興致了嗎?”


    孟璟“嗯”了一聲,“有很長一段時間,隻要我看到女人,便會想起祈心被那些畜生淩辱,滿臉是血,絕望的模樣……久而久之,便對所有女人都提不起興致了。”


    他說的,和楚辭心裏猜測得差不多。


    隻是她還有些不解,“那我呢?為何在回春館,你見我第一麵……便不治而愈了?”


    孟璟回想了下那日的情境,腳下步子緩了下來,平靜道,“或許是你身上有一種幹淨、讓人忘憂的藥香,眼又生得極美……”


    所以在她握住他下身的那一瞬間,他冷卻多年、近乎冰封的春心倏地就動了,一發不可收拾。


    楚辭聽他這麽說,輕輕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她趴在他的背上,沉默著。一直到快到台階盡頭的時候,才試探著問了句,“孟璟,若是我有法子治好你的隱疾,你……”


    孟璟聽她詢問,沒有立刻回答她。


    待踏上最後一級台階,他將她放下,又用風帽將她的臉裹住,才看著她的眼睛,開口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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